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悅有些委屈︰
「那你覺得怎樣做才算是好呢?」
冷俞寒扶額嘆息︰
「孽緣啊,如果沒了這個水悠然,無涯和無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蓮悅听此皺了皺眉,冷眼瞧了冷俞寒一眼︰
「沒了小悠,你也沒有小孫子了。」
冷俞寒听此呼吸一窒。
蓮悅帶著些許警告的望著冷俞寒︰
「不許指責小悠,更不許做任何傷害小悠的事。」
冷俞寒模了模自己的鼻子︰
「這個水悠然果然是……娘子你才幾天就吧整顆心偏到了她身上。」
察覺到他話中的醋味,蓮悅怔了怔,慢慢的露出了今日的第一個微笑,握住冷俞寒的手︰
「小悠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真正算起來,水悠然與她大概認識最早也最親近,她不偏心她,誰偏心她?
冷俞寒縱了縱肩,他不管水悠然是一個怎樣的人,反正現在他還尚能容忍水悠然。
看著蓮悅的面子上,他也可以退步,讓蓮悅和冷無情爭取他們想要的結果。
但是,如果在很長一段時間後,冷無涯,冷無情,水悠然幾人還是目前這樣子,或是冷無情和冷無涯真的為了水悠然反目成仇,他倒不一定肯定自己一定能容忍下去了。
不過,冷俞寒咪了咪眼,在水悠然月復中的孩子生下來之前,他是絕不會輕舉妄動的。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水悠然,對著蓮悅道︰
「她這個樣子,要不要通知無涯他們?」
蓮悅怔了下,沉思半響︰
「還是等等吧,等下看大夫是怎麼說的……
現在他們本來就不冷靜,如果知道了小悠的情況,說不定他們還會把小悠這個狀況怪到彼此身上……
這豈不是加深他們的矛盾,把事情弄的更加復雜麼?」
冷俞寒冷哼一聲,非常的不滿︰
「所以,你就要擔起照顧她的責任對不?」
討厭的水悠然,為了她,他的娘子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一心一意的把心放在他身上了。
蓮悅無奈的嘆息,這個男人,這個年歲了,怎麼還這麼小心眼,不就是照顧一個小輩麼?
「她再怎麼說也是你兒子的伴侶,你孫子的爹。」
冷俞寒再次緘口。
他是相當想要孫子的,眼看好友一個一個都有孫兒孫女了,他的兒子們卻只有冷無涯成了親。
今年回來的時候,他們還打算向冷無情逼婚呢,沒想到會出了這樣的狀況。
少頃,大夫沒帶來,倒是蓮蕖和白傾韻回來了。
蓮蕖從冷府老管家那里听了水悠然,冷無涯和冷無情之間的事。
他沒有絲毫的意外,只是深深的嘆息一聲。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預見到了這樣的結局。
他為水悠然看過手相,知道她明犯桃花,情債無數,冷家兄弟在劫難逃。
可惜他如今不知道水悠然他們三人的打算,他只是希望,這事能和平的解決。
到家還沒來得及休息,得到水悠然昏倒要找大夫的消息時,蓮蕖立馬攔住了要出去找大夫的僕人,匆匆的趕到了水悠然所在的地方。
當蓮蕖看到水悠然憔悴的絕美臉蛋時,心思有些復,也有些疑惑︰
愛情,到底是怎樣的東西?
能讓一個人變這麼憔悴,能讓那麼理智的冷無情做出那樣不冷靜的事,能讓冷無涯不顧自己哥哥的敬重,對他以拳相向。
幸好。
幸好他曾吃過‘鎖情草’,無情無愛,倒也落得一身輕松。
為水悠然把完脈後,蓮蕖的眉頭緊鎖。
「如何?」
蓮悅有些擔憂的問道。
冷俞寒因為擔心水悠然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臉期望的等著蓮蕖的答案。
蓮蕖再次嘆息一聲︰
「悅姑姑,悠然今日大喜又大悲,情緒起伏過大,郁結于心,憂思過度,脈搏紊亂,身體虛弱,又有些動了胎氣。
雖然目前沒有大礙,但也只能慢慢的,好好的養著,如果她一直這樣情緒憂郁低落的話,不但影響自己的身體,還會連累自己體內的嬰兒。
特別是,過幾日,我要解‘子烏蠱’的蠱毒,那時候特別難熬,以悠然現在的身體,很難捱過去。」
蓮悅瞪大雙眼︰
「這還叫沒大礙?
