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尚未到達,韓淑卻已經醒了,見到燕帝,便要起來行禮,早被燕帝上前扶住,溫言道︰「朕已說過,見到朕不必再行禮,小心肚中的孩子。」
韓淑微笑柔聲道︰「昨日太子大婚,聖上辛勞,臣妾還以為今日聖上不會過來。」
燕帝搖頭笑道︰「正是辛勞,所以才要過來。看到你,朕全身的疲憊便一掃而空了。」頓了頓,才平靜問道︰「永春.宮的那位來過?」
韓淑道︰「聖上是說貴妃娘娘嗎?嗯,貴妃娘娘知道臣妾懷了身子,所以親自熬制雪參參湯,送來給臣妾補身子。」
燕帝神情冷淡,「雪參?她莫非不知道,雪參性涼,雖然貴重,卻並不適合孕婦?」
「可是貴妃娘娘說,雪參補氣養神,乃是大補之物。」韓淑眨了眨眼楮,一副茫然之色︰「臣妾先前沒來得及喝,現在肚中有些饑餓,倒真想喝幾口。」
燕帝搖頭道︰「莫喝這樣的東西。」向靈燕兒吩咐道︰「你去令人弄些吃的,淑妃餓了。」
靈燕兒下去之後,燕帝才握著韓淑的手,溫柔一笑,輕聲問道︰「她到這里來,只是為送湯而來?可還說了些其他的事情?」
韓淑那漂亮地眼眸子陡然顯出慌亂之色,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只是這一瞬間的慌亂,足以讓皇帝看得十分清晰。
似乎是不敢看皇帝的眼楮,韓淑垂下螓首,低聲道︰「沒……沒說什麼?」只是這副樣子,便是連傻子也知道絕不可能沒說什麼。
燕帝握緊韓淑白女敕女敕的小手兒,緩緩道︰「愛妃,朕知道你心性淡靜,與世無爭,不願意在人後論人是非。但是……朕現在問你話,你便要實話實說,否則便犯有欺君之罪。」
韓淑抬起螓首,那雙美眸閃動著,俏麗的臉龐楚楚可憐。
這張臉不但美麗,而且給人一種干淨、柔弱、真誠的感覺,任何人看到這張臉,都會很舒心。
燕帝一只手輕輕撫模著這張***滑.女敕的俏臉,輕聲道︰「她……是不是為難你了?」
「沒有。」韓淑搖頭道︰「只是……只是貴妃娘娘讓臣妾辦一件事,臣妾……臣妾不敢答應……!」
燕帝神色立刻陰冷起來,低沉聲音︰「她讓你辦何事?」
韓淑欲言又止,似乎鼓足勇氣,終于道︰「貴妃娘娘讓臣妾……讓臣妾在聖上面前舉薦她為……舉薦她為……!」卻是不敢說下去。
「舉薦她為什麼?」皇帝眼眸子冰冷,冷笑道︰「該不會是要你舉薦她為皇後?」
韓淑眼中顯出吃驚之色,隨即才輕輕點頭道︰「原來……原來聖上知道……!」
皇帝豁然站起,竟是情不自禁握起了拳頭,冷聲笑道︰「她果然有此野心,這些年,她日夜所想,只怕就是這樣一件事情。」
韓淑急忙起身來,握住皇帝的手,柔聲道︰「聖上,是不是臣妾惹聖上生氣了?臣妾該死,求聖上責罰……臣妾以後再也不胡亂說話。」
皇帝勉強露出笑容,道︰「愛妃莫自責,與你無關。」
正在此時,一名宮女已是領著一名太醫匆匆過來,太醫正要跪下行禮,皇帝已經淡淡道︰「無需多禮,你查一查這湯里可有異樣!」
太醫立刻道︰「臣遵旨!」上前便開始對那參湯檢查起來。
……
韓淑一臉驚訝,輕聲問道︰「聖上,為何……為何要檢查參湯?」
「愛妃,你性情柔善,不知他人詭計。」皇帝扶著韓淑坐下,「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聖上是說……不會,貴妃娘娘怎會……!」韓淑連連搖頭。
皇帝淡淡笑道︰「不會更好。」
那太醫乃是太醫院一等一的御醫,不過片刻,便即走過來,躬身道︰「回稟聖上,已經查驗完畢。」
「莫太醫,你告訴朕,參湯之中……可有毒藥?」皇帝很直接地問道,神色很是陰霾。
太醫立刻道︰「回聖上,參湯之中,並無毒藥!」
皇帝微微松了口氣,臉色也稍微好了一些,這位莫太醫那是太醫院醫術最高明的幾位太醫之一,在藥劑方面有著很深的造詣,他既然說並無毒藥,那定然是沒有毒藥了。
「你先退下。」得知參湯並無問題,皇帝這才揮揮手,令莫太醫退下。
莫太醫卻並沒有立刻退下,而是跪倒在地,很是忐忑地道︰「聖上,這參湯之中,確實並無毒藥,但是……!」
皇帝皺起眉頭,見莫太醫有些惶恐,身體前傾冷聲問道︰「但是什麼?」
莫太醫神情有些慌張,但還是輕聲道︰「回聖上,這參湯之中,有紅花汁和麝香……雖然很少,但是確實存在。」
