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慘呼的,是鄭潛,也是虎牙。
鄭潛的慘呼是故意發出來的,虎牙的慘呼是真心發出來的。
鄭潛的身體被虎牙打飛,撞向了另一側的鐵柵欄,將鐵柵欄又撞出了一個人形的弧度。
「我的手……」虎牙慘叫連連。
「我的腰!」鄭潛應合著虎牙的聲音,連節奏都一樣。
「你,你,你他媽的是故意的!」虎牙怒道。
「我就是故意的,你怎麼樣?咬我?」鄭潛輕蔑的看了一眼虎牙。
「我廢了你!」虎牙怒氣上涌,向前跨了一步,又退了回來,「大長老……」虎牙求助的看著腳不沾地,飄著的大長老。
「廢物,果然就是廢物!」大長老又恨恨的罵了一聲。
沒見到大長老如何的動作,他的身體便急速的射向了鄭潛,伸手之間,鄭潛的身體已經被他牢牢的抓實了。
大長老回頭向著虎牙道,「廢物,看,這不是很容易的事嗎?」
大長老有些得意看著虎牙。虎牙的忠心是沒有問題的,只是能力讓大長老很不滿意。他現在要現身說教以身作則,讓虎牙對他更加膜拜和臣服。
「大長老……」虎牙膜拜之情油然而生,不過他的臉上表露出來的卻是一種恐懼。
「你怕什麼?」大長老話音未落,忽然感覺到一陣高溫從鄭潛的身體上傳來,手心一燙,不由的手掌一松。隨即他的身體上感覺到了兩個溫度更高的拳頭重重的擊在上面。
大長老的身體依舊沒有沾地,但不再是飄,而是飛了出去。飛出去的軌跡也不受他控制。
轟的一聲,大長老的身體也和鄭潛一樣的撞到了鐵柵欄上。鐵柵欄卻沒有像鄭潛撞上去時那樣的彎曲,而是直挺挺的承接了大長老的身體撞擊,又將他的身體反彈了出去,落到了地上。
在大長老的周身竄動著無數的白色小點。他的面色慘白,只這一瞬間,他就感覺到自己的霸氣不再受他的控制,並且在迅速的削弱。
「大長老……」虎牙聲音喊的大,腳也退的快,人已經到了牢籠的外面。
逃命的功夫對于任何一個將自己的性命看的很重的人來說,都比別的任何技能要強上很多。
大長老大口的喘著氣。
鄭潛的這一擊是全力施為,也是自他得到了琉離火以後,將炎焱丹的功效發揮到最大的一次攻擊。
炎焱丹產生的琉離火,以霸氣為食,迅速的削弱著大長老的霸氣。這些白色的小點都是一小朵一小朵的琉離火的火焰。在它們的竄動之間,大長老的身體正漸漸的干癟下去。他臉上的皮膚開始現出道道皺紋,像古樹的樹皮,橫的豎的,先前飽滿的臉頰凹了下去,露出了高高的顴骨,兩個眼窩深深的陷了下去,哪里還能尋得到半點鶴發童顏的仙風道骨模樣。
大長老的這一變化嚇壞了退到了牢籠之外的虎牙,他從跟著大長老至今,從沒有見過大長老如此模樣,在他的心目中,大長老一直如仙人一樣,雖然他不知道大長老到底活了多少年。
虎牙驚懼的發了一聲大喊,調頭便向著大牢的出口奔去。
躺在地上的大長老,他的身體也如他的臉一樣,迅速的干癟了下去,像是一個被捅破了的氣球。
鄭潛因為體內炎焱丹的緣故,能感應到琉離火吸食大長老的霸氣程度。算算已經將他的霸氣吸食的差不多時,鄭潛手一招,萬千光點從大長老的體內竄了出來,隱沒于他的體內。
鄭潛的精神一振。這些吸食了大長老霸氣的琉離火回到了他的體內之後,也將從大長老身上吸食的霸氣帶了回來。這些霸氣被琉離火散到了他的血脈系統之中,一時之間,磅礡呼嘯著的能量從鄭潛的血脈系統里四溢開來。
鄭潛隨卻感到了自己體內的能量過于充沛,必須要找一個地方發泄一下才能平息血脈里的躁動。
琉離火從大長老體內吸食來的霸氣過于巨大,而鄭潛只是一個三級霸師,霸氣修煉講究的是基礎夯實,陡然之間這麼大量的霸氣涌進他的體內,如果不善加引導,放到了一般的霸師身上,定會爆體而亡的。
好在鄭潛的身體是二級霸體,除卻地龍甲不說,他的血脈系統是用天蠶絲做成的。天蠶絲的韌性正是它成為天材地寶的特征之一。所以盡管鄭潛的血脈系統里的血液流速比平時快上了十幾倍,血管也被漲的很粗,但絕不會被大長老的這些霸氣爆體。
鄭潛此時卻是極其難受的。
雖然他平素也愛佔些便宜,特別是像這樣的大便宜。但今天的這個便宜佔的有些過頭了,讓身體感覺到了一份不可承受之重。他的臉被漲的通紅,一根根的天蠶絲組成的毛細血管,從地龍甲構成的皮膚里面顯現了出來。
他身體上所有的血管都暴突于皮膚表面,他的整個人像是被血管包裹了一樣。
鄭潛猛的坐了下來,牢籠的地上被他的這一坐,起了一陣激烈的氣旋,亂草沙石吹的亂滾,地上被他坐出了一個坑。
「啊!」鄭潛仰頭大喊了一聲。血液奔突,力量蜂擁,他的身體被巨大的能量脹滿,如果再不喊出聲來,他幾乎都要發瘋了。
「止水!」霸神錘的聲音急惶惶的喊道。
「止水之心,止水之心。」
體內不斷的被能量撞擊著的鄭潛,想要進入止水之心中,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一邊不停的念叨著,一邊努力的想讓他的心靜下來,讓他的心意抱守一念。
但每次當他正要進入止水之心的時候,呼嘯而來的血液帶著一陣驚雷之聲,將他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心神沖擊的七零八落。
