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峰送別了七女以及幾千的雪狼營的嫡系子弟,順著林蔭小道再返回到王宮高牆之下時,他看到天空中鄭潛正處于絕對的優勢之中。
段峰悄悄的擠進了高牆上站立著的雪狼營將士之中。
「叔父,都送走了?」段魂問。
「嗯,都送走了。」段峰看著天空中鄭潛的虎骨匕架到了段宙的頸項上。
「看來叔父的決定是正確的。盛怒之下的鄭潛,什麼事情都可能會干的出來。」段魂道,他的神色安然,像在說著一件別人的事情。
「段魂,你不怪我沒讓你也一同前去吧?」段峰問。
「不會的,我怎麼會怪叔父,就是叔父讓我同去,我也絕不同去的。叔父不走,我又怎麼可能會走呢?」段魂說。
「唉,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這脾氣跟你父親一樣的倔。不過想來,我們這一脈,又有哪一個不倔呢?你能如此想,從義的角度,我應該覺得欣慰;可是從情的角度,我又覺得很難過。活了大把年紀,有些事情,還是沒有辦法看的開的。」段峰自嘲道。
「叔父,你看,族長被鄭潛制住,有可能會反敗為勝嗎?」段魂的注意力已經轉到了天空中的大戰之上。
「到這個時候,今天臨冬城王宮里的所有段氏成員,能活著出去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段峰也看著天空中的那一幕。
一切果如他所料。
段峰的心里五味雜陳,他不知道是應該為著他的先見之明而喜,還是為著段氏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而憂。帶著這種復雜的心緒,他滿含著深情的看了一眼雪狼營那些正提心吊膽看著天空中戰斗的將士。
天空中,被虎骨匕一點點切向喉管的段宙,渾身顫抖著。
雪狼營一個戰士的呼喊,讓他從一片驚懼之中醒轉了過來。
「不能死,我不能死!」段宙听到一個聲音在體內炸響著。
「不能死,不能死!」段宙的嘴角微微蠕動,這三個字從他的嘴里以極小的聲音飄了出來。
顫抖著的段宙,他一直僵直的身體終于有了動作。
九幽霹靂火的九團各種顏色的火在燒。
鄭潛眼里的兩朵紫金色火焰在跳。
虎骨匕的森冷的刀鋒在他的喉管切。
甚至于,段宙不知道是因為他自己身體顫抖的原因還是因為段氏大元老本身的原因,他覺得他腳下的這個石巨人的肩膀也有些微微的顫抖。
「我不能死啊!鄭潛,你饒了我吧!」段宙忽的大喊了起來,在石巨人的肩膀之上,向著鄭潛跪伏了下去。
天上地下一片嘩然。
「臥槽!」唐積利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楮看到的是真的。
堂堂一個段氏家族的族長,堂堂一個具有著深厚底蘊的名門望族,堂堂一個臨冬城的王室最高領導,竟然向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後輩下跪!
「你***還要不要臉!」唐積利差點被氣炸了。
「要臉就不要命,要命就不要臉。呵呵,唐積利,你說說,要是你遇到這樣的情形時,你會怎麼選擇?」霸神錘心里的石頭落了地,現在一身輕松。
「這個……」唐積利被霸神錘這個問題問住了。
對他而言,他打不過就可以逃,就是當初霸神鄭嘯天親臨食骨深淵的時候,他也沒有遇到段宙今天這樣的困境。如果真的到了這個時候,該怎麼選擇呢?唐積利真的煞有介事的思考了起來。
唐如玉翻翻眼楮,他這個弟弟武學天賦自不用說,但是卻過于一根筋,霸神錘簡單的一句話,就真的將唐積利難住了。
「霸神錘,等你有本事將我們逼到這個地步再說吧。」唐如玉幫著她的兄弟解圍。
「可是,二姐,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該怎麼辦呢?」唐積利沒有得到答案,心里實在沒有底。
「小利,這種情況不會發生的。所以,這個問題你根本就不需要去想。只有我們將別人逼到這個地步,我們不會讓別人將我們逼到絕境的。當初霸神鄭嘯天親自到食骨深淵,也沒有將我唐家堡怎麼樣。隔了這麼多年,霸神成了骨灰,誰又能將我們怎麼樣呢?小利,不要亂想了。只要你好好的修行就好。」唐如玉一番開導。
唐積利听完唐如玉的開導,緊鎖的眉頭果然舒展開來。
「呵呵。唐如玉,難道這場戲,你想接著看下去?」霸神錘心里輕松,神態自然也就平緩。
「沒什麼意思了。看到這里,看到的劇情已經夠讓我惡心了。我不想再被別人惡心。小利,我們走!」唐如玉說完,她腳下托著她身體的巨大水晶球,就轉了一圈,向著暗夜森林的方向飛去了。
唐如玉撤退,唐積利自是緊隨其後,唐拉德也二話不說,立馬撤退。
