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玄昌看著韓漠那張清俊的臉上顯出的那股子堅毅之色,不由露出一絲笑意,這股子堅韌的態度,那是韓家男人絕不能缺少的,身為韓族嫡系子弟,承擔的是一個龐大家族興衰的重則,要承擔起這種責任,就必須要有堅毅的意志和不屈的斗志。
「目前還不會有事!」韓玄昌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畢竟我們韓家的實力,相較于他們兩家,還差了不少,這幾年內,如果不出大亂子,朝堂應該處于僵持階段。」
韓漠微微點頭,蕭蘇兩家不同于其他幾個被誅滅的家族,根深蒂固,也要想搞垮他們,按照目前的政局來看,幾乎是不可能的。
至于實力偏弱的胡家以及範家,胡家本就是韓家的死黨,而這一次整治聯姻,韓範兩家也將形成同盟,韓範胡三家聯手之勢一成,朝堂上的世家勢力,也就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這是最難破解的政治局勢,只能在僵持中互相消耗著對方的實力,等到時機成熟,在做最後的攻擊,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有前車之鑒,誰也不敢冒著家族覆亡的危險輕舉妄動。
接下來的燕國政壇,應該處于一種平靜中的對峙,皇族也定然會在其中加大力度挑撥離間,讓世家在這種無聲息的對峙狀況中,大肆消耗實力。
韓漠現在倒是開始欽佩龍椅上坐著的那個人。
毫無疑問,當今燕國的皇帝,是一個很能忍的角色,在他的忍耐中,皇族的刀子也是漸漸磨得鋒利起來。
韓漠有時候經常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世家的一份子,還真希望這位皇帝將世家一個個剪除,最終完成燕國政治的統一性,如果是那樣,對于燕國來說,將是大幸之事,而且燕國的權力一旦形成統一,那麼燕國的內耗將會隨之而去,整體國力將會急劇上升,于國于民,都是很有利的事情。
但是這也只是他心中想想而已。
燕國皇族的成功,也就代表著世家的滅亡,作為世家勢力之一的韓家,也會成為覆滅的世家之一,這一點,韓漠是不可能接受的。
韓氏家族滅亡,首當其中的便是韓漠的至親之人,那些韓漠願意為之付出性命保護的親人!
……
「過幾日上朝敘職,你心里有個數才是。」韓玄昌輕輕道︰「鄂青侖去世,這豹突營指揮使的位置也就空缺下來了……至于是誰去坐,到現如今,各方都有猜測,不過……你總也是有些機會的。」
所謂的敘職,那是指從京中派出官員前往地方辦差,回京之後,在朝堂將辦差結果匯報一番,也就等于是向朝廷交差。
韓漠這一類武職將官,自然是更要上朝敘職的。
燕國的上朝制度,就是常言所說「三日一朝」,也就是說,每個月中,皇帝會有十日在朝堂上進行朝議,與臣子們處理一些國事。
皇帝也是血肉之軀,若是天天上朝,一朝數個時辰,那也是累得夠嗆,所以燕國立朝以來,便是三日一朝。
不過這一次鄂青侖突然去世,皇帝下了旨意,罷了一朝,所以這一次的朝議間隔,那是有六天。
韓漠想了想,才道︰「他會將這個位置交給我?」
韓玄昌平靜道︰「那就要看你上朝敘職的時候,皇帝如何處理了。他要真想用以韓家為刀,以你為刀鋒,這位置他便不會輕易交給別人……畢竟一旦交給別人,指揮使的位置轄制了你,這把刀使起來就不如何方便的……不過若真是交到你手上,他卻也要擔心你的權力過重,所以這件事情對他來說,也是一個難題……!」
韓漠笑道︰「做皇帝,也夠難的!」
