太子別戀 第一章

作者 ︰ 巫靈

大慶王朝長樂縣城

「嘻嘻嘻……」

一間小道觀的廂房內,一名年輕姑娘正抱著棉被翻了個身,還不斷的輕笑出聲,像是作了什麼好夢,開心得不得了。

「嘿嘿嘿……」

雖然已經日上三竿,她還是沒打算起身,也沒人來催促她起床,道觀內安安靜靜的,彷佛只有她一個人居住。

「談梧霜!」

一聲宏亮的叫喊由遠漸近,另一名男裝打扮的姑娘毫不客氣的踹開廂房大門,大剌剌地闖入,直接沖到床邊,果然見到她還在夢里嘻嘻哈哈的,要是沒人來喚她起床,她恐怕還不知道要醒。

「談梧霜,給本大爺起來!」

刁南兒把被子一掀,將床上的人兒一把拉起來,半夢半醒的談梧霜一受到驚嚇,忍不住放聲大叫,「啊啊啊——」

「妳是烏鴉投胎呀?吵死了,快閉嘴!」

「啊——刁南兒,我快被妳氣死了啦!」被嚇醒的談梧霜一頭散發,彷佛恐怖的女鬼,還不斷用雙手拍打刁南兒,「我的好夢正作到一半,居然被妳打斷了,把我的美夢還來!」

「作美夢又如何,能當飯吃嗎?」刁南兒馬上往後跳一步,離開談梧霜能夠攻擊到的範圍,涼涼一笑兼嘲諷。

「妳不懂,這夢很不一樣的!」她不平的替自己辯解。

「是嗎?那好呀,妳說來听听,到底是什麼天大的好夢,能讓妳睡到現在都還不願意起身!」刁南兒故意掏掏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談梧霜沒好氣的抓抓頭皮,才娓娓說道︰「我夢到自己穿著一身華美的紅色禮服,頭上插了好多金色的花簪,長長的紅地毯對頭有名男子正緩慢地向我走來,還對我伸出手,像是來迎接我的。」

「是喔,來迎接妳做什麼?」刁南兒的語氣明顯有些敷衍。

「做皇後!」談梧霜的一雙眼楮馬上亮了起來,雙手交握在胸前,心情又變得激蕩興奮,緊接著氣惱的回瞪刁南兒一眼,「結果當我正打算看清那名男子的樣貌時,妳就把我給吵醒了!」

她知道這種夢不太可能成真,因為與現實差距太大了,但夢中的一切卻又好清晰,她甚至可以說出衣服上繡著的鳳凰圖案是何等的細膩美麗,好像自己真的穿過一樣。

依照她的經驗,這種非常清晰的夢一定具有某種意義,只不過做皇後?哪里輪得到她?不說當今皇上已有穆皇後,現今的太子也有太子妃了,她連幫皇後或太子妃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好啦好啦,我已經听完妳的白日夢,該上工了。」刁南兒可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在她那不切實際的美夢上頭。

听到上工,談梧霜即刻精神一振,「又有『金主』上門了?」

「當然,這一次可是『非常金』的金主哦!」刁南兒得意一笑,緊接著催促道︰「所以妳快點起來,咱們這一回能夠撈多少,就全看妳了。」

一听到有銀子賺,談梧霜馬上下床整理儀容,頓時把太過虛幻的美夢拋到九霄雲外去,畢竟填飽肚子比較要緊。

她將黑柔的長發全都盤上頭頂,綁成圓髻,再插上一根木簪,又穿上淺灰色的道袍,再背著一個同樣顏色的大布袋,看起來還挺有模有樣的。

她是個小道姑,以幫人解決疑難雜癥為生,在長樂縣內小有名氣,有人還稱她「小仙姑」呢。

她是個孤兒,從小就在道觀長大,今年已經二十二了,她本來不住在長樂縣,是四年前原本的觀主容不下她,將她趕出去,她流浪到長樂縣,見到縣內荒廢的「玉真觀」,干脆就在這兒落腳了。

