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顏仍如往常一樣忙里忙外,在老太君的壽宴終于告一段落的當晚,便二話不說搬進了佛堂。讓不知內情的人都嚇了一跳。
她對外只說是因為為惜玉的事自責,搬到佛堂來抄寫《女戒》,也是希望能夠求得老太君和夫人的原諒。懶
老太君本來也是很吃驚,雖然在惜玉的事情上,沈如顏的確有些疏忽。但是當她回到房中,設身處地地問沈如顏著想了一番,覺得她會遺忘惜玉,也是在情理之中的。畢竟是第一次當家,還要打理府中上下那麼多的事務,的確很難做到面面俱到。
所以,在听說沈如顏搬去佛堂之後,自然是訝異不已,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她的話說重了,讓沈如顏心中受了委屈,在鬧別扭呢。打算讓溫香去把沈如顏接出來的時候,才從溫香的口中知道這原來是夫人的命令。
夫人畢竟當了二十幾年的家了,老太君也不想去駁了她這個面子,只得想著委屈沈如顏幾天,抄完了就出來,就算把這件事告一段落了。
沒曾想,這沈如顏在佛堂中,一待就是半個月。
這三天,五天。下人們都還知道各司其職,做好自己的本分。可是,時間一長,情況就失控了。且不說這眼看著就到年關了,年貨一件都還沒辦,就連過年時下人的編排,都成了一個問題。
眾人無法,只得去找夫人。夫人大半年沒有管府中的事了,先不說還上不了手。但就只拿辦年貨的事來說。管賬的是程文軒新請進來的管家。沒想到這個管家因為對府中的人都還不是很熟悉,就怕出了什麼岔子、索性就墨守成規,居然只認傳家玉鐲。不然,怎麼都不肯批銀子。蟲
最後,還是程文軒被急召回來,出面去向那賬房說了,他才肯批銀子,卻沒想到,他張口要的第一件東西,就把程夫人難住了。
原來,以前沈如顏在采辦東西的時候,會事先將所需要的東西列個清單,再標注好市場的價格。賬房一看,就知道要支取多少銀兩。按需支取,免得下人謊報。中飽私囊。
這頭一樁,就把夫人難住了。以往她準備年貨的時候,都只把府中需要的東西寫好,按著以往的經驗,覺得大概需要多少銀兩,再列個單子讓下人去賬房取錢,再多退少補。
她不像沈如顏,沈如顏本身就是做生意的,對市場上所有東西的價格,自然是了解得很透徹了。可是夫人不同啊,她幾乎都沒踏出過程府,就算出府,也無非就是去燒香拜佛,哪里知道具體的價格。這一樁樁,一件件地去查,恐怕是查到這個年過完了,都還查不出來。
老太君終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頻繁派人來問消息。夫人哪里想到沈如顏兩百篇《女戒》會抄這麼長的時間,遂命夏荷去看看。
夏荷推開佛堂大門的時候,沈如顏正在伏筆抄寫,地上擺滿了紙張,夏荷撿起來一疊來看,居然都是《女戒》?!這一滿屋子的《女戒》怕是有一千份,一萬份了吧。
知道夏荷進來了,沈如顏頭都沒抬,還是燕兒,在收拾地上的紙張的時候,見夏荷進來了,這才站起身來,招呼她。
「夏荷姐姐,今日怎麼得空來了?」
雖然早就知道夏荷過來的用意,但是燕兒還是裝模做樣地問著。
夏荷只說了一句‘夫人讓我來的。’就要去叫沈如顏,連著叫了幾聲,沈如顏都沒反應,只知道埋頭寫字。就像什麼都听不到了一樣。
燕兒將滿臉疑惑的夏荷拉出佛堂,看上去滿臉的擔心。
「姐姐你不知道,小姐越抄越入迷。兩百篇《女戒》沒三天就寫好了,可小姐說沒理解深刻,又繼續抄了兩百遍,還找了佛堂里的《金剛經》和《大悲咒》過來抄。這些天說話,越來越不著調了。昨天小姐還在跟我說什麼勘破紅塵事,一心赴空門。」
走火入魔?抄《女戒》也能抄得走火入魔?夏荷听了,冷汗直滴。卻明顯有些不敢相信。
燕兒見夏荷還是不相信,于是從袖子中掏出一只玉鐲,遞給了夏荷。
「我正準備去回夫人話的,既然姐姐你來了,就幫我把這個交給夫人吧。」
夏荷跟在夫人身邊那麼多年了,這個玉鐲,她當然認識。可不就是在沈如顏奉茶當天,夫人給她的傳家玉鐲嗎!
這下子,事情就嚴重起來了。
燕兒說的話,夏荷會懷疑是因為覺得沈如顏是在那走火入魔說事。想著或許是這位二少女乃女乃覺得委屈了,故意拿這件事來說事。但是月兌下了傳家玉鐲,就不是小事了。
誰都知道,傳家玉鐲一旦戴上,除非是傳給下一位當家主母,否則是絕對不能摘下來。摘下來就代表著放棄或是死亡!
燕兒一面將玉鐲往夏荷的手上塞,一面聳人听聞。
「小姐昨天摘下它,讓我去還給夫人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唉,也不知道小姐什麼時候能夠清醒過來。我就怕,現在還只是看穿了紅塵,到以後看穿了生死,可就要出大事了。」
燕兒的話,似乎又說得重了些,夏荷戰戰兢兢的,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麼可能?二少女乃女乃是那般聰明的人,怎麼會鑽這種牛角尖。」
燕兒一听,來了精神,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哎呀,你是不了解我家小姐,她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喜歡鑽牛角尖。一個人如果太聰明了,免不了會多想。想得多了,免不了會鑽進死胡同。你還記得上次小姐自殺的那一回吧,如果不是因為想不通,何苦那麼折磨自己。」
燕兒的話,徹底把夏荷唬住了,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那兒,她就算相不相信都難。
夏荷沒膽子再听下去了,也沒敢接下那個玉鐲,幾乎是逃命似地去向夫人回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