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巴克雷能夠感覺到諾爾,科洛因準備帶著他們直奔聯軍的後方,反正以他的飛行速度,把那幾個國家都繞一圈下來,也不過是幾天的事情而已。正好他還擔憂,怎麼才能讓達爾坎的人相信,這個深色的小姜餅人,就是被他們廣為傳誦的,巴克雷將軍大人……
當然,他回去告訴了帕森斯,不過沒見到托爾,听帕森斯說,那個偽矮人帶著滿肚子的怒火回去了灰鐵矮人的地下城,其他矮人不說,至少這里的這支灰鐵矮人,必定是他們的盟友了。
而帕森斯也贊成科洛因去救諾爾,另外,他還提醒了一點科洛因也沒注意的事情。
巴克雷既然是落在了攻擊達爾坎的聯軍手里,雖然有可能是巴克雷昏迷期間,他被當成貨物賣了出去,而買家,正好是達爾坎鄰國中,某一位想著利用他打擊達爾坎軍心民心的君主。但也有可能,冰地獄本身也插了一手。
這就說明,冰地獄不再是一個單純的以販賣奴隸,以及提供特種服務,來謀取暴利的組織。它對于世俗的政治權力同樣充滿了饑渴,甚至可能,原本世俗中就已經有了不少冰地獄的傀儡政權。
這樣,科洛因的行事,可就要更謹慎了。
科洛因道別後,安塞爾和藍斯也已經準備好了他們的行李,只是原本想和萊拉道個別的安塞爾,到處找都沒找到那個精靈,甚至黑龍也跟著不見了。城主府的門口,也就是鐵錘堡集市廣場的北口,三個人在一個非常有矮人風格的大鐵錘雕像下踫頭。
「科洛因,萊拉和黑龍一塊消失了。」
「我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接下來到底怎麼樣,就只能看他自己了。」科洛因回答,萊拉是他的情敵,還找過藍斯的麻煩,科洛因沒在精靈背後敲悶棍,就已經算是大度了。他幫精靈幫到現在,絕對算是仁至義盡了。
安塞爾在心里嘆了一聲,科洛因說的沒錯,他不可能一直守著萊拉當保姆。畢竟,就算不在乎死人恩怨,現在的情況,也不可能讓科洛因放下血族皇帝的事情,而跑出去找一個精靈。
「藍斯,走了。」科洛因和安塞爾正要出發,卻發現藍斯站在不遠處,看著一個方向發呆,「怎麼了?」
「父親……」
「嗯?」
「我剛剛……看見父親了。」
「你確定?」科洛因和安塞爾都嚇了一跳。
「他的容貌變了。」藍斯雙眼迷茫,眉頭緊皺著,「但是,那確實是他。我們都和他簽訂了靈魂的契約,我們……」藍斯忽然搖晃了一下,直挺挺的倒了下來。
「藍斯!」科洛因大驚,因為他听得到,剛剛,藍斯的心髒停止了跳動!