刁南兒則是長樂縣內所有孤兒的頭頭,從小就被當男孩子養,因此裝扮及行為一點都不姑娘家,甚至豪氣十足,因為不這樣子根本鎮不住底下那些孤兒們。

她靠著遍布長樂縣內的孤兒搜集所有小道消息,任何不為人知的秘密她都知道,是長樂縣內炙手可熱的「消息王」,想從她身上探听消息的人多不勝數,當然了,沒有付出相對的銀兩做為代價,是別想從她身上得到任何消息。

這一回的金主就是找上刁南兒,想向她探听是否有人能解決一些「特殊」的疑難雜癥,刁南兒即刻想到談梧霜,就直接過來找她了。

談梧霜打扮好之後,隨便拿個饅頭跟著刁南兒離開玉真觀,邊走邊吃填肚子,順便再把情況問清楚一些。

「到底是哪戶人家發生什麼事?」

「城西的朱家,就是那個專門『吃喝嫖賭』的朱家。」

說到城西的朱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朱老爺在長樂縣內經營的生意,吃喝嫖賭都有,銀子大把大把的賺,宅子蓋得美輪美奐,出門總是穿金戴銀,像是怕別人不知道他很有錢似的。

朱老爺的妻子已逝,留有一兒一女,听說朱小姐不知得了什麼怪病,從小不良于行,遍尋名醫求治也不見好轉,還曾經昏迷不醒長達一年,半年前才又蘇醒,鮮少露臉。

大家私底下都說,就是因為朱老爺賺太多缺德錢了,才會報應在朱小姐身上。

「所以這一回是朱小姐又出了什麼問題,想找我去瞧瞧?」談梧霜納悶的問道。

刁南兒講了老半天,只是不斷講朱家的八卦,就是沒講到此行的重點。

「不是她,是另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刁南兒曖昧一笑,特別解釋道︰「朱小姐撿回來的男人。」

這就要說到一個多月前,朱老爺又打听到某處有個什麼都能治的名醫,要朱少爺帶著妹妹求醫去,結果當然還是無功而返,反倒在一條偏僻無人的小路上救了一名來路不明的昏迷男子。

听說朱少爺本來不想蹚這渾水,是朱小姐堅持要將人救回,他們找了許多大夫來看那名男子,卻一點用也沒有,男子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干脆試著求助鬼神,死馬當活馬醫。

兩人一面走一面談,終于來到朱府大門前,刁南兒向門房說明來意後,門房即刻進去通報,沒多久就有一名丫鬟出來迎接她們。

談梧霜一進到朱府,就被華麗的雕梁漆繪建築吸引住目光,忍不住暗暗贊嘆。

這個朱老爺果真賺了不少錢,才有辦法這麼揮霍。

丫鬟將她們引領到後院的其中一處別院,別院雅致、環境清幽,與前頭的華麗又是不一樣的風格。

她們一進到房內,丫鬟就說道︰「小姐,刁公子已經帶人過來了。」

刁南兒喜歡別人喚她刁公子或是刁爺,要是喚她刁姑娘她可是會翻臉的,想從她身上探听消息,就要知道這不成文的規矩,免得踢鐵板。不知她女兒身的,看她打扮當然喚公子,而知道她女兒身的人,也都挺識相的,順著她的喜好叫喚。

