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但我十分之想把我這失態的狀兒解釋清楚,便撿著一塊破碎的片一邊端詳一邊給自己找台階下︰「最近心緒煩亂,總干些丟人的事。」
我順著眼角的流光看他伸出手去端另一盤花糕,挪到近前把刀刃又細細的擦過,月色罩著他金色華服,下顎弧線再往上抿著的薄唇線角分明,我倒是想起,雖說見他也有幾面,倒是很少如現在般的打量他,如今把蓮花瓣般的眼楮連著那直挺的高鼻一看,確是位少見的俊朗少年。
只是可惜,這俊朗少年卻要與我成婚,不幸到了極點。
于是,我心一抖,生生把握著酒壺碎片的手劃出了個不深不錢的口子,對著湛紅的血漬,我很是憂慮,自然我這微微齜牙的聲響也沒逃過東離君的耳目,我剛剛把血糊糊的手放在眼前端詳的時候,他已經閃身到了我近前。
這身法,快到了極致,也證明他說娶我是為天下蒼生不是他假意標榜,沒有傍身的好法術自然也不能攬這挽救蒼生的瓷器活兒,只是用在揪我手指頭上,未免顯得大材小用,那麼修長的一雙手,在月光下泛著有些溫潤的色澤,竟讓我不由得把手腕往回縮了縮。
我越縮,他越往前,周折幾回我把手背在身後,他抬起頭來,手還維持著伸出去的姿勢,我有些尷尬的說︰「不礙事,不礙事……」
「伸出來!」哦,這聲音很有當上君的做派,他那擰著眉頭讓我心頭一哆嗦,我只好慢悠悠的又更慢悠悠的把手伸到他近前,他看我一眼便把目光聚到我劃破的那根手指上,把我手心朝上翻,我見那血順著食指一滴滴的往下落,沒有要止住的跡象,于是問他︰「不過是個碎片何以……」
「昆侖虛上的每件東西都是神物,這酒壺用的白瓷也曾經出自上好的兵刃。」他用法術把我指肚兒摩挲了幾周,從衣角撕下一塊布,笨手笨腳的纏住我的手,纏完輕拍了一下,我才想起竟然看他如此看得有些出神,忙縮回了手。
手是縮回來了,可是縮回來的還有他指尖清淡的香氣,細細品來菩提香淺淡繞鼻,若我不曾被司祿星君迷得五迷三道,此番定然會對他這舉止動了春心,女子便是淺薄得丁點示好便會枉然生出許多逶迤的心思來。
好在,司祿星君傷我在前,我斷然不會輕易再做什麼情愛的美夢。
于是,我又輕抬頭問他︰「陪你做完大婚的戲,我何時可回魔羅之域?」
他抬頭看我,那眼神冷得我在蓮塘半月下本冷的冷顫了下,我思來想去這話也沒什麼地方說得不妥帖,因此我又開始長篇大論︰「你當日去請婚,說得是為兩界蒼生,魔羅之域既然與九重天聯姻,這免戰的事宜顯然不在話下,我與你假意夫妻就算九重天的仙兒都瞎了眼楮,可總歸是你我別扭,再則,你與陶鏡公主情深意長,我若長久佔著這位置也是不得當,思來想去還是帶著瓊光回魔羅之域的好,你意下如何?」
他在我如此明事理的言辭下,眸中存著一派沉寂,我還當這事若是妥帖,逃婚的事便遲遲也可,司祿星君早晚也不差這一個當日,可未曾想,他看我半晌只是輕淡的說了一句讓我恨不得拍死他的話︰「你要走,隨時。可瓊光……適才我說過,她要留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