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寄身的旅館中,穆並沒有見到莫蘭。而且莫蘭放在屋中的大劍也不見了蹤跡,想來她應該是一個人外出了。因為對這里詳細狀況了解的匱乏,穆和莫蘭經常需要分頭行動去收集資料。剛開始莫蘭還對這些工作顯得有些生硬,不過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十分熟悉了。
穆將身上累贅的衣物仍在衣架上,將房門插好後進入臥室旁的一間小房間。這家旅館是穆刻意挑選的,要得就是它屋高牆厚,足夠的隱秘與安全。穆的黑魔法研究工作正進行到一個十分重要的關頭,即使來到這里,穆也將一些要緊的研究物品帶在了身邊。
因為莫蘭對死靈法術的極端討厭,穆不得不專門租住了這間帶廚房的屋子,並且將廚房改造成了臨時實驗室。穆來到廚房中,將一個品相還算完整的大鐵鍋蓋子揭開。鍋中溢滿味道古怪的黑色液體,還有一些褐色的泡沫浮在液面上。
穆拿起一個漏勺將泡沫撈起甩進地上的垃圾桶,然後從鍋中取出一堆白森森的骨架。這是穆從一具完整的干柴上拆下來的肋骨,穆需要將它們處理成可以用于施法的骨質耗材。不得不說,使用炊具來做為死靈法術的實驗器具是極為重口味的。可是條件有限,穆實在沒地方去找正常些的實驗器材,也不想因此而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經過藥物熬煮後,這些肋骨還需要經過其他的處理程序才堪用,而且今天晚上穆要出去到伊芙琳的家中進行探查,雖然不一定會發生戰斗,但是帶齊裝備總要保險一些。
若是穆稍微抓緊一些,趕在天黑之前他就可以將其制作好。穆將取出的肋條在一旁的干布上稍稍擦拭一下,然後從一旁的櫥櫃中取出一些紫紅色的藥粉,均勻的灑在仍然濕潤著的肋骨上,然後一根根仔細的將其掛起晾干。
這個東西先告一段落,穆將鍋中的廢棄藥水倒入一旁的空桶,然後又將一個兩個試管狀的小瓶子從櫥櫃避光的角落取出,小心翼翼的打開。
這里面便是前些日子穆和卡爾一直培養著的腐敗囊腫病毒。就在穆離開冬城的前幾天,第一批腐囊剛剛成熟,穆將其從腐肉上割下,然後按照人皮錄上的說明從中提取出一部分腐囊病毒來。
穆還專門買了一只雞來實驗腐囊病毒的威力。不過說實話,因為原材料的原因,這一批腐囊病毒的毒性讓穆稍稍有些失望,不但受體長出腐囊需要的時間非常長,而且長出囊腫之後,亡靈法術對腐囊受體的攻擊加成也十分低下。
但是穆也沒有辦法,他沒有時間來等待其他囊腫生長完成。聊勝于無,穆還是把這一小批次級病毒帶上了。這一批腐囊病毒的產量並不大,而且還有一部分被穆制作成了病毒抗體,所以剩余能用于施法的病毒劑量就顯得非常少了。穆原本還想要在莫蘭身上試一下病毒抗體疫苗的,結果直接被莫蘭從二樓扔了下來,然後他再也沒提起過這個事兒。
而穆掏出的另一個小管子中,則填充著幾枚圓滾滾的眼球。這幾枚眼球早已經被卡爾處理好了,直接就可以用。在死靈法術中,眼球可是施展探測類法術絕佳助力。為了保持眼球的濕度,這幾枚眼球一直被浸泡在滲透壓相當的藥液中,現在也不例外。
穆將需要用到的東西都準備好,然後繼續處理肋骨。經過一陣陰干,肋骨已經被那種紫紅色的藥粉沁透,穆用冷水洗去上面的浮色,然後將合用的肋條從中間切割開來。接下來便是最重要的一步了,作為高檔死靈法術耗材,肋骨使用之前的限制要多一些,其中就有在肋條上銘刻法術符文的步驟。
穆的時間不多,所以沒有使用銘刻這樣的手段。畢竟骨骼的硬度是很大的,若是使用這種手段那麼再多用幾天也無法完成。所以穆選擇了書寫的方式,書寫符文使用的墨水是經過特殊調制的魔力墨水,需要藥物都是現成的,只是工序比較復雜。穆在離開冬城的時候帶了一小瓶。
穆從筆盒中取出一根粗長的鵝毛管,用裁刀熟練的將管尖削成合適的形狀,然後沾取墨水在肋骨上刻下第一個魔法文字。而他的左手自然也不會閑著,鵝毛管每在肋骨上劃一道,左手立馬跟上,將一絲配合筆畫屬性的魔力注入符文中。
