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之上走來一人,此人手拄寶劍,步履蹣跚,面上露出疲憊之色。此人正是蘇飛,正是無家可歸的蘇飛。此時的他已不知去往何處,只顧低頭前行。
天光漸暗,空中又漲起了烏雲,遠處傳來了陣陣雷聲,轉眼已傳到了近前。蘇飛抬頭望了望天,看天陰得如此之重,便知山雨欲來。果不其然,一陣瑟風吹過,碩大的雨點已從天上甩將下來,打在身上頗感痛疼。蘇飛向前疾走想找個容身避雨之所,此處甚是荒涼,竟找不到一戶人家,便是尋個山洞卻也沒有。蘇飛索性放慢了腳步,任那雨點打在身上。此時老天竟然毫不吝嗇地將那傾盆大雨一股腦地潑向了蘇飛,潑得他全身盡濕,喘息甚是困難,從頭頂向腳下流淌著雨水。他抿唇向上吹了一下額頭上流下的雨水,舉起一只手搭在眉頭上,擋住了雨線,向前望去,只見前方巨石林立,山路已被雨霧籠罩,不知通向何方。忽地,他眼前一亮,看見兩塊巨石相靠之下搭出的一個石縫兒。蘇飛疾步來到近前,見這石縫並不大,卻能容下一人,便側身擠了進去,無法挺直身子,只好背靠石壁,蜷縮在里面。大雨依舊如故,石縫口像似掛上了一道雨簾。穿過雨簾向外望去,一切都是那樣的混沌不堪。
被雨水浸透的蘇飛此時才覺得有些冷,他感到月復中饑餓,想趁此刻吃點東西充饑,無奈身上的干糧早已吃盡。他抱緊了雙臂,眼望前面的石壁,腦中一片茫然。想起近日所發生之事不禁嘆道︰「人生果然是一場夢!」他想起了對自己疼愛有佳的母親,想起了日夜操勞對自己教誨頗嚴的父親,又想起了同自己朝夕相處的小星兒,一夜之間他們竟都離自己而去,他們死的又是那樣的慘不忍睹。他多想再回到他們中間,再一次感受一下被疼愛的滋味。可是晚了,已是不再可能了。外面的雨勢並未有絲毫減退的跡象,那聲音有如海上掀起的巨浪的狂吼,向小石縫中襲來,竟若是要將這小石縫灌滿。蘇飛已感渾身酸痛,整個人似要被拆散開來,他已顧不得外面那可怕的聲音,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猛然間傳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公子,公子……」
「是星兒!是星兒!」他站了起來,向外面喊道,「星兒,我在這兒!」
果然是星兒,星兒來到近前,手中還提著一個飯盒。星兒面帶關切地對他道︰「公子,餓了?老員外和夫人叫我來給你送飯的,快趁熱吃了。」說罷將那飯盒置于地上,俯身欲去開啟。忽然,他挺直了身子,一聲慘叫,胸前露出了一截閃亮的劍鋒,在其身後現出了古沖風那張猙獰的面孔,只見他抽出長劍一陣狂笑。小星兒向前撲倒,正倒在了蘇飛懷中。「星兒,星兒……」蘇飛拼盡全力呼喊。古沖風手執利劍一步步向他緊逼過來。他放下星兒,不顧一切發瘋似地向古沖風直撲過去。猛地一陣疼痛傳來,他睜開了雙眼,卻原來是夢境一場。是他情急之下向前撲去額頭撞在了對面的石壁之上,一道鮮紅的血水流到了眼角,頓時模糊了眼楮。但他口中還在叨念著星兒的名字。
良久之後,他轉頭向外望去。外面仍一片漆黑,似乎已听不到雨聲,夜好靜,夜好黑,黑夜的大山之中只有自己一人,他已經真正地明白了什麼叫孤獨,孤獨又是那麼的可怕。他又想起了陸遙,為了不連累自己,陸遙離開了他,此時陸遙又在哪里?他多麼希望陸遙能出現在身邊,與他渡過這死一般的黑夜。
山頂忽地現出了一點燈火,不,那不是燈火,那是雨過天晴後的一點星光,漆黑的夜中的這一點星光,顯得那樣的明亮。「蘇飛,你不能在這里待下去,那樣會死的,你不能死,你還有大仇未報,你要活下去。」在心里他暗暗地告誡自己。想到此,他模起了地上的劍,移出了這石縫,雙手拄著陸遙送給他的這柄寶劍,向著星光出現的地方艱難地走去。
山路是那樣的難行,不知摔了多少個跟頭,也不知到底走出了多遠。終于,他再也支持不下去了,連拄劍的力氣也沒有了,他倒在了地上。
「爹,他醒了。」一個聲音傳到他的耳邊,這聲音像是星兒,「哦,不會是星兒,他已經死了,被古沖風殺死了,難道又是一場夢,或許自己已經死了?」朦朧之中蘇飛在默默地提醒著自己。他睜開了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身上還蓋著一條粗布單。
「喂!你可醒了,你叫什麼名字?」尋聲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粉裝的十六七歲的姑娘立在床前,見他醒來興奮得面露喜色。
「莎兒,還不快去把藥拿來,給他服下。」姑娘身後傳來了一個老者的語聲。
蘇飛移目望去,見姑娘身旁已站定了一位手捻胡須面帶微笑的老者。少時,那姑娘已將一碗熬好的湯藥端到蘇飛眼前。
「老丈這是何處?」蘇飛開口問道。
老者含笑對蘇飛言道︰「你先莫問,快起來把這藥喝了。」
蘇飛欲起身端那藥碗,無奈渾身竟半點力氣也沒有。
「我看你還是別動了,讓我來幫你!」那姑娘說罷將那藥碗移到他口邊。
蘇飛面色一紅道︰「豈敢勞煩姑娘!」
「休要再客氣了,若不是我爹一早上山采藥,將你從深山救起,而今說不定你早已入了狼月復。」姑娘對蘇飛嬌聲笑道。
「多謝老丈與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永生不忘!」蘇飛急忙開口答謝道。
老者向蘇飛擺了擺手道︰「少年莫要客氣,行善積德乃人之本分,換了誰也會如此的。快些將這藥服下,好驅走你身上的傷寒。」
蘇飛張口將那一碗湯藥一飲而盡,頓感渾身輕松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