柵欄外的不是別人,卻是收租回來的程文軒。他本應該趁天黑之前趕往下個農莊,卻在路過這兒的時候,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讓墨書停下了馬車。
他本想直接走進門去的,卻見沈如顏獨自一人站在杏樹下發呆,一時之間,春風吹過,杏花落如雨,沈如顏站在花雨之中,宛若杏花仙。
程文軒本不想打擾這難得的美景,卻听見沈如顏喃喃念出這樣兩句不俗的詩句,素來愛吟詩作句的程文軒忍不住贊嘆出聲。
「真想不到,你還有如此才華。」
程文軒是真心贊嘆沈如顏,可這話听在沈如顏耳里,卻是另一番滋味了。
沈如顏一心認為程文軒是諷刺她才疏學淺,心下正生著氣呢,卻听得陶夫人在喚她吃飯,她頭也不回地往屋內走去,徒留下一臉錯愕的程文軒。
他實在是弄不明白他什麼時候又惹上她了。
難道夸她也有錯了?
程文軒不管墨書的催促,堅持留在了陶家,也不管是不是會耽誤行程。
用完飯,已近黃昏,陶夫人邀沈如顏去參加田莊里每年都會舉行的春祀。沈如顏因為想避開程文軒,故應了陶夫人的約。
豈料對沈如顏的事情一直都漠不關心的程文軒卻一反常態,主動提出要跟著去看看。
在一群婦女圍著程文軒灌酒的時候,沈如顏只有一個念頭。
程文軒真的是撞邪了。
所謂春祀就是祭祀春神,祈求豐收。
而沈如顏現在坐得地方,本來是婦女,姑娘們圍著跳舞,說祝福話的地方。
程文軒的位子,本應該是不遠處的篝火旁,那里擺著一排排的烈酒,就看誰有本事,能夠奪得春祀拼酒的頭魁,獲得給春神獻酒的機會。
那才是男人的戰場,可是程文軒卻偏偏跑到這女人堆來湊熱鬧,用俊美的相貌,把一干出閣或是沒出閣的姑娘三魂七魄全勾了去。他圍在萬花叢中間,好個如魚得水。
「沈姑娘,這是我們鄉下人自己釀制的米酒,夜間露氣重。你喝一些,暖暖身子。」
沈如顏不喜歡別人老是喚她二少女乃女乃,就好像她被烙上了程府的烙印一樣,遂,讓陶夫人改口,喚她沈姑娘。
陶夫人念沈如顏身子嬌貴,生怕她著涼,遂為她溫了一碗米酒。沈如顏含著笑接下米酒,淺嘗了一口。
清而不淡,香而不濃,甜而不膩,爽而不烈。
的確是適合女子的好酒。
或許是因為篝火的關系,沈如顏只喝下一口,臉就紅了,在火光下,顯得特別地妖媚。
沈如顏只覺得意猶未盡,遂將酒杯遞到嘴邊,準備再品嘗一口。
豈料被子卻在這個時候被人搶走了,沈如顏回過頭,只見程文軒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她的旁邊,竟沒經過沈如顏的同意,就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哎。」
沈如顏實在是想不通程文軒想干嘛,自從那次歸寧之事之後,她跟他就徹底成了冰火不相容,可是,今天他的行為卻出乎意料地反常。
程文軒當然知道沈如顏的疑惑,只是他自己都不能解釋自己的行為。或許是因為他比以前多了解了一些沈如顏,或許,是因為沈如顏身上,有那個夜晚與他甜美邂逅的仙子的影子。
對,如果不是確信沈如顏端重守禮,絕不會做出那種披上戲服唱曲的事,程文軒絕對會認為那個夜晚唱曲的就是沈如顏。
實在是太像了,縱然沈如顏的容顏掩蓋在厚重的妝容之下,但那柔若無骨的身姿,顧盼多情的雙目---都像極了那個晚上的絕代佳人。
特別是今天她無意間流露的哀怨神情,竟與他記憶中的仙子,合二為一。
因此,他才包容了沈如顏對他的報復,包容了沈如顏對他的冷淡。
其實,走近沈如顏之後,程文軒發現她像是一座金庫,她的才華,即使放眼天下,也沒幾個人比得上。
這激起了他對她的興趣。
這也是他會跟上來的主要原因。
「她們真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