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方迎春的訴說,玄宗心中說不出的難過,大唐天下不平事怎麼這樣多?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為救恩師舍死忘生容貌被毀,令人既敬且憫。這麼多年真不知你怎麼熬過來的,當時有個大人看護你定會好些。玄宗撫著傷痕關切地說道,那些惡人呢?方迎春拭去淚水說道︰多謝上皇皇上關心,那些仇人已經全部伏誅,師父的大仇已報,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玄宗長長地舒了口氣道︰是誰幫你報的仇?可要好好謝謝人家。李荃道︰上皇有所不知,她的仇家萬勝山莊高手如雲,江湖中無人敢惹。這個仇乃是方姑娘自己親手報的,她辦不了的事恐怕江湖上沒有人能辦得了。兩位君王聞言大是驚訝,這分明是在說方迎春的武功天下第一。玄宗仔細端詳著暗暗稱奇,和燕屏一樣的身材,看上去一樣的弱不禁風,小小年紀怎會有如此高的武功?難道真能勝過燕屏公主嗎?
見方迎春沒有否認李荃的話,玄宗這才相信,眼前這位容貌被毀的小姑娘確是位武學奇才,義女身邊有她相伴還有什麼危險可言?他覺得燕屏這孩子太了不起了,交的朋友都這麼本事。
肅宗道︰方姑娘,明晨朕派王太醫去袁府給你瞧瞧傷,你不要出去。玄宗也說道︰冶這種舊傷醫術最好的,除了王太醫就是那位白老太醫了。羅霄你回去後將白老太醫約好,讓他和王太醫一起診治。有這兩位大國手親診,孩子,你就放心吧。說著象對張燕一樣,讓她一手拿一塊點心換著吃。
如此被兩位君王關愛,方迎春如沐春風,如飲佳釀,從心里到周身都暖暖的。這位天下無雙的武學高手,再次流下了眼淚連忙跪倒謝恩。
次日早朝李荃奉旨面君,肅宗說道︰李愛卿,朕曾派侍御使曹樸為按察使,去江陵察看災情。現曹御使參你行止不端,官德有失。你如此行事有負朕之所托,念你年輕有為且有功于朝廷,命你閉門思過,听說你族親中長者仙去,你就回原藉丁憂吧。刺使一職暫由別駕譚良玉擔任,中書省按朕旨意著即擬敕。立時,李輔國的那些同黨們個個喜形于色,奏請皇上嚴懲李荃。鄒英沉不住氣了出班上奏力保,袁尚書和中書省的幾位年輕的官員也出班保奏。雙方各執一辭爭論了起來。肅宗面沉似水拂袖而去。
李荃出得殿來,曹樸急步趕上傲慢地說道︰李荃,本官真為你可惜。李荃心里正謀劃下步行動,無心和這種卑鄙之人浪費時間,隨口敷衍一聲自顧前行。曹樸斜眼向後看去,見李輔國在一幫官員的簇擁下走來,遂大聲說道︰李荃你信不信,本官有把握徹底將你參倒!他以為羅霄手中的證據不復存在,便更加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起來。現在他要趁李荃完全處于下風時,拼力在李輔國面前討好。
曹樸以為李荃被罷官已經無計可施,既然犯在自己手里,正好同著李輔國的面乘勝追擊以示忠心。見他匆匆走過不置一辭以為是怕了自己,更加神氣地說道︰怎麼不說話了,你那狂妄勁頭哪里去了?本官告訴你,凡是敢和李大人作對的都不會有好下場!他拿捏得恰到好處,說到這里時李輔國已經到了跟前,這些諂諛之詞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李荃見他聒噪不止心中厭煩,見李輔國走來便接著話茬問道︰李大人,是這樣嗎?此話問得厲害,李輔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時語塞。那些正直的官員都為李荃捏著把汗,關切地圍了過來。
李輔國老奸巨滑城府雖深,卻常因性情暴躁誤事。此時正得意之際豈會為一句閑話去爭長短,他皺著眉頭朝曹樸說道︰老夫忠心為國天地可鑒,豈可任爾等胡亂評說。曹樸沒討到好大失所望低頭諾諾。