該死的,現在這種狀況,要誰,誰不糾結?
我們又怎麼能改善她的心情呢?」
蓮蕖小心的為水悠然蓋上棉被,寫下藥單,給迎接自己回來的貼身小廝讓他去煎藥抓藥之後,他正色的望著冷俞寒和蓮悅︰
「不知道姑姑和姑父是如何看待無情表哥和水悠然的感情的……
你們又打算怎麼做呢?」
冷俞寒將目光移向一邊︰
「我不知道,以你姑姑的意見為主。」
蓮悅微微蹙了蹙縴細的眉,帶著幾分化不開的憂愁︰
「我想成全無情……雖然很難。」
對于這個姑姑,蓮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他微微凝眉想了想,便明白了蓮悅的意思︰
「姑姑是說,讓無情表哥和無涯表弟一起照顧悠然?」
他的話說的有些含蓄委婉,但的確是那個意思。
蓮悅點了點頭︰
「對,只是,很難受呢。無涯看上去,很激動反應也很大很激烈。」
蓮蕖可以想象到冷無涯的心情和反應,畢竟平白要把自己的妻子分享給別人,是個男人,都不會輕易屈服的。
「這種想法不失為一個好的想法,但是水悠然現在的身子和狀況,卻經不得任何意外……
我是說,我們要想辦法把他們三個之間的感情問題先壓一壓,至少等我為水悠然解了蠱毒,或是,等到水悠然孩子生下來後,再談這件事。」
「那兩個兔崽子……早就失去理智,一個非要加入其中,一個非要捍衛自己的權利,一個把全身的刺豎的直直的,誰靠近一步都不行,他們又能听進誰的勸呢?」
蓮蕖凝眉沉思︰
「交給我吧,今日起,我接手照顧水悠然的諸事,暫且當水悠然的主治大夫。大夫最大,他們要真愛悠然,真為悠然的身子著想,就必須听我的。」
蓮悅听此,眼眸亮了亮︰
「是啊,這樣可以把此事緩一緩,也能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冷靜思考,我們還可以在這段時間內對他們進行勸說。」
蓮蕖清雅俊逸的面上露出一絲笑容︰
「我先說服他們配合水悠然恢復健康,然後我就盡力調節水悠然的身體,其他的,就要靠姑姑你們,和他們自己的努力了。」
蓮悅點頭︰
「听上去,小蕖不反對我的決定呢,為什麼?」
蓮蕖微微的嘆息一聲,眸光悠遠︰
「我不反對,僅僅是因為,愛與不愛只是他們之間的事,如果無情表哥和無涯表弟與水悠然之間確實有情的話,那也未嘗不好。畢竟,世事難料,人生苦短,能過的快意自在,就盡量過的快意自在。用太多的時間去糾結哪些無謂的事,是生命的一種浪費,我們的目的,只是希望他們快樂,不論怎樣,他們幸福了就好。」
「是啊。」
蓮悅也嘆息一聲︰
「不管是怎樣的選擇,我們的出發點都是希望他們幸福的。此事中,最容易誤會我們的,就是無涯。希望,他能明白我們的難處。」
事實上冷無涯一點都不明白蓮悅等人的難處,或者說他無法冷靜下來思考他們的難處。
他所說的冷靜,並非真正的冷靜,而是一個人喝悶酒。
只要一想起水悠然和冷無情以起背叛他的事,他就覺得心煩意亂,哪還能有心思去深思去冷靜呢。
他本身想喝醉,卻是怎麼也喝不醉,反而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痛苦。
以至深夜,冷無涯終于坐不住了,摔了手中的酒瓶就要去找水悠然。
怎奈,卻吃了閉門羹。
「二公子,屬下受夫人和表少爺之命,不能放大公子和二公子任意一個人進去。」
攔住冷無涯的,是六大影衛中唯一一個女人,龍斂。
龍斂冷眼的臉上沒有一分表情,仍舊重復道︰
「請二公子止步。」
若說冷家,那些人敢不買冷無涯的賬,掰掰手指算是,也就那麼幾個。
恰好這個六大影衛之首的龍斂就是其中之一。
這于是蓮悅讓龍斂守在攔人的重要原因。
此時龍斂的不敬,在冷無涯眼中赫然是變了味道。
「整個冷家,果然是全都不將我放眼里了麼?
