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望舒了一口氣,轉過話題道︰「龍大美女,你最近在忙什麼呢?不會是天天背稅務法規?」
「嘻嘻,要是那樣我早就請病假了。」避過那比較沉重的話題,龍秀珠語氣也變得比較輕松起來,「地委行署準備舉辦一場機關單位的元旦晚會,我們稅務局也要參加,現在開始舉行初選,我和幾個女同事報個節目,正在做準備。」
「你的節目肯定能入選,而且還能獲得晚會一等獎,要不然那些評委肯定瞎了眼。是不是12月31號晚上舉行?我一定趕來觀看,為你助威加油。」
「還不一定選上呢?單位的節目不比學校里,里面臥虎藏龍的高人多的是。」
「你不用臥虎藏龍,我也知道你是高人之一。」
「咯咯,」龍秀珠笑完之後又問道,「你有沒有听你表哥說,我們稅務局過段時間要分家了,準備分成國家稅務局和地方稅務局,我現在在苦惱,不知去哪一邊。」
「听說了,按照你的情況,建議你最好去地方稅務局。」
「為什麼啊?」
「地方稅務局,管理權在地方上,你去了地方稅務局,你爸也好照應一二,要是去了國家稅務局,管理權上收,你爸想照顧也變得很困難了。所以為了你的前途著想,最好進地方稅務局。」
「你說的和我爸說的一樣,只是我還是有點想進國家稅務局。」
「我的龍大美女,你不要被國家稅務局國家這兩個字給迷糊眼了。只有我表哥這種沒有背景的人,我才會建議他進國家稅務局,慢慢熬資歷。國家稅務局雖然地位超然,但是要想嗖嗖地往上升,除非你有地委行署領導或者是省里的背景。像你爸是郎州市委常委,你還不如待在地方稅務局。至少地方稅務局局長遠比國家稅務局局長買你爸的面子。」
「你說的也是,嗯,那我就留在地方稅務局了。」說到這里,龍秀珠不由嘆息道,「前些日子有同事老是在背後議論我,說我全是靠我爸的關系。」
「這些人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給你講個故事。國外有個人,他平時很努力工作,也表現出很好的才能,但他只是一個基層的工人,上層的領導根本看不到他,所以也注意不到他的才能。這個人想了一個辦法,這天上班有領導視察,這個人就戴了一頂與別人不一樣的紅色安全帽。這頂紅色安全帽在數以千計的工人中格外引人矚目,領導便走到這個人面前,注意起他。在觀察中看到這個工作能力非常強,再跟他一交談,發現他很有才能,于是便在領導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沒過多久,這個人便從工人被提拔起來,逐漸地走上高層,展示了自己的才能,實現了自己的理想。」
「秀珠,你從這個故事體會到什麼?」
「想要出人頭地就要會出風頭,不,要會引人注目。」
「是的,在國內,這種做法人家會說你是出風頭。可是你仔細想一想,如果你想要領導賞識提拔你,首先你得讓領導注意你啊。如果領導都不認識你,那更談不上了解你的才能,貿貿然他如何提拔你?所以有的人說,領導提拔是任人唯親,我看不見得,領導提拔人,當然提拔自己熟悉的,知根知底的人。任人唯賢,可你總得讓領導知道你是賢者啊。所以中國不是還有一句話嗎,叫舉賢不避親。」
蘇望的一席話讓龍秀珠原本有點郁悶的心又開朗起來,「蘇望,你這張嘴現在是越來越會說了——。」
突然間龍秀珠不說話了,慌慌張張站起身來。蘇望不由也跟著回過頭來,看到幾個人簇擁著一個四十來歲的高個男子走了過來。這個男子將近一米八,身材魁梧,在眾星拱月中顯得鶴立雞群。不過蘇望從他臉上看到四分龍秀珠的相貌。
待到這名男子走近,龍秀珠嚅嚅地叫道︰「爸。」
「秀珠,你也在這里吃飯。」
「是的,同學請我吃飯。」
蘇望反應很快,連忙接過話道︰「龍叔叔你好,我叫蘇望,是龍秀珠高中同學,今天到郎州市辦點事情,順便請老同學吃頓飯,感謝她前段時間幫了我一個大忙。」
「那好,你們吃,你們吃,我那邊還有事。」龍玉珍和氣地點點頭,在那幾個人陪同下向里面的包廂走去。
「秀珠,吃飽了嗎?我看你也沒什麼心思吃飯了,估計現在滿腦子是回家如何過關。」
「都是你害的,要是按照我說的去和平橋吃,哪能出這種事,都是你愛顯擺,讓我爸給撞見了。」龍秀珠惱怒地說道。
「我愛顯擺,剛才吃菜喝紅酒比我快的那個人不知道是誰?」蘇望笑呵呵地說道。
「你就幸災樂禍。」龍秀珠狠狠瞪了蘇望一眼道。
「沒關系,你回去就死咬著一句話,你上個月幫了我一個大忙,我這次請你吃飯,你卻不過老同學面子就來了。」
「那我爸問到底幫了你什麼忙?」
「不會,你爸還會問得這麼仔細?他到底是宣傳部長還是公安局長?」
「我爸是當兵出身的,做事一向比較嚴謹,這話他肯定會問的。」龍秀珠白了蘇望一眼道。
「你認不認識派出所的朋友?」
「認識,我同科室一位大姐的愛人就是和平路派出所的指導員。」