曹樸對李荃恨之入骨,見他失寵忍不住就要落井下石。此刻狹促之意正盛,只想盡情捉弄譏諷以出一口惡氣。他看了看李輔國忍不住又道︰李荃,你丟官罷職回家丁憂,此乃皇上一片仁愛之心。好好在家閉門思過,若是想明白了或是太感寂寞就到京師來,本官還要領略你的水墨丹青呢。啊,哈見曹樸這樣無聊還在以美人圖尋釁,不還以顏色也太讓人小覷了,就連岳父和鄒大人等臉上也不好看。李荃停下腳步裝出無奈的樣子說道︰曹大人果是高明,就連下官親手所繪的美人圖也被你弄到手,下官欽佩之至。咱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花多少銀子弄到手的?我願多出一倍的銀子買回來你看如何?曹樸美極了,那可是參倒李荃的重要物證絕不能賣出。看來他尚不知本官已將呈給了皇上,侍本官再耍他一耍。
多出一倍的銀子?少說你也得三千兩!曹樸眼楮睜得溜圓,半張的下唇似有口水滴下,只要一講到銀子他就是這個樣子。既使開玩笑他也會面紅耳赤和真的一樣。
李荃和他討價還價見他堅不松口,忽然神秘地低聲道︰下官有一物價值不斐,可否與之相易?曹樸砰然心動急切地問道︰那是何物有如此價值,那方端硯嗎?他愛財如命對那方得而復失的名硯一直耿耿在胸。
那些正直的官員們見李荃忍氣吞聲地被欺負,都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這時鄒英冷靜下來,見李荃雖有些低聲下氣卻無絲毫慌亂之意,心中立安。听李荃說有一物價值不斐時他高興起來,暗道︰開始了。
那方端能值幾個錢,你附耳過來。李荃一本正經地說道。曹樸依言傾听,慢慢地他的笑容淡化而盡,眼楮睜得越來越大,最後臉上現驚懼之色。
我也不多要,二千兩一件共三件,二三如六共計紋銀六千兩。咱哥兒倆不錯若是別人想買,至少四千兩一件。我給你的可是五折優惠,保證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貨源不多,僅此一套曹樸心中有鬼急忙阻攔哀求道︰李,李大人,不要再講,請不要再講。曹樸前倨後恭情形大變,鄒英等人好奇地圍攏來不住地訊問。曹樸緊張得滿頭大汗連連說道︰你們不要再問了,求你們了。李荃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將李輔國捎帶上說道︰曹大人不要著急,錢一時湊不齊沒關系,可以先交定金千兩,余缺之額你可以向李大人借貸。李輔國似乎感到了什麼,將臉一沉問道︰曹樸,你究竟有什麼東西在李荃的手里?曹樸哪里敢說,李荃道︰李大人,此物很是尋常,今天在場的諸位大人全有。若說此物不尋常,須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地得到方為上品。李荃,你這個啞謎誰能猜得出,到底是何物?你不妨據實回答。李輔國想破了頭也猜不出只好相問。李荃不慌不忙地笑道︰李大人,你兩次吐血從面色來看內傷未愈,還是不問的好。如果一定想知道那也容易。他這樣一講眾官員無不摒息靜听。李荃口中念念有詞道︰若問是何物,一服加兩褲!說罷揚長而去。
情勢已是急轉直下,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曹樸,此刻如斗敗的公雞,頹喪地低頭垂惶恐不安。
那些給李荃求情的官員可不管他這些,故意大聲追問。曹大人,一服加兩褲者何物也?還請示下。兩褲是什麼?兩條腿的褲子嗎?鄒英對此心知肚明,卻故做不解地問道。鄒大人言之差矣,據下官多年察驗,褲子均為兩條腿,一條腿的乃是裝谷物之口袋也。不知是誰打趣道。只逗得眾人哄笑不止。
一服加兩褲李輔國只覺此事似乎有些印象,一時卻想不起來,一個追隨于他的同黨看不出事兒卻向他訊問,這使他更加惱火。李輔國望著李荃的背影恨得直咬牙,他向曹樸怒道︰就樣讓他走了?說,到底是什麼服啊褲的?眾官員有的隨聲附合,有的跟著起哄看熱鬧。
李輔國偏執乖戾之性大,李荃要他不問的好他偏要問個明白。講,到底怎麼回事?他聲色俱厲地向曹樸叫道。曹樸無可奈何,惶恐地看了看四周的人嚅囁道︰就是在東,東柳村,和,和那個和那個什麼!李輔國怒吼起來。
曹樸見不說不行了,一咬牙一狠心說道︰就是在東柳村誤食**,和那個肥婆子一夜風流丟了官服和內褲。說到這里李輔國猛然想起,當初韋振傳信曾道及此事。想不到因此而累得自己跟著丟人,這還是其次,更主要是,由此可以看出李荃並沒真正敗落。在朝中他最忌憚的就是李荃,而李荃此舉恰恰展示了一個反擊的跡象。完了完了,有這些把柄在他手里,他決不會善罷干休。
