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將軍府內,雖已入夜許久,客廳里卻仍舊亮如白晝。
「她的話可信否?」司馬安平疑惑著,看著匣子里那普普通通的人皮面具。一旁的傅石生也道︰「就是就是,這面具也沒什麼特別的啊!」
白珩搖了搖頭,道︰「這是師父制作的面具,雖然我學藝不精,但這點還是認得出來的。」
「離弦既然知道了百面老人在御凌王府,為何要轉個彎來告訴你,而不自己去?」安常在老老實實地道︰「她的能力絕對比白珩要強,她去怎麼也比白珩去要更安全。」
白珩瞥了眼安常在,「你說話能不這麼直接麼?好歹我也是個大男人,什麼叫她的能力比我強??」
安常在閉了嘴,將臉別向了一邊,心里卻嘀咕著︰本來就是。
傅石生好奇地問道︰「你那大師姐當初為什麼要離開百草門啊?」
「百草門門規,百草門內易容之術、下毒之術均不可用做害人性命。」白珩模出了那把玉骨銀邊洛槿扇來,卻沒了心情扇開,只啪啪啪地在手心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道︰「我只听師叔對我說過,當年大師姐一家三十余口被滅門,因是幼兒躲在瓦缸里才躲過一劫並被雲游的師父帶回。後來師姐學成出師,卻一心只想報了當年滅門之仇。便自請逐出師門,而後將原來的仇人毒殺殆盡。從此也再沒有回過百草門。」
良歡嘆了口氣,道︰「那你師姐應當是覺得壞了師門規矩無顏見你師父,所以才不願自己去御凌王府,避免與百面老人相見罷了。」
「我必須得去一趟。」白珩雖向來灑月兌為人,可一旦事情做下了決定便誰人也無法更改。
「我與你一同前去。」東方子期憂心白珩安危,然而安常在卻搖了搖頭,道︰「白珩前去定然是要瞞著眾人的,他職位悠閑,請個病假便可。但是……子期,如今你身份頗有些尷尬,若是被發現悄然離京前往凌華入了御凌王府……到時候嫌疑是洗不清的。」
自從太廟柄華侯叛亂奪權一事之後,東方家族一直都被打壓著。東方譽削去了官位,東方子戍更是擅離職守悄然回京,入了牢獄。而東方子期雖然因國子監六小生之緣由而未曾降罪,卻也因為是東方家族的人而被處處掣肘。若是被好事者上書百里郁寒告其通敵之罪……到時候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了。
傅石生倒是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既然東方子期不能夠陪同,而國子監六小生里面會武功的司馬安平要領著幽冥軍更不可能前往,那就只剩下自己了,便道︰「那就我和白珩一起去吧。」
「不必了。」白珩沉聲道,收了洛槿扇,少有見他如此的嚴肅,「我一人足矣。」
「御凌王府畢竟深淺未知,你……」司馬安平擔憂地道。而安常在卻點了點頭,道︰「我贊同。傅石生的脾性不適合干這種事,去了只會搞砸。既然是密探王府,白珩一人就夠了。人多了反而是累贅。」
「我明日會上奏病恙修養,你們幾個幫我盡量瞞著就好。」白珩拉開了客廳的房門,外面夜色正濃,月兒卻是有些模糊,連輪廓都不甚清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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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惶的月色下,毒素還在繼續蔓延著。
不過片刻的時間,慕天已經失去了知覺,從宮牆之上一頭栽倒。幸得下面侍衛眾多,立馬上前趁慕天落地之前將其合力接住了,否則這樣栽下來不撞個頭破血流也得斷胳膊短腿兒。
祁陽見狀況不對,此時方才醒悟過來,這一干黑衣人根本就沒有打算幫先前那黑衣蒙面人的忙,從他們的身上隱隱透出了一種信任。而他們要做的,僅僅是纏住祁陽罷了。
離弦剛一月兌身,一聲清嘯出,數位黑衣人側身急退,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那離弦更是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黑暗之中即使追逐也失了先機了。
祁陽不敢耽擱,立馬上前查探慕天的傷勢。卻見慕天就連那臉都漸漸灰敗,呈現出一種淡淡的黑氣來。
而話說那太子殿側殿內,慕子楚坐在棋盤一側,眼觀鼻鼻觀心。百里郁寒收好了那種異樣的情緒,深深吸了口氣,卻轉身看見了棋盤上慕子楚幫他落下的那一顆棋子,因那一顆黑棋,白棋已經退無可退被黑棋困死局內。
一聲幽幽的嘆息傳來,「從一開始,你就想下這一著棋吧。步步為營,只差最後一步了而已,卻為何猶豫?」
百里郁寒盯視著棋盤上的局勢,不錯,他早已想好要落下那顆黑棋,卻遲遲不願下最後一子。然而,他不願的那顆棋,卻被慕子楚幫他落了下去。原來……他的心思他的一切,慕子楚都看在眼中,只是沒有點破而已。
百里郁寒雙目深沉,啞聲道︰「既然知道我最後是這一步棋,為何剛開始的時候沒有阻止?以你的棋奕,要破我的格局很容易。」
慕子楚淡淡一笑,抬頭凝視著百里郁寒,道︰「皇上……你高估子楚了。」
殿門外,祁陽跪地不起,磕頭請罪道︰「皇上,祁陽無能,讓刺客逃掉了!還請皇上降罪!」
百里郁寒的聲音沉沉傳來︰「無罪。憑你們……還無法抓住亂紅四護法任何一人。」
慕子楚雙目一沉,而那祁陽卻又是重重磕頭,听得 地一聲,「皇上!慕天身重劇毒命在旦夕!請皇上恩準,讓太醫院太醫前去瞧瞧……他,他……」祁陽的頭重重地扣在地上,聲音沉悶而嘶啞。
殿內,百里郁寒看了慕子楚一眼。良久,慕子楚終是嘆了口氣,道︰「走吧,去看看。」
吱嘎一聲,太子殿的殿門被打開了來,祁陽仍舊伏著首,卻見一雙干淨雪白的鞋子闖入了自己的視線,而其上乃是白袍袍裾隨著步履飄搖。一個清澈甘冽的聲音傳來︰「他在什麼地方?」
祁陽眉頭深皺,這聲音……這聲音……雖然他與蒼穹墨鷲還有慕天四人一直乃是百里郁寒貼身護衛,也知曉太子殿側殿之內住進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這人讓皇上,讓碧羅公主均是以友相待。然而他與另外三人包括簫衛,都並沒有見過此人面目。即使昨日皇上拉著那人一同上朝,卻沿路清掃,沒有留下一人可以看見那人長相。
不過,似乎听到過碧寰殿那邊的人說過,此人好像叫什麼「楚公子」。
而今,听到那清冽的聲音,祁陽卻只覺心頭一緊,似乎多年之前曾听到過。擔下不尊之罪,祁陽緩緩抬頭。
月色朦朧,身前這人一身白衣飄然,發絲松松束了,飄落幾縷散亂。
那張柔美的臉,月色下有些蒼白,卻絲毫不減當年俊美,而更添了一絲滄桑一絲神秘。
「慕……慕……」祁陽的聲音有些顫,連話都說不太穩了。
慕子楚淺淺一笑,道︰「這位官爺,方才你說的病人在何處,可能帶草民過去一見?」
祁陽睜大了雙眼,卻見了百里郁寒一雙冷眼似刃,連忙口齒不清地道︰「這,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