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母巢 第十章 三天

作者 ︰ 听雲軒散人

還來不及慶祝自己絕處逢生,銀鰭•黑鱗就開始了它悲慘的奴隸生涯。

它的這段生涯的開始的標志,是它的人類主人對它的一頓胖揍。

接下來的日子,可以用水深火熱來形容。

作為一個博學而聰明的魚人,銀鰭•黑鱗並不僅僅會說魚人語,它還會一些娜迦語,以及一點點從它父親那里學來的通用語。通用語又叫做大陸通用語,它的傳播區域相當廣泛,按照它父親的說法,這種語言就是人類發明的。實際上雖然叫做大陸通用語,但不僅僅是大多數生活在陸地上的智慧生物,就連海族中也有不少專門學習這種語言。

但銀鰭•黑鱗的好運似乎在被救活之後就用光了,它遇到的這個人類少年,恰恰就屬于少數不會大陸通用語的智慧生物中的一個。

他使用的是一種銀鰭•黑鱗從來沒有听到過的非常拗口的奇特語言。

接下來的幾天的時間里,少年每天都會用那種語言對著它說很多話。銀鰭一點都不笨,它很快就從對方的行為中了解到,這個人類是想要讓它學會說這種語言。

也許是為了避免再次挨揍,也許是因為其它什麼原因,銀鰭很努力地想要掌握這門「外語」。但這對它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是魚人的發聲器官本身就不適合發出人類的語言,二是這種語言實在是太復雜了,它的字詞語法結構和銀鰭所知道的所有語言都大相徑庭。

整整三天的時間,銀鰭只學會了幾個簡單的詞語,比如石頭、沙灘、你、我、好、不好之類的,但是它始終無法把這些詞語組成一個有意義的句子,甚至它還不敢保證自己對這些詞語意思的理解是正確的。

這三天里,少年深刻地讓它體驗到了什麼是「喜怒無常」。

也許前一秒鐘他還在對它露出燦爛的微笑,但他也可以在下一秒鐘一個巴掌把它扇得飛出幾米遠。

令銀鰭無法理解的是,無論它被這個恐怖的人類揍得多痛,傷得有多嚴重,只要一覺過去,等它醒來的時候,身上的傷痕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被打的記憶只是它的幻覺而已。

事實上讓它無法理解的遠不止這個,這個人類少年在它的眼中就是一個謎。

他本身的可怕實力就毋庸贅述了,從他在戰斗中的強大表現來看,這個人類少年無疑是一個強大的戰士。但是這個看法剛剛在銀鰭的腦海里產生不久,馬上就被它推翻了。

那天它學一個詞總也學不會,少年生氣了,于是對它施展了一種非常可怕的「魔法」。他沒有念咒語,也沒有手勢配合,銀鰭忽然之間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它的意識非常清楚,但卻沒有辦法令自己的小手指動彈一下。

銀鰭記得很清楚,除了呼吸以外,它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在水窪里躺了半天,像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塑,從中午一直到日落。

它也嘗試過逃走,海中那個未知的存在對銀鰭而言並不會比這個人類少年更可怕。

但它悲哀的發現,只要自己一離開這個人類少年超過一個距離,身體就會完全失去控制。就像有一個幽靈佔據了它的身軀,並且控制著它的身體像木偶似地又回到了少年身邊。銀鰭感覺自己簡直要崩潰了,但讓它意外的是,少年居然沒有對它逃跑的行為作出任何處罰。

在這個人類少年身邊,銀鰭見到的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它從出生到現在還多。

有它從未見過的閃耀著美麗光澤又鋒利無比的寶刀——多功能軍刀,有會說話的剛鐵傀儡——小8,還有只需要一點點就能讓自己一天都不餓的神奇液體——營養劑……

幾天下來,少年在它的心目中的形象從戰士變成巫師,從巫師變成煉金術士,又從煉金術士變成來自地獄的可怕魔鬼。

到現在,它已經完全放棄了對少年身份的猜測。

遠遠的傳來一陣歌聲,銀鰭知道這是少年唱的。這幾天它經常可以听到這樣的歌聲,有時高亢嘹亮,有時悠揚婉轉,有時低沉惆悵,雖然歌詞的意思它听不懂,但它卻能感受到歌聲中歲所蘊含的情緒。

它覺得少年的歌聲中總帶著一股淡淡的惆悵,哪怕是在最歡快的歌曲中,這種惆悵也揮之不去。它還在他的歌聲里听出了孤獨,每當銀鰭听到少年唱歌的時候,它腦海里甚至會突然浮現出這樣的念頭︰這個擁有強大實力的人類其實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可怕。