床旁,一名年輕姑娘坐在特制椅子上,下半身蓋著一件毯子,遮住雙腳,椅子兩邊有可以滾動的大輪子,只要後頭有人推,就能像馬車一樣到處行走,非常方便。

她的臉色蒼白,是長年關在房內、缺少日照的病氣白,除去這一點不說,其實她長得挺秀美的,只可惜不良于行,要不然肯定人人搶著要娶。

朱羽茵一瞧見男裝打扮的刁南兒,表情有些訝異的一愣。

刁南兒不明所以,還是笑著打招呼道︰「在下刁南兒,見過朱家小姐。」

「久仰了。」朱羽茵回過神來,收回奇怪的表情,漾起柔美的笑顏,一點都沒有富貴小姐的驕氣,「刁公子很眼熟,讓人有種親切感。」

「是嗎?這倒是我第一次听人這麼說呢。」刁南兒不以為意的笑笑。

朱羽茵不再將注意力放在刁南兒身上,轉向談梧霜問道︰「這就是刁公子所說的那位『小仙姑』?」

「我叫談梧霜,是玉真觀的小道姑,見過朱家小姐。」談梧霜笑答,「我只是盡自己的棉薄之力幫助人而已,說小仙姑太抬舉我了。」

「小仙姑客氣了。」朱羽茵不多說廢話,直接指著床上的人,「床上之人久睡不起,我已經先找大夫瞧過,他並無致命內傷,外傷也盡數痊愈,我想了想……或許他會這樣,是其它方面的問題,才會找上小仙姑,希望能有一絲轉機出現。」

朱羽茵說得很委婉,不過談梧霜與刁南兒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懷疑男子是被什麼怪力亂神所擾導致醒不過來,才會找談梧霜來看看。

不過不管她為什麼會做出如此猜測,這都讓談梧霜明白,她已經「病急亂投醫」了,像這樣的人,只要給她一點希望,什麼事情她都會照做,很好操弄。

談梧霜在心里有個底之後,才說道︰「先讓我瞧瞧他的情況吧。」

「請。」

談梧霜來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他看起來很年輕,但因為長久昏迷不醒,雙頰凹陷,非常憔悴,氣色也非常差,呼吸微弱,根本就已經一只腳踏入棺材內了。

她看過不少病重之人的氣色,所以頗有心得,這名男子臉上已經泛著將死的黑氣,最多撐不過半個月。

「不妙呀不妙。」談梧霜一臉凝重的搖搖頭,「基本上,這位公子的三魂七魄已離體,陽壽將盡,當然醒不過來,再拖也拖不了太久。」

「這怎麼成?小仙姑,請妳想想辦法幫他延命吧,只要妳能辦成這件事,要多少酬金我都會給妳的。」朱羽茵有些激動的懇求。

「呃?」談梧霜有些訝異的微微挑眉,這男子真的是朱羽茵在路上隨便撿來的嗎?為一個陌生人付出這麼多,真的很不尋常!

「我才不信自己陽壽將盡,妳這個裝神弄鬼的騙子、神棍!」

「咦?」

一個莫名的男人嗓音突然出現在房里,談梧霜轉頭一看,赫然狠狠的倒抽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只因她看到了一個半透明的男人正站在牆角,一臉怒氣的瞪著她,彷佛隨時都會撲過來攻擊她。

朱羽茵不曉得她的表情為何突然變得這麼驚恐,順著她的視線偏過頭,並沒有看到什麼,不禁疑惑的問道︰「小仙姑,怎麼了?」

「喔呵呵呵……沒事。」談梧霜即刻轉回頭,一顆心害怕得卜通卜通狂跳,還是得裝得非常鎮定,「咱們剛才說到哪兒?對了,妳希望能幫他延命……」

「妳瞧得見我?太好了,我終于等到能夠瞧見我的人出現了!」

談梧霜的背脊瞬間發毛,完了完了,她肯定要被這個孤魂野鬼給纏上,要是不趕快溜走,她就麻煩了!

「那個……朱小姐,延命之事不是說辦就能辦到的,我得先回去想想辦法,等我想到辦法之後再來告訴妳,就是這樣,告辭!」說完,談梧霜即刻轉頭,腳步又急又快,像是在逃命一樣。

「呃?小仙姑……」朱羽茵錯愕的看著她奪門而出。

「談梧霜?」刁南兒同樣錯愕,本要馬上追出去,但腳跟一旋,又轉回身對朱羽茵笑道︰「朱小姐,要請小仙姑過來一趟可不是件簡單事,雖然今日沒什麼進展,不過……」

朱羽茵馬上明白她的意思,沒有請人白來的道理,她偏頭瞧了身旁的丫鬟一眼,丫鬟即刻掏出一小袋銀兩,交給刁南兒。

「一點小意思,給您喝個茶,請笑納。」

「嘿嘿……貪財了,請朱小姐放心,我回去與小仙姑溝通溝通,努力給妳一個滿意的答復。」該拿的就是要拿,她可沒在臉皮薄的。

「請刁公子多費心了。」朱羽茵點點頭。

刁南兒收下還不輕的錢袋後,即刻追出去,準備好好「拷問」談梧霜一番!

