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堡客房門前,蕭衛仍舊是那般挺直地站著。菱夢與離弦這二人向來江湖廝混慣了,所以也沒有講究多少禮儀,方才還撕下了離弦左臂衣衫為她接骨續脈,下一刻便打開了房門。
蕭衛抬頭一看便見了離弦那猶如沒有骨頭了般軟耷在身側的手臂,正直如他連忙將眼楮轉到了一邊去,道︰「主子讓我送來黑玉斷續膏,為離弦姑娘療傷。」
菱夢挑眉,看著蕭衛手中的小瓷瓶,蕭衛連忙將瓷瓶遞了上去,道︰「趁如今筋骨剛斷,馬上敷上,敷上之後再接骨續筋。」
離弦站了起來,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著手臂是多麼的不妥。江湖兒女,打斗之中受傷再正常不過。然而蕭衛卻是一直待在宮內,宮里規矩多,而他又是管其中一部分規矩的人。如今那雙眼楮簡直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菱夢倒是覺得有趣,離弦卻只是有禮貌地站起來對蕭衛道︰「多謝。可無功不受祿,閣下主上的好意離弦心領了。」黑玉斷續膏也算是貴比金玉的東西了,離弦倒不是覺得貴重東西不收,而是如今魅紅塵和百里郁寒之間說不清道不明,反而是讓她一點不想跟百里郁寒扯上任何關系,即使是一丁點的恩惠。
菱夢撇撇嘴,只得將那瓷瓶又遞還給了簫衛。
簫衛笑笑,道︰「主子送出來的東西,從無拿回去的道理。這黑玉斷續膏我已經送來了,用與不用,那是你們的事情。」言罷,簫衛突然將那瓷瓶扔進了房間,瓷瓶正好落在了桌上,穩穩當當停在了桌子的正中。
離弦神色一冷,卻听簫衛繼續道︰「藥已送到,不過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希望離弦姑娘能夠點頭應允。」
「請講。」
簫衛拱手道︰「待離弦姑娘傷好之後,還希望離弦姑娘能夠同在下堂堂正正地比上一場。」
菱夢瞪大了眼楮,這算是下戰約麼??
離弦並沒有表現得多麼驚訝,只是淡淡道︰「好。」
「多謝。」言罷,簫衛轉身離去。
關上房門,菱夢訝然問道︰「你什麼時候跟他認識了?」
離弦想了想,道︰「夜探皇宮,我把他撂倒了。」
「嘶……」菱夢眉眼抽搐,「他這算是找上門來了麼?」
離弦不語,菱夢又拿起了小瓷瓶,問道︰「用?不用?」
離弦仍舊不語,只是將那撕了袖子的手臂擱放在了桌沿,菱夢會意,拿著瓷瓶上前接骨續筋。菱夢話多,沉悶間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綠依把綺蘭弄哪兒去了?」
「不知道。」
「嘖嘖嘖嘖,等綺蘭醒了,看綠依怎麼收場……」
離弦卻是難得附和,幽幽道︰「要過的不是綺蘭那關,而是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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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蘭醒後便一直躺在這木箱之中,她不是不能動,只是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內力一般,勁力便只剩了普通女子的程度。然而她沒有慌亂敲打木箱,只是靜靜地吐息著,用所有的時間和經歷來試圖恢復內力。
然而,應當是綠依那香粉除了迷、藥之外怕是還有其他的藥物。綠依到底想要干什麼?
綺蘭安靜等待,總之綠依不可能將她裝進箱子然後活埋,即使活埋了也有挖出來的一刻。這一刻,竟然立馬便到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听起來應當是五個人,其中一人腳步輕盈卻是有些微的遲滯,想來應當是個內力深厚的老人。另外四人腳步聲雖小,可並不是微不可聞,當是年輕人。
幾人靠近之後,卻是听見一個頗為委屈的聲音喊道︰「師父……」
綺蘭一听這聲音便知來人是誰了,可又听一蒼老聲音罵道︰「死小子!真是……我,我……你別躲!我讓你別躲!」
讓他不躲他還真不躲了,便听得砰砰兩聲脆想,想來是敲腦門兒上了。
話說百面老人與白珩一眾離開墨家堡之後,行至了墨城城門處的馬車旁,百面老人終于怒火飛漲,又想到剛剛離弦對那個什麼狗屁尊主畢恭畢敬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揚了手便要打白珩。
白珩哪里是站著給人打的主兒?即使自家老爹自家師父也不行,然而剛動了兩步便又想到了綺蘭,不知此刻綺蘭到底在什麼地方去了,便站在那里讓百面老人消氣。
司馬安平和東方子期兩人都覺得此事蹊蹺,喜帖他們都是看過的,分明寫的便是綺蘭的名字。更何況,百草門距離這墨城墨家堡也不近,怎麼會收到消息專程趕來救白珩?
司馬安平恭敬地問道︰「請問前輩如何知曉我們在墨家堡?」
百面老人正氣得吹胡子,一揚大袖,道︰「安常在數天前給我傳了信,讓我趕過來。」
司馬安平等人听得安常在的名字,這才明了。安常在應當是擔心他們安危,所以想到了向百面老人求助,讓百面老人趕過來。
但是,百面老人卻指了指馬車,接著道︰「但是應該不止安常在知道我要過來,剛入墨城境內便有人送來了這個箱子,說是給珩兒的。」
白珩疑惑間上了馬車,便見到了一口大木箱。
馬車下傅石生好奇心大起,悄聲向百面老人問道︰「白珩他師父,這箱子里面是什麼?」
百面老人撇撇嘴,道︰「這麼大個箱子,里頭還有呼吸聲,我看不是人就是只猛獸!」
砰砰兩聲,馬車上白珩打開了木箱的鎖,接著打開了木箱的蓋子。
司馬安平等人只听到一陣抽氣聲傳來,然而傅石生剛剛想要探個頭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卻見白珩突然異常緊張地把木箱蓋子給蓋上了!!!
「枯木,里頭是什麼?」傅石生瞪著牛眼楮瞅著,然而白珩卻幾度開口,始終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咚的一聲,木箱突然響了一聲。
想來是里面的東西敲響了木箱。
然而卻僅僅只是一聲,這一聲出來,白珩打了個顫。
「白珩?」東方子期皺眉看著他,白珩突然連木箱的鎖都給上了,連忙道︰「是只老虎!墨城的朋友送的,老虎餓了,我們得馬上回京!」
司馬安平和東方子期看白珩這模樣,都不信里頭是老虎。就只傅石生嘖嘖稱奇,道︰「還真是什麼人都有,這緊要關頭上送老虎?!」
司馬安平和東方子期二人對視一眼,突然明白了什麼,但是想通了這木箱里面是什麼了之後,兩人都打了個冷顫,臉色青白。
只是,兩輛馬車五人一箱,便向著帝都方向飛馳而去了,只留下數道車痕。
風起,連車痕都湮滅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