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過境,沒過幾天,天上就飄起了小雪。
北方的天,冷的讓水悠然只想待在放滿暖爐的屋里。
無涯的離開,帶走了她所有的活力,讓她懶懶的,整天無精打采的。
而蓮芙,幾乎和她一樣因為冷無涯的離開,閉門謝客。
蓮蕖一向喜歡幽靜,整個冷府除了白傾韻之外,基本上沒有人回來打擾她。
所以,水悠然在‘無’院的消息,被瞞得死死的。
整個冷府至今也只有冷無情,蓮藥,白傾韻,蓮蕖身邊的小童,和冷府的總管五人知道而已。
最近她一直住在蓮蕖的‘無’院,白日里冷無情比較忙,一直是蓮藥陪她,照顧她的。
但是不放心她的冷無情在晚上也會瞞著眾人把公事帶到‘無’院陪著她。
是夜,天空暗暗的,卻沒有一絲星辰,透明的六角形冰晶雪花依舊在屋外飄落著,雖然是在夜色中,但是極目望去,銀裝素裹,到處都是皚皚白雪。
蓮蕖的小童抱著厚厚的賬本,跟在冷無情後面。
冷無情難得月兌去那玄色的衣袍,一身銀白,領口袖口繡著金色的絲絨,還帶著少許絨毛,一張俊臉如同外面的天氣一般冷峻。
不過,他似乎還沒有徹底拋棄玄色,在肩上脖頸間系著一件厚重的玄色披風,墨色的發絲上落有一些碎雪。
他推門而入,帶進一股寒氣。
屋內四周都放有暖爐,床邊更是有兩個,水悠然手中也有一個小巧精致的茶盞型暖爐,她正斜倚在床頭,在昏黃的燈光下,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書。
冷無情的開門聲驚動了她,隨著門被打開而進入的寒氣,讓她畏縮了一下,拉了拉身上的棉被。
她已經習慣冷無情每晚來陪他了。
收起手中的書,她抬眉,對著冷無情淺淺一笑,道︰
「大哥,你來了。」
冷無情示意後面的小童趕緊關上門後冷峻的面色放緩,對著水悠然點了點頭,解下肩上厚重的玄色披風,用內力把一身的寒氣驅除後,才靠近水悠然。
蓮蕖的小童乖巧的將厚厚的賬本放下,對著水悠然和冷無情道︰
「冷少爺,雲少爺,屬下先行告退。」
水悠然對著他點了點頭︰
「好的,麻煩你了,外面路滑,回去要小心些。」
那個和他的主子很像,又有些冷漠的小童听了水悠然的話,露出暖暖一笑︰
「雲少爺,謝謝關心,我會記得的。」
這麼溫柔,又關心下人的人,無法讓和他相處過的人不喜歡他。
那個小童迅速的開門離開。
冷無情幽黑深邃的眸光中蕩漾著類似笑意的東西……
因為冷無情從來沒有笑過,所以不能肯定。
輕緩的望著水悠然,他開口道︰
「小悠總是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嗯,而且這種好,是處處都有體現的,和表妹的那種善良相比,有些微小,卻很真實,很自然。」
水悠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瞼︰
「我哪有大哥說的那麼好,表妹比我為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做的更多啊……」
冷無情搖了搖頭,沒有繼續深討這個問題。
而是坐到了床邊,低垂著頭望著水悠然絕美的小臉︰
「今天有沒有不適,我的小佷子有沒有欺負你?」
說起孩子,水悠然立馬來了精神︰
「有有有,大哥,我給你說哦,今天下午蓮蕖表哥陪我的時候,我竟然感覺到肚子里有東西在踢我,蓮藥表哥說是那個小寶寶呢。」
水悠然像是獻寶一樣, 里啪啦對著冷無情說了一大串。
若是冷無涯在,這樣的歡喜,是只會分享給冷無涯的。
因為這幾日沒有和冷無情熟悉一些,水悠然便毫無顧忌的說的。
冷無情听著,眸中閃爍著復雜的光,有喜悅,有黯然,不過,不管是怎樣的神采,都一直印著水悠然的身影。
他為水悠然的喜悅而喜悅,為水悠然肚子中的孩子的成長而喜悅,可是,他也為那孩子不屬于自己而黯然。
他,嫉妒。……
到了如今,他不得不承認,他嫉妒,真的很嫉妒。
無涯走之前,他都有些許察覺到自己的心意,那時不敢承認。