「天哪!天都還沒黑呀,怎會發生這種事?實在太邪門了!」

談梧霜一路沖回玉真觀,直到踏入自己的房里,才敢停下腳步,拚命喘氣,她早已流了滿身冷汗。

她確定不是自己眼花,她真的在那間房內看到一個半透明的鬼影,而且那似乎就是昏迷不醒的男人的鬼魂!

雖然她只瞥了他一眼,卻已經夠讓她印象深刻,那鬼魂的樣貌俊秀,與躺在床上的憔悴男人差距不小,但給人的感覺是相同的,肯定是同一個人!

她說男子因為魂魄離身,所以才會昏迷不醒,其實是胡謅的,沒想到還真的瞎貓踫到死耗子,亂說也能說中。

「談、梧、霜!」

刁南兒不久後也沖了進來,劈頭就是一陣痛罵。

「妳剛才到底在搞什麼鬼?急急忙忙的落荒而逃,活像見鬼,妳到底還要不要做生意呀?」

「我不是活像見鬼,我是真的見鬼啦!」談梧霜余悸猶存的解釋道︰「剛才那間房里真的有鬼,而且還是……」

話還未說完,她連忙狠狠倒抽一口氣,只見刁南兒背後慢慢往左平移出一個男人的鬼影,那雙幽深的眼緊盯著她不放,慘白的薄唇緩緩開闔——

「妳果然瞧得見我,妳一定要幫我,我還不想死。」

她登時雙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臉色也變得一片死白,只差沒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

現在是大白天呀,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男鬼還跟得過來?

「談梧霜,妳到底在干什麼?」刁南兒見她如此反常,心里也覺得毛毛的,有些驚惶的左瞧右看。

「他、他跟回來了……」

「什麼跟回來了?」

「……鬼。」

「妳以為我是那麼好嚇唬的人嗎?」

「他正站在妳的背後。」

「什麼」刁南兒嚇得躲到談梧霜後頭,左右張望,「哪里?到底在哪里?」

她向來不信邪,但談梧霜沒道理嚇她,該信的時候還是信一下比較好。

此時中間沒有人幫忙阻隔,談梧霜就得直接面對男鬼了,她只好硬著頭皮,勉強漾起笑,試著與男鬼溝通。

「這位兄弟,冤有頭、債有主,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就放過我吧。」

說實話,她被趕出來自食其力的這幾年,遇到的人大多是心理因素影響自身的精神狀況,才會疑神疑鬼的以為撞邪了,通常只要有技巧的安撫一下他們的心神,移除引起害怕的癥結,狀況就會好轉,根本就不是真的撞邪。

她就是深知這種心理及安撫伎倆,才能靠著一張嘴騙吃騙喝,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甚至還贏得小仙姑的名號,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活見鬼,難怪會嚇得不知所措。

