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將軍府內,兩具尸體靜靜地躺在東方譽面前。
身旁的僕從泣不成聲,大少爺尸骨未寒,二少爺接著又……
東方譽好歹也是久經沙場的漢子,雙拳緊握聲音沙啞卻仍舊吩咐道︰「先不要告訴夫人。」
下首官家老于道︰「老爺,可需要將夫人接到禪山寺靜養?」
老于在東方家幾十年了,算是看著東方譽長大的老人了,對于東方譽的心思以及如今朝廷帝都的局勢也多少有些了解。如今這樣的局面,東方府一旦要和柄華侯對立,以柄華侯陰詐的心計,首先要對付的便是東方譽所剩無幾在乎的人。禪山寺在徐州郊外,地勢險要,若是稍稍派兵把守,必然是個好去處。更何況還要瞞著東方夫人這東方子期的死訊,將東方夫人接去禪山寺便是再好不過的決定了。
東方譽點了點頭,道︰「你去安排安排,今日,即刻便動身。」
「是,老爺。」
老于退下之後,東方譽那雙早已干涸的眼此刻卻微紅濕潤,盯著下面那兩具尸體。片刻後冷聲道︰「來人,將白公子送回白府。」
-----------------------------------------------------------
帝都的糧食和食鹽一夜之間價格飆漲。
朝政不穩,首先不平靜的除了軍隊便是糧價以及食鹽的價格。謠傳之中戰爭最快打響或者朝政動蕩最為不定的地方,其價格波動最是劇烈。
而流傳在帝都百姓中的謠言四起,說是皇上失蹤了,說柄華侯暗中派兵進駐了皇宮將皇宮包圍,說柄華侯將李清和傅庸等一干官員囚禁了起來……然而,沒有人出來闢謠,也沒有人站出來說一句這究竟是怎麼了。
朱雀大街最為繁華的地段處,那里原來是醉紅塵的地盤,然而一場大火焚毀了所有,焚了男人的夢,也焚了女人的妒。可是,如今那個地方卻重新修築了一番。從朱雀大街看去,那里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兩層小樓,絲毫比不上原來醉紅塵的奢華,不免讓人搖頭咋舌。然而,小樓之後卻是借著原本醉紅塵開鑿的人工湖和後園,修建成了一處好比避暑山莊一般精致典雅的游園小築。
在那湖心處,異曲同工地出現了一個涼亭,亭內香紗環繞憂曇燻然,而那祀風正搖著折扇坐在亭子中央,淺淺閉著雙眼,似乎正享受著這午後片刻的寧靜以及盛夏落盡之後的余溫。
煜兒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似乎剛剛稟報完了什麼。
祀風點了點頭,猶自自語︰「百里郁寒失蹤以來,都藏在哪里?」
影子人沒有找到絲毫百里郁寒的消息,相信柄華侯定然也沒有找到。
倏然,祀風雙眼睜開合上了折扇,一個念頭漸漸聚集。
能夠讓幾乎擁有整個凌華國勢力的御凌王找不到絲毫線索,更是讓只手遮天的柄華侯無處可尋……百里郁寒想要拉柄華侯下馬,那麼就定然不能離開帝都過遠。而在帝都範圍內,唯一能夠做到以上的,就只有亂紅了。
莫非……百里郁寒一直都在紅塵那里?!
而此刻,那已然讓自己的勢力充斥了整個皇宮的柄華侯卻站在了慕楚宮內。
祁皇後坐在窗前,看著那綠葉繁茂生氣盎然,身後的柄華侯狀似恭敬地行著禮,道︰「微臣參見皇後娘娘。」
「免禮。」祁皇後其實此刻心中頗不寧靜,她也是才知曉皇上不見的消息。以往知道皇上病恙,幾次三番想要前去探望卻被諸多阻撓,般以為是皇上不想見自己,卻是沒有想到……
「皇後娘娘,微臣此次前來是有要事與娘娘相商。」
祁皇後是祁丘過的親妹妹,一直以來被祁丘過寵著護著遠離官場單純善良。她或許稍稍知道一些如今的局勢,知道一些這柄華侯的野心和與祁丘過的敵對。然而祁皇後卻是絲毫沒有心思去計較那些。
曾經的她,只是那麼一個憧憬著未來憧憬著生活的小姑娘,因被指婚給了當時的太子而今的皇上,卻也不知不覺中一心只在了百里郁寒身上。她就像是那最為尋常的閨秀小姐一般,希望未來的生活是相夫教子,是晨起暮休。
「丞相說笑了,本宮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丞相的要事都是國家大事,哪里能夠跟小女兒家商量的。」祁皇後總覺得柄華侯提出的定然不會是什麼好事,只一味地推辭了去。
柄華侯笑道︰「娘娘過謙了,微臣想要說的,即是國家大事,也是娘娘的家事。」
「本宮的家事?」
柄華侯接著祁皇後的話便道︰「娘娘,皇上失蹤多日均不見蹤影。如今朝政不穩,外敵入侵,大燮危矣!」
祁皇後淺蹙蛾眉,憂道︰「皇上,皇上興許只是想要出去體察體察民情。」
「娘娘!如今朝政不穩,江山可危,娘娘難道就沒有想過其他麼?」
「其他……丞相這個‘其他’是指什麼?」
柄華侯冷靜地道︰「娘娘入宮這些日子以來未曾懷有子嗣,然而一直都找不到皇上的身影,國不可一日無君,娘娘為何就不考慮考慮從百里氏族中挑選一個聰慧的孩子過來……」
「你是說……」祁皇後恍然抬頭,看向柄華侯。然而那一刻,柄華侯卻垂下了頭,讓祁皇後看不真切那雙眼楮里頭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微臣,正是此意。」
數日之後,當祁皇後從宗族中挑選孩子的消息傳遍大燮的時候……
那一襲緋色長裙從欄桿處傾瀉而下,月色朗朗,將那一身血色度上了聖潔的白。赤、果的左足從欄桿上垂下,正好觸到了冰涼的池面,劃拉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一步棋,走得好。」紅塵毫不掩飾對柄華侯如此做法的夸贊,聲音低沉輕緩,猶如囈語。
而站在她身後的百里郁寒卻是負手而立,明暗之間看不清楚喜怒,說不清楚哀樂,「露了尾巴,卻不見狐狸身。若是他想自己登位,我們會好辦得多。」
「沒什麼不同,一遲一早而已。」紅塵眯著雙眼,遙望著那月亮。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月亮了。不同的地方看到的,會是不同的月。而今她與百里郁寒兩人卻是在當年慕子楚的府邸。
御龍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