「這就好辦了,你就說幫我找那位指導員辦戶口,反正我們地社的戶口正好歸和平路派出所管。」
「蘇望,正是想不到,這謊話你張口就來,而且是臉不變,心不跳啊。」
「我的大小姐,我這是在幫你串口供啊。」
「算了,要是我能順利過關,我就放過你,否則的話?」
「大不了我下次真的請你去和平橋吃。」
「你可真想的美。」
「呵呵,你怎麼知道我最近老是做美夢?」
不提蘇望回到二表哥曾宜民宿舍休息,單提龍秀珠回到家,不知情的龍母梁興華只是簡單地問了幾句,便又關注起電視機去了,而做賊心虛的龍秀珠洗了澡便躲到房間里去了。
到了九點左右,龍玉珍回家了,和妻子低聲說了幾句,梁興華便敲響了龍秀珠的門。
「珠兒,快點出來,我和你爸有話問你。」
「媽,我要睡了,有事明天再說。」
「不行,這事很重要,快點出來。」
「不,我困了,要睡覺了。」在家里,龍秀珠可不怵她母親。
「秀珠,出來,我有話問你。」還是龍玉珍發了話,龍秀珠這才低著頭走了出來,在一旁坐了下來。
「秀珠,說說你那個同學的情況。」
「爸,我和他就是普通的高中同學,前段時間他落戶口有點麻煩,剛好我同事向大姐的愛人在和平路派出所當指導員,我就順手幫了他一個忙。」
「他是今年畢業的?」
「是的。」
「既然是今年畢業的,那一定是國家統一分配的,按照國家政策,他的戶口應該不難辦,怎麼還要你出面找派出所的指導員幫忙呢?」
龍秀珠傻眼了,她想不到蘇望想出的這個絕佳借口居然有這麼大的一個漏洞,一時半會想不出解釋的理由,「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他的情況比較特殊。」
「如果在統一分配的情況下還辦不了戶口,你就是請郎州市公安局長出面也沒用。這只能有兩個可能,一是你說謊了,二是他別有用心,想故意接近你。」在龍玉珍這個老官僚面前,龍秀珠迅速被擊潰。
「不,爸,蘇望他沒有別有用心。」
「那就是你說謊了。」梁興華接了一句道。
「媽,我和蘇望就是普通同學,只是以前在義陵一中讀書時都在學生會工作,關系比較好而已。他請我吃飯,我不好回絕,只是不想讓你和爸多想,所以才編了個理由。」
「既然沒有什麼,你還編什麼借口?我和你媽並不反對你和同學吃飯,也不反對你交朋友,只是希望你能夠把情況老老實實告訴我們,免得我們擔心。對了,說說你那個同學的情況,他在哪里上班?」
龍秀珠把蘇望的情況老實交待了,話剛落音,還沒等龍玉珍開口,梁興華搶先道︰「這怎麼能行,在供銷社那個破單位,還被下派到了麻水鎮,誰知道什麼時候能調回來?不行,我堅決不同意。」
「媽,你堅決不同意什麼?」龍秀珠惱羞地說道。
龍玉珍也遞了一個不滿的眼神給梁興華,然後平和地說道︰「你媽的意思不是這樣的。你交朋友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們希望你慎重,尤其你是女孩子,在感情方面比較容易吃虧。我和你媽都是過來人,看過的、听過的都比較多,可以好好幫你把關,也希望你能多听听我們的意見,我和你媽也都是為了你好。你明白嗎?」
「爸,我知道了。」
「好了,也不早了,你回屋休息去。」
待到龍秀珠關上房門,梁興華便迫不及待地對丈夫說道︰「老倌子,你怎麼能這樣?你這不是放任自流嗎?」
「你啊,就是性子太急。秀珠已經參加工作了,肯定會認為自己長大了,現在她正處在叛逆時期,你越是反對,她越會對著做,說不定原本沒有的事,反而讓你給逼成了。」
龍玉珍的話讓梁興華一下子不言語了,「你生的女兒你難道不了解嗎?她性子傲得很,怎麼會看得上蘇望那個小子呢?」
「可是你不是說他們兩人看上很有點意思嗎?」
「你也是過來人,秀珠跟蘇望那不過是少男少女朦朧的情感,等到秀珠多工作一段時間,接觸的人多了,眼界更寬廣了,你說她還能看上蘇望嗎?時間能沖淡一切,何況是這種並不牢靠的少男少女情感。」
「你是當家的,當然都听你的。不過我是要看緊一點,我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可得看好了。」
這晚,蘇望躺在二表哥宿舍里的床上,還在細細回味著在郎山酒店發生的一切。龍秀珠算是答應自己了,給自己一個機會。而听到那個有破綻的借口,龍秀珠的父親龍玉珍現在應該清楚自己對他女兒有企圖,下次看到龍秀珠就能問出龍玉珍對自己的態度了。
可惜只有三年時間,三年時間真的來得及改變嗎?如果還是改變不了,又改如何呢?如果改變不了,是不是把自己的「家底」亮出來,三年之後,自己家的資產也應該上千萬了,這對于龍家而言,應該能夠得上登東床的條件了?不管了,努力去爭取了,上一世沒有爭取到的,重生了一定要爭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