韓玄昌端起茶盞,又飲了一口,想了想,才繼續道︰「真要是坐上豹突營指揮使的位置……皇帝用起你來,自然更為方便,但是……你自己也會方便的多!」
韓漠明白其中的意思。
真要成為豹突營指揮使,那便是成為豹突營的最高指揮官,要控制起豹突營來,那就容易的多。
皇帝考慮的,也就是擔心韓漠成為豹突營指揮使,會變成雙刃劍,所以他究竟敢不敢冒這個險,那是誰也不能確定的。
韓漠心中要想將皇帝詞語的這些「飄渺權力」變成真正的實控權力,坐上豹突營指揮使的位置,那就會方便的多。
御林軍和西花廳,都是隸屬于皇族的勢力,效忠于皇族,韓漠控制住著兩個家族的契機,是因為皇帝的贈予,也就是說,這兩支勢力,是因為效忠皇帝才服從韓漠的命令。
要想將這兩支勢力化成自己的勢力,無非兩種途徑。
第一種途徑,那便是換血,在其中關鍵位置都安插上自己的人,逐漸將自己的勢力完全滲透進去,如此一來,指揮系統一旦被自己掌控,那麼這兩支勢力也就成為了實控勢力。
這種途徑,自然是極其困難的,畢竟在御林軍中,皇帝的眼楮處處存在,雖然護軍尉以下的校尉都統等職可以由指揮使親自委任,但是想要輕易安插自己的人手滲透進去,絕非易事。
這終究是皇帝的勢力,對于其中的情況,他自然是極其關注的。
而西花廳要安插人手,那比之御林軍更為困難,西花廳是暗黑軍團,有著自己的一套系統,任何一名新吏員的進入,那都是經過裴英候負責的一處進行詳細的調查,一些背景復雜或者模糊不清的人手,沒有任何可能進入燕國的這處暗黑機構。
另一種途徑,則是要手頭上率領的勢力,從心中更改效忠的對像效忠皇帝換成效忠韓漠!
這當然更是有些異想天開的途徑。
比之第一種途徑,讓這兩支勢力改變效忠對像的難度已經不是難于上青天來形容了。
西花廳目前還在自己的支配之下,暗黑吏員還是忠心耿耿,最為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韓漠一直以來的行動,都沒有針對皇帝。
韓漠相信,僅憑自己現在在西花廳的威望,一旦某一日想要利用西花廳對付皇帝,只怕西花廳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自己。
西花廳吏員最尊崇的,那是薛公顏,而薛公顏,便是皇帝的頭號忠臣!
路漫漫遠兮,想要真正形成自己的絕對權力,道路還很長!
……
似乎是看出韓漠的心思,韓玄昌輕輕拍了拍韓漠的肩頭,溫言道︰「有些事情,急不來……慢慢來……只要知道如何去做,那便是了。」
「是!」韓漠點頭道︰「父親的話,孩兒記下了。」
韓玄昌含笑道︰「比起小時候,你已經懂事很多了。不知不覺,已是個堂堂男子漢了……!」似乎想到什麼,嘴角泛起笑意︰「那件事情,你母親可與你說了?」
「父親指的是?」韓漠心知是何事,但還是明知顧問一番。
韓玄昌斂住笑,神情嚴肅起來︰「到了如今,可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瞥了韓漠一眼,道︰「你與範家的婚事,本來上個月便該辦了……宜春的事兒耽擱下來,那也是沒法子的事。你大伯已與範大人議定,這個月二十八,那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便要迎娶範家小姐過門來……雖然倉促了些,不過你母親已是吩咐上下早有準備,所以……你可莫給我生出亂子來,否則可別為父不客氣!」
韓漠苦笑道︰「事到如今,孩兒還能如何!」迅即算了一下,五月初八從宜春離開,一路上順利回京,今日是五月十三,到五月二十八,那剛好是十五天,頓時有些吃驚︰「也是十五天?」