他的血管不斷的脹大著,像是一根根粗大的藤條纏繞在身體上。
他眼楮里的血管也向外暴突,一條一條的爬著,能看的清每次血液鄭潛奔流而過時血管聚然鼓起時的情景。
鄭潛又狂喊了起來。
他坐在地上,一拳一拳的朝地上擂著,結實的地面被他擂出了一個一個的深坑。
趴于一旁虛弱不堪的大長老,此時依然在大口的喘著氣。
他無力的將上半身支起來,讓身體靠在牢籠的鐵柵欄上。看著此時的鄭潛,他既喜又怒。
喜的是鄭潛照此情形下去,眼看著就會暴體而亡;怒的是他的霸氣現在只剩下一絲,勉強可以維持生命氣息,他再也做不回那個虎門呼風喚雨的大長老了。
他先前只知道琉離火能燒盡一切,並且在他的想法里,琉離火也是需要通過霸氣才可以運行的;他沒有听說過琉離火是以霸氣為餌食。這麼重要的信息,為什麼那個人不告訴他呢?如果早告訴他鄭潛的琉離火有著這樣的功能,他會更小心一些的。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這步田地。
大長老苦笑了一下。人算不如天算,他這一輩子算來算去,為名為利,最後卻落得一個被人盡食霸氣的下場,似乎這樣的結局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注定一樣。
往日的他,是不信命的。
他總是覺得命是由自己掌握著的,他為著自己的利益,為著能讓自己掌握更大的權利,犧牲了很多的東西。
現在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往日種種在他的眼前一一而過。從未感嘆過命運的他,第一次覺得在命運面前,他的力量竟然是如此的微小。
「也許,這就是人之將死之前的頓悟吧。」大長老苦笑著,「不過……」他將眼光落在了不停的擂著地面的鄭潛身上,「我要看著你死,我才甘心。我的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是罪魁禍首。」
一個老人的頓悟是慈祥的,被奪走一切的仇恨又是巨大的,這兩種不同的心緒同時沖擊著大長老。他的臉上一會兒是一種超月兌的慈悲,一會兒又是要復仇的猙獰,仿佛像是在不同的角色間穿梭著的兩個人。
造成大長老幾乎神經錯亂的鄭潛,比大長老的境況也好不了多少。
大長老是一次性失去太多,鄭潛是一次性得到太多。
當一次性得到的東西超過了他能駕馭的最大極限時,這樣的得到就是一種禍端的開始了。
鄭潛被巨大的能量脹滿身體,不單只是血管,連皮膚也被繃的緊緊的。
只要他稍稍停止捶擊地面的動作,這種脹滿的感覺就會嚴重十分。心志守一已是一種奢求,他只能機械的重復著這一個動作,來緩解被能量脹滿時的那種巨大沖擊。
每一次他的拳頭轟擊著地面時,他的嘴里都要念叨一句︰「止水之心!」
他沒有放棄進入止水之心,他的理性告訴他,只有進入到了水止之心里,他才可能從目前的這種窘境中月兌離出來。
奇怪的是,鄭潛的身體幾欲爆炸,而他腦海里高懸著的霸天神陣卻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
這種狀況被忙的焦頭爛額的霸神錘注意到了。
正常情況下,如果鄭潛的生命受到威脅時,霸天神陣不用鄭潛刻意啟動,它也會自己旋轉起來。現在霸天神陣半點動靜也沒有,證明著鄭潛雖然看上去像是十分危急,但實際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危險。
霸神錘心下一寬,也就不再忙于調集血脈之力和鄭潛體內的那些霸氣相抗了。
「也許是我弄錯了方向。」霸神錘如此總結了一下自己的行為。便不再有任何動作,靜靜的去當一個旁觀者了。
沒有了霸神錘的制衡,眾多霸氣便如怒海狂濤一樣,在鄭潛的血脈系統里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啊!!」鄭潛又爆出了一聲激烈的狂喊。
他的身體一瞬間又脹大了一圈,像是一個被充滿氣的氣球,渾身變成了圓形。他的手掌變成了一個蒸籠里的面包,手心手背都向外鼓了出來。五根手指只能略作彎曲,已不能握掌成拳。
「哈哈哈,終于要自爆了!」大長老陰沉的盯著脹成皮球的鄭潛,大聲的狂笑起來。
「死吧,小子,你去死吧。你不是很強嗎?你不是能吸食我的霸氣嗎?你不是霸神鄭嘯天的後人嗎?你不還是要死在我的前面?」大長老一口氣說了許多話,許是被自己嗆到,他靠在鐵柵欄之上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完全就是一副垂垂老矣的老人模樣。
他在期待著,期待著那一聲驚天的巨響,將鄭潛以及他自己的生命一起帶走。
沒有力量沒有霸氣,對于一個活了許久的老人來說,已是生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