顧不得這個市集的入口人來人往,科洛因當場就把藍斯在地上放平,開始給他做心髒復蘇。周圍的人突然被擠開就已經心生怨言了,更何況他們兩個人,竟然在地上就親熱起來了,雖然這親熱的舉動有些奇怪,一時間破口大罵的有之,拔出兵刃就要動手的更不知道有多少。
況且跑到矮人這里買東西的,要麼是國家性質的大宗武器采購,這樣來的人在自己國內當然是位高權重。要麼想為自己定制一件順手的兵器,這種人,也必然是口袋里有著一筆位數不少的余錢,外帶身手不會太差——矮人的兵器以實用為主,外表大多樸實無華,那些想買樣子貨擺花架子的人,不會跑到這里來。
可以想象,除了精靈之外,其他種族的買家絕對沒幾個脾氣好的。這個時候也沒時間解釋了,甚至解釋反而會被誤成膽小心虛,惹得那些還在觀望的也跟著動手。安塞爾抽出劍,也不廢話,就是擋在科洛因的身前,任這些人如何咒罵,他也只是冷著一張臉,倒是頗有威懾力。一時之間,倒也沒人去做這個出頭鳥。
「媽的!哪個不長眼的,在這里擋路!」一個罵罵咧咧的男人推開人群走了進來,眼看著就要打起來。安塞爾的視線忽然被火焰布滿,接著整個人就騰空而起。這情況他並不陌生,每次科洛因帶著他們飛行都是這樣,但依舊嚇了他一跳。
原本圍著他們的人轟然一聲,散了開來,但就算他們反應快,也有幾個被燒著了衣服頭發。于是議論驚嘆和咒罵中,也還摻雜了那麼幾聲慘叫。不要科洛因並無意傷人,所以在旁邊人的撲救下,那些人身上的火焰很快就消散。而那時候,科洛因也已經不見了蹤影了。
用最快的速度來到制造巴克雷身體的山洞,把藍斯放在地上,科洛因第一時間接通了和巴澤爾的山洞︰「怎麼救他?!」
巴澤爾還在奇怪,怎麼科洛因這麼快就和他聯系了,原本還準備說兩句閑話,取消兩句,結果一看他的臉色,再看科洛因的男人們,上次見還是活蹦亂跳的兩個,這次就有一個是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重傷?」
「他死了……」短短的三個詞,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科洛因說的時候,卻像是朝外邊吐自己的心頭血。原本就難看的臉色,現在更是像紙一樣白,還透出一種絕望的青。
這時候,安塞爾剛蹲在藍斯身邊,正在查看他的狀況,他的手還沒踫到藍斯的頸部脈搏,就听見了這麼一句話。也讓他一怔。手繼續探了過去,眼楮驚訝的瞪大了,雖然他的身體仍舊是溫熱的,但是確實脈搏已經不再跳動,他的胸口也已經一片平靜。
地獄那邊的巴澤爾也是一臉沒想到,特別是科洛因他們並不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藍斯的表情則是安詳而平靜,他看上去更像是在小憩,而不是已經被死亡所召喚。
「他的死因?」巴澤爾的提問可並不是出于好奇心,一些詛咒、毒素,以及特殊的攻擊方式,都會讓人的外表完好,但是內里卻已經得一塌糊涂了,這種的身體也只能按照亡靈的方法「復活」了。
「我不知道。」科洛因苦笑,「我們前一刻還在很正常的說話,不……他好像說到了什麼他看見了‘父親’。然後後一刻,他就已經躺在我懷里了。難道是那個‘父親’?可是,我當時並沒感覺到任何詛咒或者魔法的波動啊。」
而且,藍斯的「父親」,也就是那個制造的他們的魔法師,他不會已經被殺了嗎?怎麼還能夠在矮人的城市里看到他?
「那就容易解決了。」科洛因原本正因為自己幫不上任何忙,沒有任何線索,反而讓腦袋里的問好更多而羞愧,誰知道巴澤爾忽然點了頭。
「真的?」科洛因驚喜的問。
「嗯,很容易。」
科洛因和藍斯他們,雖然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但他們並非是自然產物,其實也算是一種「煉金產品」。而但凡是這樣的「產品」,身體里都會有制造者留下的禁制。這種禁制,雖然比之靈魂契約還差了一點,但是也只是無法影響到靈魂而已,卻幾乎能夠任意掌控這些「產品」的身體,讓他們死就死,讓他們生就生。
藍斯的狀況,很可能是被那位「父親」開啟了禁制。
「為什麼我沒事?」
「因為你身上沒有,至少我把我的血給你的時候,你身上就沒有那種東西。」
