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紅頭文件就這樣，在我的手里下發了。
我知道，那時候，匡書正在墨河大橋上光榮地剪彩著，上午，沒事的人們可以在會議室觀看K市這場排名重大的事件。
電視直播中，我終于看到那個名叫曲白露的女人，她正耀眼地對著熒屏，向K市的人民傾訴著這場事件的偉大。
正在盯著電視，小趙進來了。
他的神色似乎很神秘，說道︰「陳姐，楊市長找你呢，你去他那里一趟吧。」
楊崇光找我？
我應聲出門，一邊走，一邊猜測，他找我究竟是何用意呢？
不用想，我歸結到了今天的這個紅頭文件！
他的辦公室在趙思宏樓上，敲門。
「請進——」
他的聲音，永遠那麼高亢，好似唱著西北的民歌，但卻總有那麼一星半點火藥的烈味兒，就像昨天在會議室，他和趙思宏抬扛那樣。
「您找我？」
「嗯哼」，他應聲，帶著一點干咳，很像掩飾什麼不自然。
我站在一邊，做出一副听候處理的模樣。
「哎，你坐，坐，別客氣，我很可怕嗎？」
他依然聲洪說著。
我便坐了下來，帶著一種警戒的心理。
「陳玉樓啊，我找你，其實沒什麼事，就是隨便聊聊，你隨便啊，別拘謹，我沒有絲毫的惡意，額，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直，你剛來可能不熟悉，你可以和市委的人打听打听，他們背地里都叫我楊一炮，哈哈，不過呢，前任的劉市長就是看中了我這一炮，我能在建設這塊坐鎮啊！」
他真是炮筒，不，類似火箭的，在我面前，表達著他沒有用意的用意。
我看著他，不言不語。
「哦對了，紅頭文件是你寫的嗎？」
我心想，終于到了正題了。
我說︰「不是，是我打印的。」
其實，他明白不是我寫的。
這麼重大的文件，我一個初來乍到的丫頭，能撈上這種權利嗎？笑話！
他笑笑說︰「哦，我以為是你寫的呢，很流暢，用詞也好，打印排版更好，哈哈！」
我看著他，心想，以他昨天的鋒芒，我本以為，他是個耿直的忠誠者呢，類似古代的魏征，不怕明皇的不快，屢屢犯顏，赤膽忠心。
可是，他今天的表現，卻給我另一番感觸。
看來，我對這所大院的真實，需要從內里來看，一切外在的浮華，都極有可能掩蓋了它的本質。
只見楊崇光說︰「今天的文件很好，我很高興啊，這是我的願望，我早听說過羅匡書這個小伙子了，年輕有為，趙思宏早該提任他啦。」
我不說話，直白地看著他，面無表情，無驚無喜，我想著一句話，若能無聲色，便當無處可擊，我想，我當時就是盡力做到這點，就夠了。
果然，他這番話就是審度我的反應。
他一定知道，我和羅匡書的關系。
可是，這狡猾的狐狸，就是假裝毫不知情。
一番單口相聲的表演之後，沒有斗更配合，他自覺無趣，便正色道︰「喔，我一個人說多了，我就是為他高興，沒別的，尤其是看了今天的文，本以為是你本人擬的稿，一高興，就叫你來了，哈哈，以後，還請你多來我這里做客啊，我用最好的茶招待你。」
說著，他就打開櫃子，取出一筒看起來很高檔的茶葉，要撕開。
我忙說︰「不用了，楊市長，我不喝茶，謝謝您了，那我先走了，還有工作要做，有需要，您盡管找我，哈，我隨叫隨到！」
我故意隨和一笑，很親密的樣子。
他居然笑了，聲音依舊洪亮，但居然沒了藏的很深的那點點火藥烈味兒了，說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