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歷第九百一十四年,凌華國派遣外使臣出使大燮,願與大燮交好,修百年合約。(www.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使臣到達京城的時候,城門大開,羅帳相迎,兩列長長的華麗隊伍彰顯著大王朝國力的雄厚和待客的忠誠。使臣的隊伍相比之下顯得更為簡便,卻人人都精神抖擻,昂首挺胸地走進了寬大的朱色城門。
隊列兩邊是一層一層圍觀的人群,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被擠來擠去,似乎是宿醉未清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只是站在他身邊的人都不自覺地退避三舍,因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讓人實在是受不了。
異國使臣的隊列緩緩行進,大燮王朝大學士李清李大人、將軍司馬安平以及禮部尚書王亥王大人出迎。一品大人一名,從一品大人兩名,足以見到大燮國對此次凌華國使臣來燮的重視程度。使臣與李清以及司馬安平等人一一見禮之後便跟隨迎帳隊伍往皇城而去,只是,隊伍還未走出三丈遠,一名衣衫襤褸、乞丐模樣的男子突然被人群給擠到了前面,不知道是誰因著受不了那惡臭而踹了他一腳,他整個人便一個狗吃屎的丑樣摔在了隊伍的前面,阻住了那百人隊列的行進。
王大人心里一跳,連忙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站在隊列邊緣的兩名侍衛立馬上前準備將那個落遢的男子帶走。那名男子雖然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然而看到這陣仗也明白了必定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出行。特別是在抬眼的一瞬間看到了那騎在梅花馬上的英挺男子之後連忙將自己的臉藏在了亂蓬蓬的頭發之下,任由那兩名侍衛將自己拖出了空出來讓隊伍行進的大道。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在人群之後那兩名侍衛一人還踹了他一腳,壓低聲音啐道︰「少在凌華狗面前丟我們大燮人的臉!」
看著那突來的小插曲一會兒便被清理干淨,使臣只是微微地保持著公式化的笑容,絲毫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倒是大學士李清李大人笑了笑,道︰「讓何使臣見笑了,我國向來開化,對于百姓的管制也順應‘民為先」的原則,平日里官民親和、戶戶安樂,所以剛才那平民才不懼禮帳以為是普通的官員出行而行進在了帳道前。(請記住的網址)」
何使臣點了點頭,笑道︰「此乃大燮帝君管理有方,臣民一親,天下幸事。」
司馬安平拍了拍有些不耐的梅花馬,示意一會兒就可以離開了。然而他卻還是回頭看了看剛才那個落遢的男子被拉走的方向,眉心有著淺淺的褶皺,而後俯身在站立一旁的侍從耳邊說了什麼話,只見那侍從頗為驚訝,卻還是恭敬地行了個禮後漸漸退出了禮帳隊,消失在了人群中。
曲徑通幽,碎花落了一地的哀愁。
一雙素淨的白底粉桃繡花鞋輕輕地踏在那些殘落的花瓣上,淡藍色的裙擺邊上細細地用湖絲繡了一排唯美的素蘭花邊,伴隨著主人輕盈的腳步輕輕地掃過大理石小徑上飄落的粉色花瓣。
繞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花徑拐角之後,一個不大的涼亭隱在了那繁花叢中。
涼亭中微風繚繞,整塊淨白的熒光石上斜斜地躺著一個穿著素底血色勾花長裙的女子,一頭烏黑的發絲鋪落在了熒光石上,與雪白的熒光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那熒光石一旁還放著一個散發著濃濃酒香的小壺,一只青花瓷杯歪倒在了旁邊,幾滴酒液滴落在熒光石上,不多時便不見了蹤影。
白底粉桃繡花鞋輕輕地踏上了涼亭的石階,曳地的淡藍色裙擺被微風掀起一絲蕩漾。
紅塵安靜地躺在那里,雙眼微閉,呼吸很均勻,似乎正陷入了沉沉的睡境。看著那被蒙著的臉頰,露在外面的膚色白皙晶瑩,一縷不羈的發絲垂落額前。女敕白而縴細的手指鬼使神差地伸了出去,輕輕地將那縷發絲拂到了紅塵的耳後。然而縴細的手指卻並未拿開,停留在了那謎一般的臉上,指月復輕輕滑過眉峰,勾勒著那秀美的眉形,而後覆上了眉尾的血色鳳尾,一筆朱砂勾勒出了絕美的姿態,牢牢地帖覆在紅塵的眉尾,妖嬈蠱惑。
