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條路?」
「我看到了你這段時間來的努力。」安塞爾說,「你是個好孩子。」
「還有‘但是’是?」
「是的,但是……你並不適合戰斗,而且還是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凶狠的家伙,你會丟掉性命,而你要知道,雖然我是你們的‘保姆’,但並不表示我真的會像個保姆一樣,隨時隨地的保護你們。」
「其實你不用解釋這些,直接告訴我另外一條路是什麼好了。」
「你是個很惹人喜歡的漂亮男孩,科洛因。」安塞爾的表情明顯的尷尬。
「……」這句話在科洛因的腦海轉了三圈,他才明白了它的意思,他站了起來,「你該慶幸,我‘並不適合戰斗’,安塞爾。」
「瑪麗牧師已經很好的教導了你這個世界的某些道德規範,但我得說,直接上的事情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安塞爾嘆氣,他放棄了剛才的尷尬,反而表現的非常的……正義?「我承認我為你提議的確實並不是一條正義的道路,但是那能讓你安全,甚至舒適的度過你的一生,而不是在某個地方被亡靈撕咬血肉,或者被惡魔吞噬靈魂。」
「你都是為了我好?」科洛因覺得自己要因為憤怒而吐血了,「那麼你也有一張英俊的臉,為什麼你自己不選擇這條輕松的道路?」
「……」安塞爾看著科洛因,像是看著發脾氣的小孩,「我會帶你去狩獵地獄犬,我希望當我們宰了那畜生後,你仍舊活著,而我也希望你到時候能夠改變主意。」
安塞爾離開了,科洛因躺在床上,面對著牆壁生悶氣。
藍斯坐在另外一張床上,保養著他的長劍,他看著科洛因僵硬的肩膀線條,疑惑的問︰「我以為,‘惹人喜歡’和‘漂亮’應該是贊美。」
科洛因猛的轉過了身,藍色的眼楮里像是燃著兩簇火焰,甚至把藍斯都嚇了一跳︰「那確實是贊美,但卻不應該對一個男人來使用,更何況這些形容詞下隱含的意思,是讓我去出賣我的!」
「我以為……人類不吃智慧生物。」
「那些想買的人,可不用來吃的,不,也算是吃,不過不是你以為那種吃。」
「不用嘴去吃嗎?」
藍斯疑惑的臉終于讓科洛因忍不住笑了出來——該說果然孩子的天真是治愈糟糕心情的最好良藥嗎?「藍斯,那確實不是用嘴去吃,那是……算了,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你不女敕告訴我嗎?」
「我可不願意因為染黑一張白紙而有什麼罪惡感,或者你可以去問問安塞爾,那家伙有義務教導你。」
「好的,我去問他。」藍斯很愉快的接受了科洛因的提議,跑去找安塞爾了。
房間里又只剩下了科洛因一個,因某人的天真而暫時熄滅的怒火再次升騰,但是很快,那怒火就變成了煩躁和憂慮。他甚至無意中將自己在床上蜷成一團,因為他一直害怕著,害怕痛苦,害怕死亡,也害怕……剛才的那個自己——當安塞爾那麼提議的時候,他在感覺到厭惡和憤怒的同時,難道就沒有一絲動搖嗎?
不,他肯定他有,他動搖著。
因為安塞爾的提議確實能讓他活著,至于他要付出的,他又不是第一個那麼干的,無論是地球還是這個地方,很多人都因為各種各樣的目的出賣著身體,「為了活下去」這樣的原因,或許還是那所有目的中比較高尚的一類。
畢竟,他原本只是個普通的宅男,雖然勉強算個技術宅,但他找不出能夠在這個世界里使用的知識——別說造玻璃釀酒之類的,這可是個強權世界,比地球的封建勢力更加強權,隨便一個法師或者戰士就能夠宰了科洛因奪走他奮斗的成果,甚至可能有什麼強大的人物會把他的靈魂從腔子里掏出來一點一點榨干剩下的那些配方什麼的。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沒有有錢有勢的老爸,沒有漂亮的老媽,也沒有帶過來的金手指之類的東西,他有的只是這個身體,還有這該死的漂亮臉蛋!