見曹樸那個可憐相,他怒氣上撞叫道︰一個肥婆子有什麼玩頭!大事都壞在你這個廢物身上!眾官員見曹樸說出這等見不得人之事非常震驚,就連李輔國的同黨們對他也大為憎惡,如避瘟疫般地紛紛離開。
見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尤其鄒英說的那句尸居余氣,自取其辱讓他承受不了。李輔國既羞且愧既惱且怒,臉漲得通紅呼呼地喘著粗氣。忽然他快步離開,但走了不遠腳步開始蹣跚飄忽起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後,他掙扎著向前走去,地上留下一片殷紅的血。
在通往苗疆的路上,張燕率方迎春.梁蟬.鄭三姑三員女將,和蘇半月.羅霄.陳雙.辛然子八人八騎飛馳在山水之間。自潘府剿滅後,現在的頭等大事就是捉拿犯6經天。
張燕本沒將6經天放在眼里,現在他又中了鄔明珠的毒,認為只帶方迎春梁蟬二人就可手到擒來。李荃則認為,6經天老奸巨滑武功不凡非易與之輩,和他同在一起的還有肖盤龍和鐵旗幫的五位舵主。再說苗疆偏遠隱秘之地常有異人隱居,雖然不一定是敵人,意外之事不得不防。他不僅認為去的人少,甚至不同意張燕親自涉險。
經過一番爭論,李荃知道張燕想乘機結納鄔明珠,只好同意她去。他又提出張鳳同去並主持大局,張燕嘻笑著找借口拒絕了。李荃暗自好笑一語道破︰你既然怕姐姐管著就得听方迎春的話。我听,我保證听。我最愛听的就是方姐姐的話。張燕順口胡謅做出保證。轉臉又笑道,方姐姐也最好說話了,她想管住我可得費點勁。蘇半月足智多謀見多識廣,張燕立刻同意了。李荃又提出帶上羅霄以應對官府或軍中之事,陳雙武功大有精進,寶刀在手如虎添翼。見她不同意李荃又道︰陳雙是員福將,幾經戰陣敵手都強于他卻都敗于他,逢凶化吉遇難呈祥,這樣的人是不可不去的。張燕饒有興趣地問道︰這位辛老兄你又有能找出什麼理由?這話問得太好了。李荃向眾人說道,你們有誰認識6經天?惟有辛兄多次出入潘府常與之謀面,他就是化了妝也難逃辛兄法眼。辛然子非常想和陳雙一起外出,急忙表白道︰6經天那廝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他來,不知在下可去得?去得去得!張燕答道,李大哥想讓誰去準會找出許多道理,這我也會。梁二哥一桿長槍威震八方,在萬馬軍中取上將級如同探囊取物一般。這位胖廚,一把廚刀使得出神入化,烹調技藝早已功入化境,有了他保證吃得好喝得好,趕多遠的路都不挨餓。還有,想當年我外婆機敏過人李荃笑道︰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了。一會連在下的夫人也會被你吹噓成,寧兒出馬一個頂倆!這句話把大家逗壞了,寧兒邊笑邊罵他貪嘴,說不定這句話又被燕兒抓住而留做話柄。
就這樣,張燕在這支精悍奇兵的護衛下,直奔苗疆追捕欽犯6經天。
這次從京師回來方迎春最為高興,不僅事情辦得順利,還見到了皇上和上皇。宮了中的王太醫和鳳妹的老公爹白老先生,共同驗看她的傷並制定出了治療方法。白老先生非常和藹可親,看了疤痕說道︰孩子,你放心,這個傷雖然時間久了些有的地方還很深,但還是有辦法治的。只是你的皮膚太過細女敕,治到相同無異是不太可能,令傷疤消失還是做得到的。王太醫說道︰治好後我再給你調配一些養護皮膚的膏脂,涂上後慢慢就會恢復得膚色相同了。不過現在還不能給你治,我們還要做些準備,再進些藥材調配出適合你的生肌平膚之藥。等天稍涼些你再來,很快你就能象別的姑娘一樣到處去游玩了。兩位老人家的話她一字不差地記在心里,每當想起時心里總是有些激動。但如兩位老人家所說,能治好這見不得人的疤痕。
姑娘天生愛美,尤其她身邊的姐妹們一個個如花似玉,唯有她整天黑巾蒙面常獨自一人黯然神傷。
一到夏天最是難過,圍巾常被汗浸透。這次千里赴長安,若不是張燕給她的又能遮面又透風的紗巾,定要熱出痱子來。
現在趕赴苗疆天氣又悶又熱,但策馬奔馳卻是涼風習習,方迎春獨特的裝束顯出好處,比他們所有的人都感到清爽。見張燕曬得鼻子上沁出汗珠心有不忍,摘下竹笠想給她戴上。張燕怎肯接受,兩人推來讓去轉眼間翻過一個小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