父母不拿我當兒子看,哥哥不拿我當弟弟看,你也不拿我當主子看嗎?」
「龍斂,我再說最後一次,走開,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我的無涯表弟……」
蓮蕖清靈的聲音從冷無涯的背後傳來,在夜色中,似乎帶著幾分飄渺︰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躁了?」
冷無涯微微扭頭,望見了從夜的黑色背景中走出的白衣蓮蕖。
他清秀雅致的臉上帶著幾分淡笑,對著龍斂道︰
「姑娘家,還是早點休息的好,這里就交給我好了。」
龍斂也不多言,直接點頭縱身躍入黑暗中,奉了蓮悅的命令,自今日起近日內,她不再受冷家三兄弟命令,只听蓮蕖和水悠然的。
當然,水悠然不知此事,她便只在暗處為蓮悅守護著水悠然。
「無涯表弟,是來看水悠然的吧。」
蓮蕖姿態翩然,動作瀟灑,目光帶著笑的望著冷無涯。
仿佛他絲毫不知道冷無涯此時的惡劣心情,和極度不穩定的情緒。
好在水悠然在冷無涯的心中的位置很重要,一看到蓮蕖,冷無涯便想到了蠱毒。
「表哥,你回來了。」
蓮蕖點了點頭︰
「對啊,算算日子,也必須該給悠然解蠱毒了。不過表哥听說無涯是帶著邪巫谷谷主的女兒回來的,什麼時間有空無涯就為我們引薦一下,讓我們交流一下蠱術。」
蓮蕖喜靜,不喜與外人接觸,更別說要主動去認識別人,如今這麼說是頭一次,冷無涯自然不會拒絕︰
「一定……表哥,你回來有沒有見過悠然,有沒有看一看他身體中的蠱毒如何了?」
「說起這個……」
蓮蕖面上的淡笑褪去,微微嘆息一聲。
見此,冷無涯腦中什麼亂七八糟的思緒都被拋開了,他緊緊的望著蓮蕖︰
「為何表哥這種表情,難道悠然的身子?」
蓮蕖清幽的眼眸中別有意味的望了眼冷無涯,冷無涯立即全神貫注的望著他,等待他的解答︰
「今日我剛回來時,便來了悠然這里。悠然她,心情大喜大悲之後郁結于心,憂思過度,動了胎氣不說,身子也弱了很多。」
「什麼?」
冷無涯驚呼一聲︰
「那麼,那麼,現在悠然豈不是很危險?」
蓮蕖點頭︰
「要解除‘子烏蠱’,需得把蠱蟲引出她的身子,那將是一個痛苦而漫長的過程,以悠然現在的身體狀況……」
蓮蕖說的這里頓了頓,嘆息一聲︰
「怕是很難熬過去。」
「不……怎麼會,怎麼可能?」
冷無涯被蓮蕖說的話炸的有些發傻,他的心底,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也拒絕相信這樣殘忍的事實。
蓮蕖看著他滿面不信任的表情,走到前面,推開房門道︰
「不信你自己進來為她診斷一下,我相信,除了蠱毒之外,水悠然的其他狀況你都診的出來。」
冷無涯突然有些害怕進入到那個屋子里,他怕蓮蕖說的是真的,可見,他又真的很想很想見水悠然,了解水悠然的狀況。
「快進來啊。」
見冷無涯猶豫,蓮蕖立即開口催促。
冷無涯終究是帶著滿身的酒味走了進去。
屋內燈火如豆,昏黃的光灑滿了整個屋子。
蓮蕖引著冷無涯看向床上呼吸微弱的水悠然,水悠然面色蒼白,縴眉緊蹙,神色帶著幾分痛苦和陰翳,即使在睡夢中她也無法睡的安穩。
不需要為他把脈,僅是一眼,冷無涯就看出她的不安和憔悴。
冷無涯怔在原地,心中劇痛,早上見到的時候,還是言笑晏晏的人兒,怎麼會在突然之間變成這個樣子?