「但除了妳之外,其它人都看不到我,如果妳不幫我,或許我真的會死。」

看著自己的身子日漸消瘦、憔悴,靈魂卻回不去,他真的心急不已,如今好不容易踫到一個看得到他的人,不管這個小道姑到底是不是在裝神弄鬼騙人,他也只能緊緊跟著她。

或許是因為他並不是真正死亡,只是魂魄暫時離體,所以他並不怕陽光,無論早晚都能來去自如。

反正都已經遇到了,想躲也躲不掉,談梧霜干脆鼓起勇氣與他杠上。

「你如果真的不想死,就回到你的身體內就好了呀,何必飄來飄去的嚇人?」

「妳以為我不想嗎?我已經試過無數次,但只要我一靠近自己的身子,就有一股力量將我彈遠,我根本連踫都踫不到。」

「啊?」她訝異的挑了挑眉,嗅到一絲非常不尋常的氣息,「先讓我搞清楚一些事情,你叫什麼名?家住何處?為什麼會昏迷不醒?」

「我不知道。」

「什麼?」她忍不住敝叫道。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說……我想不起來。」

他面露困惑迷茫。他不知自己的身分,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昏迷不醒,反正當他恢復意識時,就發現魂魄已經飄離身子,不管怎樣都回不去。

他只能在一旁看著朱羽茵帶他回府,替他遍尋大夫,卻始終無法讓他蘇醒,他曾試著讓人發現他的存在,卻一點用都沒有,沒人看得到他。

除了談梧霜,她是唯一一個例外,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談梧霜重嘆了口氣,一般來說,想要擺月兌鬼魂的糾纏,幫對方完成心願是最有效的方法,但面對這個什麼都記不起來的男鬼,她又該怎麼幫他?

「看來……只有試試『那個方法』了。」她無奈的抓抓頭皮,「刁南兒,我要睡覺,在我還沒醒來之前,妳都要好好保護我。」

「又睡?妳到底行不行呀?」刁南兒面露懷疑。

「行或不行,睡了才知道。」

「妳們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听不懂?」

男子緊蹙起眉,她不是打算幫忙嗎,怎麼會突然要睡覺?哪有這種幫法的?

「反正你安靜的在一旁等著就對了,如果你還希望自己能夠蘇醒,就不要來干擾我。」談梧霜壯起膽子命令道。

男子抿了抿唇,雖然覺得她的語氣有所冒犯,但現在是他有求于她,也只能忍下不悅,點頭配合。

「很好。」談梧霜笑了笑,緊接著轉過頭瞪向刁南兒,「要是我醒來發現妳跑了,咱們就走著瞧吧。」

「知道啦,煩死了。」刁南兒沒好氣的回答。

談梧霜從地上站起身,爬上床,在床上盤腿而坐,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閉起眼來虔誠的低聲禱告道︰「請夢里的神仙指點迷津,告訴我身旁這位男鬼為何回不去自己的身子,並且指引我解決的辦法。」

在重復禱告幾遍後,談梧霜便在床上躺平,全身放松,腦袋放空,讓意識快速陷入深沉黑暗里,進入夢鄉……

一片黑暗中,遠處出現一個白色光點,談梧霜一見,便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

依照過往經驗,她知道可以在那里發現一些什麼,越走越近,光點也越來越大,最後成為一面鏡子,鏡面映出另一個世界,一個她很陌生的世界。

那似乎是一座小法壇,周圍布幔四垂,光線昏黃、香煙繚繞,而壇桌上擺著一些奇怪的東西,引起她的注意。

她緊靠在鏡子上瞧,發現那是一張白色的紙片人,紙片人身上寫著一排生辰八字,此外,紙片人身上還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細小黑線,看起來像是頭發。

紙片人的四周總共擺放七盞小燭燈,其中六盞已滅,只剩紙片人頭頂上方那一盞還散發著火光,但火光非常微小,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緊接著,她看到有個人走向壇桌,但因為光線不明,所以只看得見男子陰暗的身影,根本看不清樣貌。

男子走到桌邊,停下腳步,似乎感應到什麼,毫無預警的朝她的方向轉過頭——

「啊!」她嚇得馬上往後退,一坐倒在地,痛叫出聲,當她再睜開雙眼時,她已經離開夢境,回到現實世界,還冒了一身冷汗。

「談梧霜,妳想嚇死人呀!」站在床旁的刁南兒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鬼叫鬼叫的,妳到底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很不得了的東西……」她還沒完全從驚訝中回神的低喃道。

刁南兒的眼楮頓時一亮,「所以說,這一次成功了?」

其實談梧霜並不是完全沒本事,她有一項特殊異能,就是能在夢中預見一些事情,只不過這個異能時靈時不靈,她無法掌控,所以一切只能憑運氣,靈的時候就靠異能幫人解決問題,不靈的時候就靠話術裝神弄鬼,所以嚴格說起來,她只能算是半個小騙子。

到底是什麼東西?