「紅花汁?麝香?」皇帝皺眉道︰「那又如何?」
莫太醫瞥了旁邊淑妃一眼,低聲道︰「聖上,這紅花和麝香,都是……墮胎用藥……!」
皇帝豁然變色,猛地站起身來,臉色發白,那眼楮竟是在瞬間變得赤紅,盯著石桌上的玉瓷罐,如同看到仇家一般,眼中充滿了怨憎和憤怒。
莫太醫和韓淑一時間都不敢說話,卻見到皇帝緩步走到石桌邊,步伐沉重,渾身上下散發著讓人感到有些心驚的殺意。
卻見到皇帝猛地揮手,將玉瓷罐從石桌上掃下去,「嘩」一聲,玉瓷罐摔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里面的參湯俱都濺出,兀自冒著熱氣。
「朕已經對她多般容忍……她卻是得寸進尺,竟要謀害朕的孩子。」皇帝雙手握拳,以往忍耐的種種屈辱在腦海中一時間如電光火石般翻過,忍不住怒吼道︰「那個賤人,朕要……處死她……!」
韓淑此時已經上前去,挺著肚子,竟然跪倒在地,淚珠兒滾落︰「聖上請息怒,莫傷了龍體……不會的,貴妃娘娘不會這樣做的。」轉視莫太醫,道︰「太醫,你是否看錯了?」
莫太醫見到皇帝震怒,那心中也是心驚肉跳,但是他本就是一個固執的人,對于自己的醫術素來是自信無比,更為關鍵的是,這時候若說自己看錯了,那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皇帝盛怒之下,搞不好要落個滿門抄斬,所以十分堅定地道︰「回淑妃娘娘,臣研習醫道四十余年,多少奇花異草都見過,這紅花和麝香乃是最常見之物,又怎會看錯?參湯里面的紅花和麝香雖然極少,但是……臣以人頭擔保,絕對存在!」
「不要說了。」皇帝厲聲道︰「滾下去!」
莫太醫膽戰心驚,屁滾尿流退下。
見韓淑跪在地上,皇帝上前來,伸手扶起,「那賤人是要害你,你怎還要為她求情?愛妃,你性子太過柔弱,那等惡毒婦人,你……!」他神色又是憤怒又是痛苦,顯然心中情緒很是復雜。
韓淑卻是珠淚連連,泣聲道︰「聖上,你保重龍體,若因此事氣壞了龍體,臣妾萬死莫贖。貴妃娘娘或許並不知曉這兩味藥材的藥效,所以才會疏忽了,臣妾相信,貴妃娘娘絕不是有意要這樣做。」
韓淑越是如此說,皇帝也就越加憤怒,冷聲道︰「你不必再為她辯解。朕已經忍了她太久太久,可是她卻不知自重,如今竟然謀害到你的身上……朕可以不是一個有本事的皇帝,卻不能繼續做一個無能的丈夫和父親。明日早朝,朕……要當朝奪了她妃子之號,打入冷宮……!」
「聖上!」韓淑淒苦道︰「聖上不可因一時沖動,而壞了大事。聖上嘔心瀝血,便是要掃除內亂,一統天下……貴妃娘娘背後有太師,還有大將軍……聖上廢黜貴妃娘娘倒也罷了,可是……可是若因此而激怒了太師和大將軍……!」
韓淑這話,本犯忌諱,但卻顯得真誠無比,听在皇帝的耳中,那是從骨子里為他著想。
他既是憐愛自己的愛妃,卻又是因此對蕭家更為惱恨,將韓淑柔軟的嬌軀抱在懷中,堅定道︰「愛妃,朕心中知道如何做。」
……
韓漠回京三日,幾乎是寸步不出,所有的公務暫且拋下,也沒急著往西花廳和豹突營去,只是待在府中陪著自己的妻子。
只是筱倩這幾日卻是在紅袖的院子里多,與韓沁一起,每日里陪著尚在養傷的紅袖,真如親姐妹一樣,實際上二人知道韓漠的性命是紅袖所救,心中對紅袖也是很為感激。
在韓夫人親自吩咐策劃下,整個府里都是將紅袖當做韓家的大小姐來看,恭恭敬敬,便是韓玄昌,那也是被韓夫人逼著往紅袖的屋里去了一趟,表現出了一位「慈父」對愛女的痛愛,噓寒問暖,這一切卻是讓紅袖確信,自己真的是韓家的大小姐。
女人們說著話,韓漠要麼在演武房練功習棍,要麼便是在樹蔭之下抱著蕭懷玉所贈兵法閱讀,中間只是應大伯韓玄道的召喚去了戶部尚書府一趟,便再不曾去其他地方。
只不過卻沒有看到韓老三韓濱的影子。
金錢坊被燒之後,韓濱與花慶夫人也就沒有相聚的機會,這倒讓韓漠心中舒服不少,他心中清楚,沒了金錢坊,韓濱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往宣慶王府去找花慶夫人談情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