他這話听在韓玄昌的耳中,有些莫名其妙,問道︰「什麼也是十五天?還有其他事?」
韓漠神情黯然下來,搖搖頭。
玄機大師今夜剛剛說過,碧姨娘的病情,如果兩味藥材不能及時得到,那麼最多也就能撐十五天。
「很晚了,你先歇著!」韓玄昌也看出韓漠臉上的倦意,起身來,似乎想到什麼,道︰「你或許還不知道,西北那邊……出了一些事情!」
韓漠疑惑道︰「西北?」
韓玄昌微微點頭︰「蕭懷玉已經到了西線一帶!」
「出了何事?」韓漠皺眉問道。
韓玄昌想了想,道︰「西花廳應該知道這事兒,回頭他們總會向你稟報的。夜深了,早些歇息……!」輕輕拍了拍韓漠的肩頭,這才背負雙手往門外走去。
韓漠急忙上前,為父親打開門,韓玄昌正要出門,忽然問道︰「韓青那小子去了哪里?我怎麼一直不見他蹤跡?」
韓漠忙道︰「派他去做一些事兒,父親不用擔心!」
韓玄昌微微皺眉,終是點點頭,出了門去。
……
……
接下來兩日里,京中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是集中在了鄂青侖的喪事上,除了鄂青侖喪事本身,很多人已經開始在心里猜測著下一任豹突營的指揮使是誰。
慕容鶴沒有離奇死亡之前,很多人都會第一個想到是慕容鶴。
那個時候,慕容鶴身後有秀公主撐腰,還與蕭家有著瓜葛,鄂青侖在家養傷期間,豹突營一直都是由慕容鶴來處理軍務。
所以慕容鶴不死,常理來論,豹突營指揮使的位置,十有**便是他的了。
但是風雲變幻,慕容鶴一次離奇的死亡,讓最有可能接替這個職位的人選被剔除,所以大家不得不重新猜測另外的人選。
韓漠當然會是進入所有人頭腦中的第一個人選。
皇帝對韓漠很器重這是不知底細的大多數官員的想法,能夠將一名初入燕京的世家子弟連續提拔為御林軍護軍尉,又至御林軍護軍參領,那當然只能用隆恩浩蕩來解釋。
韓漠這一次在宜春立下大功,一舉摧毀賀氏家族,此番功勞對于皇族來說,那絕不是一般的大功勞,皇帝總會對這位功臣予以表彰的。
恰此時,豹突營指揮使鄂青侖去世,那麼空缺出來的指揮使之位,自然是極好的表彰方法。
只不過在想到韓漠的同時,大家也都清晰地想到,韓漠終究是世家子弟,雖然韓漠功勞不小,雖然皇帝似乎對韓漠很為器重,但是,皇帝會讓一位世家子弟成為御林軍的指揮使嗎?
當初蘇雨亭成為鷹翔營指揮使,已經讓許許多多的人趕到震驚無比,只覺得那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今日這不可思議的事情,難道會出現在韓漠的身上?
所以誰都沒有底,誰也猜不出來那個位置最終會是誰坐上去。
而皇帝這兩日心情似乎很不好,因為鄂青侖的去世,下旨罷一朝,這是很罕見的事情。但是很多人也都明白,皇帝對于鄂青侖的去世,一定是很難過傷心的。
鄂青侖對于皇族的忠誠,無可置疑,皇帝失去這樣一位得力臣子,心中必定會很失落,所以當皇帝幾次下旨到將軍府,一次一次地以旨意對鄂青侖進行悼念,甚至賜予鄂公子以子爵的封號,大家也都能夠理解了。
鄂青侖的死,祭拜者如雲,更是得到了皇帝的眷顧,而賀家卻沒有因為被處決,就此了事。
很多人都知道,自從京中那次對賀家的大處決之後,大理寺和刑部的吏員,甚至是花廳的暗黑吏員們,依然在京中搜羅著賀族的漏網之魚以及賀族的余黨。
賀家是燕國的老世族,除了明面上的這些勢力,自然還有一部分隱藏勢力,這是朝廷官員們心知肚明的事情。
皇帝自然更清楚,所以他是不可能允許賀族的余孽繼續留在京中。
所以在那之後,依然抓了不少漏網之魚,甚至抓了一些在朝中隱藏比較深的賀族余黨,結果也是干脆利落,殺無赦!