科洛因想到了他特別的出生方式,其他近衛軍都死了,只有他一個破殼而出,看來他身上果然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不過現在不是思考他自身的時候︰「那麼,藍斯能救活?」
「兩個選擇,把他的靈魂取出來,等到材料夠了,再給他做一個身體。或者把他現在這個身體的禁制修補好,然後再把靈魂塞回去。但是,無論是用哪種方法,都會有會留下後遺癥。還可能是個很大的後遺癥」巴澤爾聳聳肩說,「」
「很大的後遺癥……」科洛因皺眉,覺得這家伙說話太喜歡猜謎了,「能說清楚點,分別是什麼樣的,很大的後遺癥嗎?」
「不用‘分別’,因為不管你使用哪種方式,後遺癥也只會有一個,就是恢復他的記憶。」
「啊?」科洛因和安塞爾都是一愣,藍斯失憶了?怎麼他們倆都不知道。
「不是現在的這個他,是過去的那個他。」巴澤爾一臉,你們倆看來都是菜鳥的表情,開始給這兩個人講座。不過他所說的也確實不是什麼大眾的知識,不怪連安塞爾也不知道,畢竟那並不是什麼大眾的常識,正確的說是只有那些關于到生命的煉金術,才會涉及到這方面的知識——靈魂,煉金術無法創造靈魂,也即無法創造完全的生命。
通過煉金方式制造出來的生命(魔像那種東西,並不是生命,只是一種按照魔法語言設定的命令而行動的鐵疙瘩),只是一灘爛肉。就算最初的時候它是活的,用不了多久也會停止呼吸。
從巴澤爾那個年代起,創造生命,除非是一男一女用嘿咻的方式,否則想要無中生有,那是誰都沒看見,誰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的領域。
實際上,亡靈法師,也是創造生命的煉金師的先驅者,從他們最終的結果看,應該說他們成功了——獲得了漫長的生命,但卻又失敗了——他們已經不能說是活著了。而科洛因和藍斯這樣的「成品」,則是煉金師們尋找的另外一條道路。
既然無法創造靈魂,那麼就把靈魂也作為煉金的材料之一!
「你是說……藍斯的靈魂,其實還有著另外一個人的記憶?」科洛因瞪大了眼楮,這也是他的靈魂進到這個身體里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個人?其實那個才是他本人?所以,你要怎麼選擇?取消禁制,現在救他;尋找材料,以後救他;還是……永遠不救?就這樣,讓他作為一個愛著你的,你也愛的人,而死去!」
「告訴我,尋找並解開禁制的方法。」巴澤爾覺得,科洛因至少會猶豫一段時間,然而,他話音剛落,科洛因就已經給了他答案。即使他臉上有著猶豫和痛苦……
安塞爾坐在一邊的石頭上,在他肩膀上坐著的是姜餅人巴克雷——之前他一直呆在安塞爾的背包里——神色復雜的看著正在用紅色的火焰把藍斯的身體包裹起來的科洛因。即使他和藍斯應該是競爭關系,但是安塞爾不想他出事,無論是死亡,還是其他的什麼。
而在科洛因動手之前,他也問過科洛因,如果藍斯選擇了他過去的記憶,過去的生活,要離開他怎麼辦?
科洛因卻沒回答他,只是把嘴唇繃得更緊了。
「唉……」安塞爾嘆了一聲,覺得自己這心情也夠奇怪的,明明事情要是那樣發展,科洛因就是他一個人的了,他干什麼反而替他擔心呢?
從中午折騰到黃昏,又從黃昏折騰到午夜,科洛因怎麼樣,安塞爾不知道,但他的肚子可是咕嚕咕嚕的叫,胃袋也因為空乏而抽緊,但就算身體在不停的警告著「饑餓」,他卻無論如何也生不起吃飯的。
他只是看著科洛因操控著他的火焰,包裹著藍斯的身體。終于,那火焰漸漸熄滅了下來,科洛因把人放在了地上。雖然安塞爾害怕自己會添麻煩,但還是走進了些,直到原本已經是個死人了的動了動,他才兩步跨過去,蹲在了藍斯的另外一邊。
睫毛輕輕顫抖,藍斯睜開了仍舊籠罩著霧氣的眼楮︰「艾維斯?」他看著科洛因,模糊的嘟囔了一個單詞,然後又重新昏了過去。
艾維斯?確實巴澤爾和托爾都說科洛因很像艾維斯,如果現在藍斯的視線非常模糊,那麼會把他認錯成那個艾維斯,也不是不可能。那麼,藍斯的靈魂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筒子們放心~~藍斯還是那個藍斯,只是多了一些記憶,外帶更成熟了一些而已。不過,筒子們猜猜,這只是誰?很好猜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