「來了?」
一個慵懶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讓那縴細的手指不自覺地僵滯住。
紅塵微微地睜開了雙眼,卻仍然是半眯著的模樣,淡淡地看著眼前這著一身湖色衣裙的女子,並不在意她的手指正覆在自己眉尾。
穿著湖色衣裙的女子微微頷了頷首,收回了尷尬的手,平靜的聲音不急不緩,「來了。」
紅塵似乎是用同一種姿勢躺久了,想要稍稍地翻一個身,卻發現有些懶得動,便挪動了幾下之後又還是恢復了那個姿勢,似是在說你有沒有吃飯一般的語氣道︰「何時?」
名為綺蘭的女子稍愣片刻之後立馬便道︰「半柱香之前剛剛進城。」
紅塵沒有著落地話鋒一轉,問道︰「這個月輪到誰了?」
綺蘭已經習慣了她這種一會兒天一會兒地的思維跳躍,不慌不亂,恭敬地道︰「菱夢。」
終于還是覺著身上筋骨都有些不舒坦,紅塵微微蹙著眉頭翻了個身背對著綺蘭,喃喃道︰「讓她還是準備準備吧,不要砸了我醉紅塵的招牌。」說完,還未等到綺蘭應喏,那均勻的呼吸聲淺淺傳來,紅塵又睡了過去。
將軍府內,司馬安平靜靜地站在客廳內,丫鬟端上來的茶水他一口沒喝,雖然仍是那樣安定地站著,卻從他不停地轉動著拇指上的金屬扳指可以看出他此刻內心有些小小的波動。
終于,客廳外那隨行的侍從有些匆忙地趕到,「將軍,人帶回來了!」
只見一個骯髒的男人被五花大綁著給抬了進來。
「羅平!你!」司馬安平似乎有些不滿,連忙上前準備給那個還沒有看清楚面貌的人松綁。羅平半跪而下,道︰「將軍,他打死不跟我們過來,末將只好用這種方法將他給綁過來了!」
在為那人松綁的時候,司馬安平也定楮將那個骯髒的男人給看清楚了,一臉嚴肅的神色,凝重而沉郁。
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不用了,我自己來。」說完那個男人將自己身上最後一圈繩子給抖掉後轉身便走,而司馬安平卻突然喊道︰「良歡!」
那個衣衫襤褸的男人顫抖了一下,而羅平則更加訝然地看著這個男人,滿眼的不可思議。
「我不是什麼良歡,公子認錯人了。」
「你就是!」司馬安平有些執著,「國子監六小生之一的良歡,跟我司馬安平等人廝混酒寮的良歡!我怎可能會認錯!」
那個男人沒有再說話,只是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突然,司馬安平走上前去正對著那個男人臉上就是一拳!將那個單薄的男子打得頓時失去了一切憑依踉蹌栽倒在地。羅平有些亂,慌忙想要上去勸阻,卻不料司馬安平怒道︰「出去!」
羅平有些悻悻然地走出了客廳,心想︰對我凶有什麼用,又不是我把他們家害成了那樣!
沒有等到良歡站起來,司馬安平走上前去跨坐在他身上一左一右絲毫沒有保留地沖著他糊著泥水和各種雜物的臉上揮拳,兩三下便看見透過那些泥灰有血絲滲了出來。
良歡絲毫沒有還手,只是在司馬安平打的間隙啞聲道︰「你想打死我嗎?」
司馬安平還沒有消氣,一把抓起了良歡那膩成了一團的頭發,將他拖出了客廳,客廳外是一個不大的水塘,里面種著睡蓮。這初夏的天氣,睡蓮還沒有開放,整個蓮池里面都只有一朵剛剛竄出水面的白女敕的花骨朵。司馬安平拉著良歡一起跳進了蓮池,粗魯地撩著水往良歡臉上潑,不時地將他的頭往水里摁。經過水的清洗,一個秀氣的公子模樣漸漸顯露,只是有些紅腫的臉頰顯示出了剛剛司馬安平那幾拳也不是素的。
良歡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卻抵不過司馬安平的力道,終于他揮手打掉了司馬安平的手,怒吼道︰「不要以為這樣我就可以清醒!我就是廢人!廢人!」
司馬安平雙拳緊握,卻已不能再打在那單薄的良歡身上,一把將兩拳插入了水下,水阻去了大半的牶力,卻還是激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
「良歡你個王八蛋!你他媽知不知道我們五個人找了你多久!你混蛋滾到哪里去了?!你要滾怎麼不滾出京城滾出大燮?!」司馬安平一改平日作風,大罵著良歡。良歡咬著牙,一句話都不說。司馬安平氣憤地在蓮池里揮拳,好些睡蓮的蓮葉都被打爛,整個池子一片狼藉。
良久之後,良歡終于有些哽咽,艱難地開口。
「我,我放不下••••••只要虞兒在京城一天,我就永遠都走不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