當然,要想完全打掉那些隱藏勢力,那幾乎是難以做到的事情,所以漸漸的,線索越來越少,抓到的人,也已經是屈指可數了。
至于從宜春運回來的武器裝備,經過清點之後,已經納入了戶部倉庫,這一批武器裝備,增加了燕**事後勤儲備,有人私下里笑稱,不管賀族犯了多少大罪,也不管他們最終的結果如何,單就擴充武器裝備的儲存來說,賀族對于燕國,那還是有著蠻大的功勞。
韓漠在府中歇息了一日,回京的第三日一大早,先往豹突營去了一趟,轅門束白,營中亦是一片悲傷氣氛,將士們也都是頭纏白帶,表達著對鄂青侖的敬意與留戀。
韓漠向肖木和薛紹詢問了一番裝備入庫的事情,便離開豹突營,徑自騎馬到了霧水湖西花廳。
上午的陽光明媚燦爛,燕京也因為陽光的照耀,前陣子那股陰霾肅然的氣氛也稍稍緩解了不少,離霧水湖還很遠,就能從空氣中聞到一陣陣蓮香味道,那股子味道鑽進鼻中,順著呼吸進入體內,讓人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之感。
極目望去,霧水湖上一片碧綠,間或有著粉紅的荷花,寧靜的霧水湖,就如同點綴在燕京城中最美麗的一處圖畫,只可惜這幅圖畫,並不是人人都能欣賞到。
蜻蜓兒就像一道道小小的精靈,亦點綴著可以入畫的霧水湖,綠意盎然,韓漠遠遠望見,便覺得心中一片開闊,更是生出一陣好心情來。
點綴著湖心的小四合院,青磚白瓦,寧靜雅致,已被一片翠綠圍裹在湖中心,一條木制小橋,從岸邊直通到四合院的正門。
已經有不少日子沒有進去,韓漠倒是升起一股子新奇感。
下了馬,踏上小橋,韓漠徑自往四合院行去,他自然知道,這四周有不少雙眼楮正盯著自己,如果自己不是西花廳的人,那麼是絕不可能踏上這條小橋的。
門前的花廳守衛吏員瞧見韓漠,立刻上前來,恭敬道︰「廳長大人!」
韓漠點點頭,笑道︰「有陣子不在,這里倒是漂亮了不少!」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是要將漂浮在空氣中的蓮香都吸進肚子里去。
這是西花廳的基地,西花廳的編制是三百人,韓漠擔任廳長之後,廳內召喚舊部,更是新納了一批吏員,編制大致已經填充完畢。
不過身在這處總部的吏員並不多,西花廳的吏員,大部分已經分派到各處,秘密潛扶起來,也正是那幫潛伏吏員,源源不斷的信息都匯總到這處四合院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韓漠今日會過來,西花廳四處主事居然全部都在,韓漠一進正廳,四人便一同上來行禮。
韓漠掃了一眼,一處主事裴英候一如既往地內斂穩重,二處主事公輸全面上帶著恭敬的神色,三處主事李固憨厚的臉上依然是面無表情,而四處主事薛紅袖那張俏臉上,也是一往既往的冷淡。
韓漠眼楮在紅袖臉上多停留了幾下,忽然覺得,這個小妮子還真是長的清秀的很,水靈靈的,西花廳特有的蜻蜓服穿在身上,將她那曼妙的曲線勾勒的頗為吸引人,韓漠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妮子的身材,那是很好很好的。
只看這美麗的面孔和曼妙的身材,恐怕沒有人相信這個女孩子殺人眼也不眨,更是一個用毒的行家。
韓漠眼楮似有若無地從紅袖那高聳的酥胸掃過,咳嗽一聲,笑道︰「這陣子,辛苦諸位了!」從衣袖中取出一件東西來,遞給公輸全,笑道︰「公輸主事,給你帶來一個小玩意,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公輸全上前來,恭敬接過,打開一看,微皺眉頭,很快就道︰「這是……墨家的八卦困!」
這件東西,正是八卦困的圖紙。
韓漠笑道︰「心里想著你對這東西可能有些興趣,所以帶回來讓你看看!」
公輸全顯出激動之色,「多謝大人!」
韓漠也不多說,向眾人微微點頭,這才背負雙手,進了那間一個多月都沒有進入的辦公室,里面收拾的干干淨淨,窗戶打開,蓮香彌漫在屋子內,韓漠靠坐在椅子上,悠閑自得。
裴英候很快就抱著一堆卷宗進來,放在韓漠的桌子上︰「大人,這是最近廳中匯總的情報!」從中取出一份單冊,解釋道︰「中間情報太多,我已經將重要的情報簡潔地記錄在這上面!」
韓漠接過來,翻看片刻,上面匯總的情報很多,內容也極其豐富,不過卻並沒有韓漠特別感興趣的情報。
他看到最後一頁,已是過去了很長時間,眼角微微上斜,看見裴英候正恭敬地站在一旁,于是淡淡問道︰「听說蕭大將軍去了西線……西北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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