男子也在一旁緊張的等著,很想知道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談梧霜坐起身來,抹掉額上的冷汗,才轉頭瞧向男鬼,「你到底惹上什麼人?對方用你的生辰八字加頭發,對你設下絕命咒,你就快被咒死了。」

就是因為那個絕命咒在作怪,男子的魂魄才回不到身子里,等到最後那盞燈熄滅,就是男子真正死亡的時候了。

男子一听,心驚不已,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當然也不會知道誰與他有如此大的冤仇,要用這麼陰毒的方式咒死他。

「那我該怎麼辦?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咒死我嗎?」

「基本上,要破除咒術可以從三個方向想辦法,一是將咒術轉移到別人身上;二是將咒術反彈回去給施咒者;三則是……『見光死』。」

「見光死?什麼意思?」

「有些咒術必須秘密進行,一旦曝了光、被人知道,咒術就會失去效力。」談梧霜緊皺起眉,「不過時間不多了,我瞧最後的那盞燈快滅了,要是不能在燈滅之前破咒,你就等著鬼差來帶你去地府報到吧。」

「所以我現在該怎麼做?妳能幫我嗎?」

談梧霜輕嘆了口氣,都被她踫到這種事情了,她能說不幫嗎?當然只能想辦法送佛送上西。

談梧霜即刻下床,拉著刁南兒又往朱家急急沖去,男子也緊跟在後。

來到朱府,談梧霜向朱羽茵說明情況後,朱羽茵毫不猶豫的相信她的話,並請她務必要幫忙挽救男子的性命。

談梧霜重新回到男子沉睡的房里,用一張白紙剪出她在夢中看到的人形紙樣,並且將印象中的生辰八字寫在人形紙上頭,再拔下男子一根發絲,纏繞在人形紙身上,依樣畫葫蘆的在人形紙咒四周擺上七盞小燭燈,只有人形紙頭部上方的燭燈是點亮的。

她完全仿照在夢里看到的設咒法,然後右手食指中指並攏伸直,拇指無名指小指曲起,指著桌上的紙咒大喊道︰「破!」

轟——

中央的紙人瞬間燃燒起來,火焰高張,讓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談梧霜倒是興奮的漾起笑,催促在一旁同樣瞧得目瞪口呆的男鬼,「成了成了,你還愣在這兒做什麼,快回到你的身子里!」

男子回過神來,朝她點點頭後,就往床鋪的方向飄過去,果然這一回他沒再被任何力量彈出來,魂魄很順利的沒入身子內,失去蹤影。

談梧霜將事先備好的水盆往桌上澆,澆熄火勢後,就對朱羽茵笑道︰「朱小姐,我相信這位公子很快就能夠蘇醒過來了。」

然後她在長樂縣的「神跡」又多了一項,嘿嘿……只要她偶爾這麼神來一筆,就算平時大多是靠一張嘴騙吃騙喝,眾人也會對她「小仙姑」的能力深信不疑。

朱羽茵點點頭,「希望真能如此。」

***

同一時刻,帝都明曜城的某一間宅子內——

轟——

年輕男子訝異的瞧著桌上幾乎要完成的絕命咒起火燃燒,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夠破他的咒術,救下「那個人」的性命。

「居然沒死……他的命還真硬,呵……」男子冷笑出聲。

他袖子一揮,一道強勁風勢就將桌上的火給吹滅,只留下煙霧彌漫,氣味難聞。

這下子倒好了,他不知道「那個人」現今流落何處,若想要趁他回京之前解決掉他,只怕情況會越來越復雜。

現在該怎麼辦?哼,也只能見機行事,見招拆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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