獨自坐在一塊有一半淹沒在水中的礁石上,少年正高聲唱著五月天的《終結孤單》︰「心情好心情壞,怎麼開始怎麼辦,你有的不爽,讓我來分擔……」

他仰著頭,嘹亮的聲音似乎要穿透雲霄,兩行淚水卻無聲無息地順著清秀的面龐流淌下來。

他始終孤單著,也許還會一直這樣下去。對他而言,終結孤單只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妄想。

少年離開的條件已經成熟了,就在昨天,巨型無色箱水母幼體以幾具魚人的尸體為食,已經由花生米大小長成了一個連觸手都有七八米長的龐然大物,帶他離開完全沒有問題。

只是考慮到茫茫大海中不可知的危險,少年還是覺得需要為自己增加一些安全系數。

島背後的那片死亡海域雖然可怕,但是他來到這里已經快半個月時間了,似乎只要不主動朝那個方向接近,那片海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反而是因為這座島特殊的位置,附近海域的生物都不敢靠近,形成了一個特殊的避風港。

當然,對于這個避風港的安全程度,少年也沒有多大信心,那只巨龍和這幾個魚人都是反面示例。不過凡事無絕對,他也相信這些例子不具備普遍性。呆在這座島上,在不用為食物與飲水擔憂的情況下,他完全可以等準備充分之後再離開,而不用倉促地接觸外面的世界。

食物和飲水完全沒有問題,身體改造完成之後,他維持身體活動的能量和母巢使用的能量實際上同樣來自于體內的高能脂肪,只要高能脂肪還在,他完全可以不用攝取食物。至于身體所需要的水分,現在他的代謝過程對水的利用率極高,幾乎不會流汗,每天消耗的水分微乎其微,半個月喝一口水就足夠了,完全不用擔心淡水的問題。

至于他的魚人俘虜,每天一劑營養劑夠它生活半年了。

除了巨型無色箱水母之外,少年又制造了另一個生物體,同樣是水生生物,一條鋼骨劍魚。劍魚的身體結構比水母復雜得多,所不但制造時消耗的能量更多,生長所需的能量也是巨型無色箱水母的數十倍,水母吃剩下的食物只是讓它長到了幾十厘米長。

按照少年的命令,這條未成年的小家伙昨天半晚就已經出發,朝死亡海域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距離超過1千米之後,母巢與它所制造的生物就無法再進行即時交流了,雙方的聯系會按照距離的遠近發生一定的延時。這時它已經遠遠離開了這片死海的範圍,按照它五分鐘前反饋來的信息,僅僅一夜的時間,它已經長到了一米多長。

劍魚的智商遠比水母高得多,一路上除了進食以外,它還將眼楮看到的信息以圖像的形式傳達給了母巢,最後在輔腦中成為一張張清晰的圖片。

途中劍魚所遇到的幾個體型龐大的海洋生物也引起了少年的注意,其中有一只類似于鯨魚的生物,從頭到尾足有上百米長,因為劍魚的體型根本就沒有引起它的注意,所以也不知道這種生物的攻擊性如何。

還有一只比和大象差不多大小的章魚,足足有二十多根觸手,它一看見鋼骨劍魚就朝它發動了攻擊,這個觸手怪的速度不算太快,在鋼骨劍魚高達100多千米/時的游速下,只能目送它飛也似地離開。

還有長著三個腦袋的優點類似于蛇頸龍的巨大海怪;身體有十米多長,滿口刀片一樣的利齒的怪魚;和坦克差不多大小的甲殼類生物……

少年不得不慶幸自己還沒有乘著巨型無色箱水母離開,鋼骨劍魚的速度那些怪物追不上,但是換成水母就不一定了。雖然無色箱水母在水中是完全隱形的,但是少年也很清楚,水下不依靠視力來捕食的獵食者不在少數。隱形在這些生物面前沒有任何意義。

望著空中時聚時散的雲彩,少年忽然嘆了一口氣。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嘆氣,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也知道這不是一個好習慣,可他就是改不過來。

無聊地將手中的小石子一顆一顆地扔向海面,就在這時,他听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你很喜歡嘆氣喲!為什麼不唱歌了呢?唱得很好听呀。」

聲音清脆圓潤,任何一個听到這個聲音的人腦海里都會出現一個可愛的少女形象。

背後的汗毛根根豎起,少年閃電般地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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