蓮蕖望了望他的面色,輕聲道︰
「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明白悠然到底在憂心些什麼。」
冷無涯的身體震了震。
水悠然在憂心什麼?
他自然明白,可是……
可是,連他自己的心都是一團亂麻,他又能為水悠然做什麼?
蓮蕖拉著冷無涯,把他拉出里屋,坐在桌前,鄭重的開口︰
「我剛剛給你說的,水悠然的情況,絕不是危言聳听,我們必須讓水悠然的情況好轉起來。
否則我真怕會在解‘子烏蠱’的時候出什麼意外。」
冷無涯知道蓮蕖話中的意思,但是,他不知道蓮蕖為什麼這麼說,他也不知道蓮蕖這麼說的原因是什麼。
他滿面茫然的望著蓮蕖︰
「表哥的意思是?」
「不要逼悠然。」
蓮蕖嘆息道︰
「不能再讓悠然為什麼事憂心。無涯表弟,要知道,現在什麼事,都比不上悠然的身體和她月復中的孩子重要。」
冷無涯下意識的瞪大雙眼。
「可我……」
蓮蕖抬手打斷他的話︰
「我不管你有什麼至關重要的事,你必須緩一緩,為了你的孩子,為了水悠然。你必須要先把那些事拋開。
一切,都等水悠然平安的生下孩子後再說。」
「我……」
冷無涯似乎是還有話要說。
蓮蕖的面色卻是愈加的嚴肅︰
「水悠然的心思,無非就是繞在你身上轉,為了不讓她的愁緒加重,無涯表弟,在水悠然的狀況好轉之前,你最好不要再來探望水悠然。」
「什麼!!!」
這下冷無涯這怒了︰
「表哥,你憑什麼不讓我見悠然,我是悠然的相公,你怎麼可以不讓我們見面……」
「無涯表弟。」
縱然蓮蕖的面色凝重,但他的聲音仍然是不快不慢,不溫不火的︰
「如果,你不想讓我解水悠然的蠱毒,想要看她和你的孩子一尸兩命的話,我允許你見她,你做什麼我都不阻止。」
蓮蕖的聲音不大不小,不溫不火,卻是一字不漏的被冷無涯听進了耳中。
冷無涯被蓮蕖話中的含義駭的難以出口反駁。
水悠然與水悠然月復中的孩子,對他來說,是多麼的重要,他又怎麼能夠不顧及他們呢?
縱然心底再痛,縱然再想知道水悠然與冷無情之間的事,他也不可能拿水悠然的身子冒險。
沉默良久,他對著蓮蕖道︰
「表哥,我可以不見悠然。」
他話中有話,蓮蕖听的出來,蓮蕖挑了眉毛︰
「然後?」
「我也不許冷無情見悠然,不許冷無情打擾悠然靜修。」
現在他再也不叫那人大哥,而是張口閉口的冷無情。
蓮蕖倒也不在意,只是點頭道︰
「好,就這麼說定了。」
蓮蕖本就是這麼打算的,畢竟冷無情對水悠然的影響力,不比冷無涯少,這兩個人,對現在的水悠然來說,都是見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