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怎樣的深惡痛絕,艷色妖嬈的鮮血肆意地染紅了淡紫色輕紗,逐一纏綿在徹骨的冰雪之中。那個女人就這麼一動不動地仰躺在紛飛的冰雪之中,寒冷的雪粒散落于烏黑的長發之上遲遲不肯融化蒸發。看著她決絕而無奈的神情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之中,那如琉璃般的紫色雙瞳毫無焦距地朝著陰冷的天空,一切是那麼的腥惡與恐怖。
心如刀絞,甚至可以嘗到咬破自己雙唇所滲出的血腥味。
仿佛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雙眼極力地放大,灰暗的視線里永遠抹不去的是那女子身旁那個眉心映有火形圖騰白衣翩翩的男子。他的紅色雙瞳詭異地泛著殘光,及腰的長發被狂風打得紛亂交雜,一雙修長的手中佔滿了鮮血,而血同時在凝結,仿佛就要與他和為一體一般。突然,暗紅色的雙瞳與自己對視,原來毫無焦距的眼楮竟生生地集中在一起,在本能的退卻下,便看到對方殘忍地扯笑,只是一個瞬間便閃移在自己的面前。
身後是萬丈懸崖——
「我恨你……」仿佛听到了自己歇斯底里的吶喊,身體便月兌離了地面,不斷地沉墜下去。
在無止盡的黑暗中沉墜,沉墜著毫無意義的過去,那時我最愛的男子,沉墜在無止盡的痛苦里。永遠徘徊在黑暗中,卻抹不掉那雙血紅而可憎的眼楮。
破窗而入的簫鳴,及時地將詩嵐從噩夢中拉醒。詩嵐猛地坐起身,睜大著瞳孔毫無焦距地盯著黑暗的角落。房內很靜,靜的只能听到自己一人猛烈的喘息聲,她感到有冷汗從額角鬢發處滑落殆盡。
詩嵐抿了抿干澀的薄唇,很快地恢復到了鎮定的狀態。她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被夢魘了,同樣的場景在幾年來無時無刻不反復地提醒著她,自己愚蠢的過去,所有的事物在那個白雪紛飛的日子里都是丑陋而可憎的,自己也是。
此時的她已毫無睡意,五年來的殺手生涯讓他練就了極其高的警覺,她起身著了行裝,走到窗前將窗打開,冷色的月光傾瀉下來懸浮在她精致的臉上,她望著遠處長廊間的亭欄,那個黑色的背影就這麼和諧在晝白的月色里。
簫聲未停,月華如練,一切都是那麼的安然而靜逸,來到千容的幾年里,所有的事情都保持著原有的軌跡行進著,而那亭中吹簫的人依舊在自己被夢魘的夜晚用簫聲喚醒自己。
詩嵐微微扯笑,直徑躍過窗欄,快步走向長亭,「魅」,她輕聲的喚著。
簫聲戛然而止,身著絳紫色錦袍的男子緩緩地轉過身來,在其腰間那暗紅色繡有金色紋理的束腰右端懸著一塊龍紋徽章,那是千容組織最高統領者的象征。面前的人很少會笑,總是冷著臉用其深邃的琥珀色瞳孔靜靜地盯著詩嵐,一半的青絲冠于頭頂用幾條金絲綢緞固住,而另一半及腰的長發在微風中隨意的擺動著,靜立的時候沒有人會聯想到他是那個中原第一殺手組織魅千容的首領,此時在他身上只能看到那不張揚的風雅與溫潤而已。
「謝了」,詩嵐輕輕地說道便直徑走到亭中石桌旁坐下,順帶端起了石桌上早已乘了的酒,淺嘗了幾口,突然發覺似與之前的酒味有明顯的不同,便笑著問,「這酒和之前的不一樣。」
「是南國的癲神。」叫做魅的男子轉過身順道也悠然的坐于詩嵐的身旁端酒淺嘗。
「哦,癲神?」詩嵐頓了頓反看他,「這只有南國皇室才可以品嘗的酒從何而得?有任務了?」
說話的同時,詩嵐仿佛看到魅的雙眼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而他的視線也逐一移動著與她對視了起來,「其實偶爾你也可以裝下不知情。」
「為什麼?」
「有時候,女人太聰明對男人來說是一種威脅」,魅說著將手中的長簫淡淡的作勢收起,隨後于錦袍內抽出一塊蛇形血石,「南國皇族有托,讓千容誅殺南國預謀叛亂者。」
「他國內政,我們外人擾什麼?」
「你應該清楚,魅千容只認賞金,不認人事。」魅冷冷地盯著詩嵐卻透露不出任何非本質的情緒,「何況,誅亂並不是件壞事。」
「那這次你要派誰前去?」
「你。」
「我?」詩嵐頓了頓正于端酒的手疑惑道,「很棘手?」
她清楚,只有拿不下的事,魅才會讓她出手,而這次已接到任務便是定了她,誅亂應該不是件難辦的事,為何非有點她前去?
魅嘴角微微地扯開了一絲弧度卻依舊讓人感到徹骨的冷漠,他凝視了她很久,跟著搖了一下頭。
「那……」
「南國近日有一場慶國典禮,各國君王都將會前來,包括北國的現任君王夜魅徹。」
「夜魅徹!」听到這兩個字,詩嵐不禁有些激動,她瞬間明白的魅安排的一切,那的確是個不容多得的好時機。詩嵐扯笑,起身將石桌上的血石收于手心暗自作力,她起身示意同意。
魅坐于石椅之上,悠悠地攏了攏長袍錦袖,反視詩嵐,月光斜打下來照著他琥珀色雙瞳泛著清冷的光,稜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雜質,就如新生的嬰孩那樣溫潤淡雅,他沒有說話只是仍舊保持凝視的狀態,他的表情總是那麼的淡漠,但詩嵐卻可以從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不一樣的光暈。
詩嵐了然,欲轉身離去,「放心,我不會妄自行事的。」語止,她也沒有多作停留,便直直的反了寢房。
屋內窗戶沒有關,冷月仍在,簫聲又起,一切都恢復了開始的平靜,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