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蘭一臉悲情地得回想著早上去金陵堂口听來的八卦。內部排行榜上的頭兩名強強聯合,*上了。這兩人攬基就攬基,還嫌不夠驚世駭俗呢,非得鬧個天翻地覆。兩人雙劍合壁,把總部給挑了,一招釜底抽薪,拿走了屬于他們的檔案袋。
刺客談戀抽愛,純粹想不開。再說,你要歸隱就歸隱唄,這個行當不進則退,排名前五十的是沒有固定工資的,全靠業績提成。就算積分高,只要閑散個幾年,深山老林犄角旮旯里頭蹲著,死活不出勤,等到排名跌出前五十,就沒人把你當盤菜了。即便是圍剿,來的也只會是小魚小蝦,還不跟玩兒似的。有必要弄得這麼驚天動地麼?
組織控制員工不像外人想的,用毒藥(那什麼東方不敗御下用的三尸腦神丸,生化武器級別的,研制成本太高),而是每人一份歷史檔案,每接一個案子或成或敗,記錄在案,存檔。年終考核就根據這個排名。排在前頭的選案子時享有優先權。可謂公平公正。一旦背叛,傾力圍剿不算,必要時還將這檔案免費投遞給受害人的親朋好友,既然都遭人恨到需要買凶殺人的地步了,那總有兩把刷子,親戚朋友里總有個把狠角色。至于組織本身,不怕這些人報復,一是勢力夠大,二是大家都講江湖規矩,不過是生意,至于客戶的ID那是絕對不會泄露的,而且很多情況下,客戶ID連組織都不知道。三就是那人都被逐出門牆了,雇佣關系一旦解除,組織對個人行為概不負責。
攸蘭素來視排名如浮雲,秉承中庸之道。這兩人亡命天涯了,她的排名自動往上升了兩位。這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從來就沒個好,這不,她還沒幸災樂禍滿兩個時辰呢,下午就收到了緊急召集令,排名前35的人人有份,她好死不死趕上了,也不知那堪堪35是誰,比她還冤。(請記住我們的網址這對亡命鴛鴦的思想覺悟還真不高,要說把她的那份也給順手牽羊了,說不定她還友情贊助點跑路費啥的,或者干脆一把火全燒了,造福多少同行啊,必有後報。可見陷入小情小愛的都淨干些蠢事。
本來還想度個假什麼的,現在悲劇了,跟那兩個人形兵器杠上,那不跟敢死隊一樣麼。
攸蘭遇到了執業以來最大的挑戰。
沒法子,乖乖收拾行李,去總部開會。
刺客守則六,輕裝上陣。
刺客是不能有太多家當的。刺客的家應該是一個在某一時間段內停留頻率較高的落腳點。隨時準備出差,隨時準備逃亡。前者不允許養植物、動物。後者不允許留下帶有任何私人印記的物品。
帶上兩套換洗衣物,銀子,傷藥,化妝品,一本慕宴齋出品的全國地圖,出門去也。
攸蘭騎著一匹快馬,飛奔在官道上,揚起陣陣煙塵。
忽然听到後頭有凌亂的馬蹄聲,再仔細一辨,應該是四匹。一回頭,果然看見四匹寶馬拉著一架烏色亮漆木四輪馬車,奔馳而來。官道說寬不寬,攸蘭不欲橫生枝節,便放慢速度往一旁避讓。
不料那輛豪華馬車行至她身側也放緩了速度,車門打開,探出一個頭來,卻是個梳著包子頭的小童子,嘻嘻一笑道︰「我家公子有請,這位姑娘可是去墨城,何不入車同行?」
攸蘭爽朗一笑,道「多謝。等到了前頭驛站,交付了馬匹,自然少不得打擾。」
那小童子微微一愣,仿佛不曾料到攸蘭答應得如此爽快。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嘻嘻又道︰「姑娘不必客氣。前頭驛站恭候。」縮頭,關門,那馬車便漸行漸遠。
攸蘭雖作男裝打扮,對方一照面就認出她是女子也沒什麼奇怪,畢竟自己也有這等眼力。可是知道她去墨城就頗值得玩味了。從這條官道,至雲州的小羊縣,改道水路,沿著大運河到墨城是最快的捷徑。雲州十分富庶,走這條道的十個有八個都是去那兒的。知道她要去墨城,只有一種解釋,對方功力高出她甚多,知她深淺。也許是同事。
攸蘭沒有拒絕固然是想探對方的底,更因為既然對方強過她,怎麼防範都無用,還不如先配合著。何況她也不喜吃沙子。
到驛站的時候果然見到那輛馬車停在一旁相候,卻不見馬匹,想必是被帶去飲水了。
小童見她滿面風塵,舉止仍舊一派恬淡隨意,不禁對自家公子邀請陌生人同車的不滿之心去了幾分。他動作靈活地打開車門,放下腳踏,又是嘻嘻一笑,道︰「姑娘請。」攸蘭道了聲謝,抬腳登車。那小童又是一呆,暗想︰「這位姑娘倒是比京城貴女要知禮多了。」
馬車尚算寬敞,但站著仍顯局促。攸蘭也不客氣,徑直坐了。
內部裝修得很講究,絲絨軟墊靠背,車頂用四塊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半透明琉璃拼接而成,日光投下,車內十分敞亮。桌上放著一個茶盤,一套茶具,別無他物。
如此這般肆無忌憚地打量了一番,攸蘭才把目光投向對面坐著的男子。大約十七八歲年紀,一身深青色衣袍,腰間掛了一塊刀幣形狀的白玉。長相只能用花容月貌來形容,卻並不顯女氣。只是呼吸比普通人更顯急促,攸蘭不禁懷疑起之前的判斷來。
「姑娘不必懷疑,在下確實手無縛雞之力。」花容月貌一開口,聲如鐘磬,攸蘭不禁想要擊節感嘆,尤物啊。
被看穿心思,攸蘭沒有半點不自在,反而露出請解惑的表情。
「家僕略通武藝。」那公子微微一笑,當真雲破月來。執壺為攸蘭倒茶,拂袖注水,動作優雅至極。居然是極難得的正山小種,一時間車廂內香氣四溢。
攸蘭喝了一口贊道︰「色清味純。好茶!」這四個字听著挺有文化的,攸蘭形容茶品也就這四字評語,純屬廢話。不取濁水,自然色清,至于味純,一種茶葉當然只有一種味道。
小童見她不加猶豫就飲了陌生人的茶水,再一呆。他哪里知道攸蘭的邏輯,對方武力比她強,何必下藥多此一舉,至于劫財,對方比她有錢,劫色,對方比她貌美,若果真如此,自己還賺了。
「在下素來脾胃弱,喝不得綠茶。」攸蘭自然看出來了,這位公子比尋常人體弱。
「公子怎知我要去墨城?」攸蘭單刀直入淡然道。
她並未以妾自稱,又問得這樣直接,那位公子卻仍舊和煦笑道︰「家僕言姑娘身負絕世武學,當與在下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