整個腦子亂的像是一團亂麻,但科洛因還是睡著了,不知不覺中。第二天早晨,是藍斯把他從床上叫醒的,科洛因少有的睡過頭了。起來後他感覺自己的眼楮酸澀而脹痛,臉頰緊繃繃的,枕頭上也有著水跡,他告訴自己那些都是自己的口水造成的,即使他知道那顯然是自欺欺人。
幸好,藍斯和安塞爾在這個早晨都很安靜,直到他們背著自己的行禮來到了驛站,等候著公共馬車。
「科洛因,我知道了想要吃某人的意思。」藍斯說,他坐在科洛因旁邊,坐在自己的背包上。
「嗯?」科洛因愣了一下,想到了自己昨天禍水東移的事,于是略微有了點精神,「什麼意思?」
「一種罵人的話,對嗎?比我要踢你的更惡劣。」
「安塞爾……親口告訴你的?」
「不,他讓我對著一個大個子這麼說,然後我們打了起來,幾乎拆了旅店的一——安塞爾說這是熱身。」
科洛因看了一眼安塞爾,他顯然在偷听,因為當科洛因把視線轉移過去的時候,那家伙假裝的咳嗽了一聲並用手捂著嘴,顯然是在掩蓋自己臉上的笑。
現在圍繞在三個人間的氣氛還是不錯的,往常的情況下,科洛因或許會笑,然後小小的打趣安塞爾一下的。但是看見安塞爾他就什麼好心情都沒有了,他木著臉扭過頭,和平常也總是木著臉的藍斯一起,看著地上的石子,等待著驛車。
最後,科洛因是在到達目的地前的第二站終于想通了的。他用自己僅有的錢買了一把還算不錯的匕首,藏在了靴子里,這不是給那些怪物的,而是留給他自己的。必要的時候——即將被怪物生撕之類的——他會用它捅進自己的心髒。
這種選擇並不是因為自尊或者道德而做出的,科洛因單純只是覺得,他的生命不值得讓他付出那麼多。他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沒有家人,對那些所謂的同族他也毫無認同感,即使是藍斯也是這樣,他活著,但也只是活著,沒有自殺,只是因為他還沒那麼堅強,能夠對抗那原始的求生本能。
而如果讓他為了這些,而讓另外一個男人或者女人——根本不認識的,可能有口臭或者狐臭,又甚至是個虐y待狂——趴在他身上,或者讓他趴上去……還是算了,惡魔和亡靈更可親一些。並且面對它們的時候,他應該也有了自殺的勇氣了。
「只是一只小狗,我們能很容易應付它,放松。」一處密林之外,安塞爾對科洛因和藍斯說,「科洛因,最後的機會,如果放棄的話,你可以跟著向導回去。」
「如果我拖後腿,就算我喊救命,你們也可以扔下我。」科洛因說,而有些奇異的是,可能他真的就要死了,但是他反而平靜了下來,非常平靜。而這也是這些天來,科洛因和安塞爾第一次對話。
然後,三個人一起走進了這里,那個當地的向導在他們身後以最快度速度離開了這里。
森林里並沒有什麼危險性太大的生物先于惡魔給他們找麻煩,實際上,這里的動物已經跑光了,從進入這里開始,他們就沒見到一只鳥甚至一只老鼠,只是偶爾有些小蟲子從陰暗的石頭縫下邊爬出來。
「這里有點不對勁。」安塞爾說,現在是中午,他們正在做短暫的休息,「如果明天早晨還沒發現地獄犬,我們就離開。」
「為什麼?」問的是藍斯,但听到「逃命」這個單詞的時候,他皺了一下眉。
「野獸比人類敏感,它們會避開惡魔的氣息,不過,一只單頭地獄犬,不會讓整片森林里的動物都跑光。」謹慎和勇敢,是所有獵人都必須擁有的天性,如果只有安塞爾一個人,那麼他絕對會去冒險尋找一下「不對勁」的真實原因,但是帶著兩只幼崽?還是算了。
接下來他們更謹慎的尋找著地獄犬的蹤跡,安塞爾在某些地方發現了火焰燒灼過後的痕跡,周圍還殘存著硫磺味,低等的煉獄生物——比如地獄犬——總是不能掩藏這種證明它們來處的味道。
「我們離它很近了。」安塞爾說,但看上去並不為此欣喜。接下來,安塞爾站在最前,科洛因背著行李在中間,幾乎所有人的,最後是藍斯,他們比剛才還更加小心的朝著地獄犬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