無涯走之後,好像是無形中少了一層枷鎖,再加上和水悠然相處的時間越長,他越能體會到自己那顆跳動的心,越是無法自拔。
到了今天,他已經確定了,他,喜歡……不,應該是愛上水悠然了。
莫名其妙的愛上,不知在什麼時候。
或許是在第一次見面,從無涯手中搶過俊美羸弱的她時,為她那矛盾而瑰麗的光彩。
也許是在看到她和無涯一起時,為她那因幸福而散發出的柔軟光彩。
也可能是因為她可憐的身世,卻堅強的活著。
還有可能是因為她被沈顏欺負時,她在脆弱的羞憤欲絕的同時,又出奇的頑強堅強的和沈顏兌現約定……
從水悠然這個弟妹進冷府,也不過是個把月的時間,在這個把月時間中,水悠然還一直和冷無涯在一起,可他的腦海中卻有那麼多關于水悠然的記憶。
那是因為,每每見水悠然一次,他便深深的印在心里,如珍細數。
可是,他是冷無情,冷靜的冷無情,清醒的冷無情。
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愛上了水悠然,在表面上他也只會是以大哥的身份關懷著水悠然。
至于他的感情,他的愛,冷家人一生只愛一個人的深情,都是他一個人的事,無關于水悠然,無關于冷無涯,無關于他人。
冷無情很懂事,從很小時就很懂事。
他知道自己是大哥,要保護以後弟弟或者妹妹,所以他就努力的學習,練武。
他要讓自己無限的變強大,他要讓自己成為自己弟弟們最強大的守護防盾。
其實,這樣的愛護著自己弟弟們的冷無情,又怎麼會搶自己弟弟的愛人呢?
以前,他一個人承受著寂寞孤獨,承受著冷府所有的責任。
以後,他也只打斷一個人承受對水悠然的感情,承受著默然無言的痛苦。
如今冷無涯不在,他代替冷無涯守護保護著水悠然,他痛苦並幸福著。
幸福可以與自己所愛的人相處,幸福可以讓他溫柔而毫不設防的對自己微笑,幸福隨時相見他就可以見到所愛的人。
也痛苦對著所愛的人,可望而不可觸踫,不可以愛。
如今他與水悠然的距離,如此的近,卻又如此的遙遠。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的距離,也不過如此。
「大哥大哥,你在想什麼,難道你不覺得不可思議麼,寶寶好像才一個月大一點,就可以踢我了耶。」
水悠然的聲音恍恍惚惚的從遠方傳來,拉回冷無情所有苦悶的思緒。
他望著水悠然有些不滿的小臉,點了點頭︰
「是啊,很不可思議,不過,無涯俊美的不可思議,小悠漂亮的不可思議,你們的孩子,再不可思議也是應該的。」
「大哥!!!」
水悠然的臉有些羞紅,以冷無情的性子,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
就像是冷冷的幽默笑話一樣。
冷無涯看著他羞澀的樣子,心中悸動的愈發的厲害。
他眯了眯眼,溫和的對著水悠然道︰
「我可以模模他麼?」
「什麼?」
在水悠然還在迷茫的時候,冷無情就把手伸進棉被里,就這如絲般細滑的衣衫,模到了水悠然的小月復。
反應過來的水悠然,臉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她掙扎了一下︰
「大哥……」
這不合禮數吧……似乎,太親密了些。
她話還沒出口,冷無情就道︰
「前些天無涯還來信,問我你們的孩子如何了,這下我可以回信說孩子很健康,都可以踢小悠了……沒關系小悠,我只是好奇你肚子里的孩子,要知道他還是我的佷子,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我佷子的存在而已,絕不會傷害他。」
水悠然自然知道冷無情不會做什麼,但心里面就是覺得別扭,不過,仔細想想這些天來冷無情的為人,是比較沉穩正經的,做事很有分寸。和初識時不太像,倒是和原來冷無涯形容的很像。
而且,冷無情一直沒有對她做任何越軌的動作,看來之前她與冷無涯之間那些莫名的擔憂,是多余的。
現在,冷無情是真正的只是在關心他的小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