符文看起來很奇怪,並不是艾米里亞通用的幾種字母文字,而是一種類似于象形文字的東西。這是巫師們從懸空之城時代繼承下來的魔法文字,據說是最為親和元素魔力並與其產生共鳴的文字。但是這種符文的使用難度相當之大,幾乎無法流通,不但單字近萬個,連其語法也十分古怪。
長久下來,又經過數次幾乎毀滅文明的大戰,這些文字的本質意義早已經沒有人能夠完全掌握了,大部分巫師們只知道它們的用法,卻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用。
穆也一樣。
現在在天空之城術法同盟的巫師學院中,大量的巫師學者們在研究這些符文的準確意義,卻一直都沒有一個統一的說法。
不過穆不用關心這些,他只用知道怎麼用就可以了。隨著時間的的推移,穆繪制法術符文的進度慢慢加快。這種事情急不得,可是穆卻又不得不盡量在出發前完成更多的繪制。
太陽漸漸西落,時間轉眼就到了下午,莫蘭在逛了一天後終于返回了住處。不過看到穆在那個「廚房」里,莫蘭立刻眉頭一皺,離的遠遠的向穆報告了自己今天的一些發現。而穆也終于放下了手中的鵝毛筆,將成功弄好的四截肋骨一字碼開。
然後,穆站起身來,口中發出了一陣古怪急促的音節,左手上光芒大盛,然後將一片幽藍的光環丟在了肋骨上。肋骨上原本毫無異處的生硬符文,突然閃過一道流光,像是活過來一般,輕輕扭動震顫著。無數光點順著穆的筆畫走向如潮水般涌動,片刻後才散去。
穆伏子看著碼放好的符文肋骨,發現那些書寫在骨骼上的符文,此刻竟然是微微懸浮在骨骼表面上的,而且如同飄帶在風中一樣微微搖擺。穆將左手按在了符文上,立刻就能感覺到,原本只是死物的肋骨如同變成了自己身體上的一部分般,其中的每一絲紋路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符文也並不是完全停滯在骨質外,而是深入骨髓之中,留在骨質外辱浮雕一般的部分只是其在外的鏡像而已。
應該成功了。
穆又緊接著輕聲吐出一個字節,左手上閃過一陣波動,將沒有完全散去的魔法元素震開。肋骨上如霓虹燈般的顯眼符文立刻暗了下去,形成一絲縴細的詭異花紋包裹在骨質外面,美麗的如同一件藝術品。
直到此時,這幾根符文肋骨才算真正的制作完成。穆將其拾起,一根根排好插進斗篷的暗兜里將其收好。
之前的景象也吸引了莫蘭的注意,此刻莫蘭已經將今天得到的東西都向穆報告完了,卻沒有得到穆的評價,于是有些奇怪的看著穆道︰「那是什麼東西?」
穆沒有立刻回答,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莫蘭對法術之類的東西一竅不通,所以有時候會抽風一樣突然問穆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可是穆所弄的東西都是些什麼?不是人骨就是器官,只要說出來肯定是得到莫蘭一道厭惡的眼光。
「問你話呢!」莫蘭看穆不理她只顧整理自己的裝備,不由得惱道。
穆嘆了口氣,抽出一根肋骨直至伸到莫蘭的面前道︰「那,肋骨!」
莫蘭一听,立刻往後跳了一大步,臉上的神色也變成了穆之前所猜測的那樣,滿是厭惡與惡心。
果然……
穆哀嘆一聲,不過卻沒有爭辯,實踐告訴他和女人理論是世界上最不靠譜的一件事。于是他扭過身轉移話題︰「我今天探查到了一點線索,晚上可能需要出去一趟。」
莫蘭挑挑眉毛,問道︰「什麼線索?」
「哈尼可能在城中有一個情婦。」
「情婦?你要在那里動手嗎?我也去,兩個人一起去保險。」莫蘭把自己的大劍也抱在了懷中。
穆擺擺手阻止了他,道︰「你不用去,我今晚只是探探風聲,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戰斗的。」
「你怎麼那麼篤定不會發生戰斗?」莫蘭問道。
「當然。」穆解釋道︰「哈尼那家伙今天早上剛剛來過這里,而且待了十五分鐘才走,今天晚上當然不會再來了,你以為他是神啊。」
莫蘭張張嘴,有些疑惑的問道︰「這兩者……有什麼關系嗎?」
看著莫蘭一臉純潔的樣子,穆一時愕然。片刻之後,才無奈的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