大批的魔獸如退潮的海水,將臨冬城王宮這前的沙土地空了出來,黑潮也向著暗夜森林的方向涌去。
虎門族長和雷元老,兩人不知道是跟隨唐如玉撤退到暗夜森林里,還是繼續留下來看戲,或者重返虎門。三重選擇題,讓他們有些無所適從。
「我們撤?」虎門族長問雷元老道。
「你是族長,你作主。」雷元老道。
「可是我們此行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怕是沒有辦法向上面交待啊。」
「上面有上面的事情,我們有我們的事情,不必什麼事情都一定要向上面交待的吧?」雷元老面無表情。
「好吧。那我們也撤。」虎門族長說道。
兩人小聲的議論了一會,便騰身而起,消失于茫茫夜空。
像是一場突來的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大批魔獸軍團壓陣,大有城毀人亡之勢,卻只一刻間,那麼多的魔獸,那麼多的威脅,一時之間就煙消雲散了。
虎賁團的三千將士幾乎有些做夢的感覺,連那些躺在高牆之上橫七豎八的兄弟的染血的尸身,都幾乎被他們認為,這只是夢里的一個虛影罷了。夢一醒,這些死去的兄弟們,又會生龍活虎的出現在活著的人面前。
虎威揉了揉眼楮,眨巴了幾下,有些迷惑。
他抬頭看了看天,見到陰沉的天空里的那副幾乎被定格中的畫面時,才覺得這一切恐怕是真的。
死了的人,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而活著的人,卻還必須要艱難的活著。
死人可以一了百了,他們丟下的擔子,必須由這些活著的人完成。所以,幾萬人的死亡,留下的負重將會十分的沉重。而他們這三千活著的人,沒有逃避的余地。
「四弟,殺了他!」虎威似乎想明白了某些事情,向著天空大喊。
如果不是鄭潛,現在躺在高牆上的,恐怕他現在也已經躺在了高牆之上了。
天空中,陰著臉的鄭潛,也被段宙這個忽然的舉動嚇了一跳。
這人太不要臉了。鄭潛暗想。簡直比他的還卑鄙十分。
他雖然時有一些流氓的舉動,那也是基于一種底限之上。像段宙這樣,敢將自己的臉皮當P股的,恐怕也只有他能做的出來。
「我為什麼要饒你?」鄭潛冷冷的問,「看在過去我們相熟一場,你給我一個饒你的理由!」
「我……我是段氏族長,你要是殺了我,就等于是毀了整個臨冬城王室。」段宙道。
鄭潛搖了搖頭,「我給從三次機會。三次機會,你說服我。如果不能說服我,我就只好對你說聲對不起了。你已經浪費了一次機會,還有兩次。你可要慎重了!」
「三次?兩次?」段宙喃喃自語,在極力的思索著。
看來段宙的這一跪還真跪出了一點效果,不然鄭潛怎麼會給他三次機會呢?
「這小子搞什麼鬼?」霸神錘有些迷惑了。
「四弟,跟他廢什麼話,直接殺了他!」虎威喊。
「殺了他,殺了他!」虎賁團的三千將士也在狂喊。
雪狼營那邊卻是悄無聲息。
族長所做的一切,他們都看在眼里。雖然他們沒有認為族長會做錯,但是他們也不認為族長做對了。
現在,鄭潛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來一個幾個照面之間,就能將幾乎毀滅了臨冬城的魔獸軍團震退,這個老者的實力可想有多麼恐怕,他們所有的優勢都已經沒有了。
在處于強勢地位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有覺得對于幾位元老對于虎賁團的殘殺有什麼了不起。但是,很快,這種境狀就轉移到他們的身上。
「這個世界很公平。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段峰淡淡的說著。他看到了段宙的表現,一族之長如此的表現,本應該激起段峰的義憤,但是這個老人卻一副雲淡風清的樣子。
段魂的表現比段峰要激烈的多。他咬牙切齒,雙拳緊握,眼里噴火。卻一只字也說不出來。
「段魂,做為一個族長,他這麼做也許顯得過于懦弱。但是做為一個人,他這麼做也沒有什麼不對。現在,他既然這麼做了,能說明的只有一個問題。他此時,已經將他自己定位為一個人,而不是一個族長。能這麼快就找準自己的定位,這可能就是他能當上族長的原因吧。」段峰說道。
他不知是在安撫著段魂,還是在安扶著自己。他只是一副淡然事外的神情,無悲無喜無怒。
「叔父,我們有這樣的一個族長,是我們的恥辱!」段魂從牙縫里蹦出了這幾個字。
「是族長的恥辱,不是你的。時間是流轉著的,江山卻是永遠不變的。段魂,沒有老人的退去,就沒有新人的執掌乾坤。老一輩們的作用,也許就是為了起到這樣的橋梁作用。現在我們的族長,正好成就了鄭潛的威名。這,也許就是天意吧。」段峰不無悵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