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沈如顏出了瀟湘苑,徑自來到下人居住的偏院,只見房間內個個都是燈火通明,想必都在守歲吧。
沈如顏走到燕兒門前,見燕兒正在對著蠟燭剪窗花,見沈如顏進門來了,卻是丟下了手中的剪刀,上前來拉住她的手。懶
「小姐,燕兒還以為你今晚不會過來了。」
沈如顏笑著望著燕兒,徑自在軟榻上坐著。
「傻丫頭,年年都是我陪你守歲的,我當然不會忘記啊。怎麼,在剪窗花?」
燕兒獻寶似地將煎好的窗花遞到沈如顏的跟前。
「我昨日才跟李媽媽學的,剪得不好,也就只敢給小姐你看。」
沈如顏拿起那張窗花,原來剪的是一雙兔子,只是剪偏了一點,有點走形了。
「哪里啊,我覺得挺好的了,燕兒,你多剪幾張,明兒全貼到我房里去。」
燕兒卻是喜出望外,沒多時,小臉又黯淡下去了。
「可是,我怕別人看了覺得丑。」
沈如顏笑著,安慰著燕兒。
「房間里就我一個人,頂多也就是芸香會進去,又沒有外人怕什麼啊。再說了,你剪出來,不就是要貼上去的嗎?」
見沈如顏這麼說,燕兒也放心了,搶過沈如顏手上的剪紙,說著。
「這張沒剪好,反正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剪好的。」蟲
沈如顏用長姐般慈憐的目光望著燕兒,微笑著點頭,隨她高興了。
正在兩人說話的當兒,一陣疾風響起,敲得木窗作響。
燕兒放下手中的活,挪步到窗前,索性將窗子全部打開,一陣冷風就強灌了進來,桌上的窗紙也被吹得滿屋子都是。燕兒打了一個冷戰,這才將窗子關好,又將簾子打了下來。這才回到沈如顏的身邊,撿起被吹得到處都是的窗紙。
「你來了啊,大哥那邊怎麼樣了?」
內房內,傳出了男人刻意壓低的聲音。
「大少爺已經吃完團年飯,正在守歲,特讓我過來給您道一聲安好,讓您不要擔心。」
沈如顏笑了笑,安好就好啊。
原來,這內房之內的,不是別人,正是穆青,因為年年都是他們三人一起守歲,所以今天他才會特意不顧風雪,也要過來這一趟。
男人知道沈如顏心中最掛念的就是大哥和母親,遂又說道。
「沈府最近因為沈如詩的婚事而亂了套,勉勉強強才過了一個年,不過夫人很好,小姐不用擔心。只是三少爺讓我捎話來說,希望小姐你能回去主持大局,家中沒有一個當家的人,已經不成體統了。」
沈如顏默然了,沉思著這個行動的可能性。燕兒听見了,搶著回答道。
「沈如詩成親,關我們小姐什麼事啊,我家小姐已經嫁人了,憑什麼一出了什麼事,他們就要來求我們小姐啊。」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燕兒和穆青都是直呼二房那邊人的名諱的。穆青還好,會尊稱沈如庭一聲三少爺,但燕兒就不同了,急起來了,當著沈如庭的面叫他名字的時候,也是有的。
穆青知道燕兒是孩子脾氣,沒有回話,只是耐心地等著沈如顏的答復。
「畢竟是我的娘家,出了事,我理應是幫忙的,更何況我娘還住在沈府。穆青,明日你就去回沈如庭,我會找機會回去,讓他不要急,先把手頭上的事做好是正經。」
穆青這才點點頭,‘嗯’了一聲。
燕兒從軟榻下面拖出了一個小火爐,放了一些木炭,抱進了內房。穆青一開始還執意不肯收,還是沈如顏在外面說了一句‘燕兒是不會讓自己家人受寒的,這大過年的,你就依她一回吧。’才肯接下這火爐。
燕兒這才歡喜了,跑過去剪著自己的窗花,偶爾在沈如顏和穆青談話的時候,插上幾句口。不過沈如顏倒是說得多些,穆青只管回話。只怕這一個晚上,是沈如顏這幾個月來,話說得最多的一次了。
昨天晚上算是程文軒睡得最不安穩的一晚了。
只要是在瀟湘苑,不管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他都能睡得安穩。可是,昨晚,他卻陷入了一個又一個的夢魘之中,卻怎麼也醒不來。
直到天色微明,房間里有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小動靜,他才得以從一個連著一個的噩夢中驚醒過來。
程文軒睜開眼,只覺得渾身酸痛,他習慣性地往身邊的床鋪模去,卻是冰冷的一片,被子雖然是散開的,卻沒有一絲睡過的凌亂。
程文軒正在納悶的時候,沈如顏帶著燕兒走進門來。見程文軒醒了,遂放下手中的窗花。問道。
「二爺怎麼這麼早就醒了?是如顏吵醒二爺了嗎?」
沈如顏正和燕兒貼著窗花,畢竟是大年初一,再加上和燕兒穆青一起守歲。在程府連日來的陰霾也一掃而光。沈如顏笑著,正準備叫人過來伺候的時候,被程文軒叫住了。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們這是在貼窗花?」
程文軒不想叫外人打破了他和沈如顏難得的愉悅相處的時光,遂起身,掀開被子,準備起身。
沈如顏讓燕兒去吩咐了洗漱的水,自己則找出了程文軒的衣服,準備給他換上。
「二爺,您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啊。」
待走近些,沈如顏才發現程文軒的額頭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汗珠,就像是剛在太陽下暴曬了一樣,可是,這分明還只是大年初一,昨晚上還下了不小的雪。
程文軒自然是知道緣故的,想起昨晚上一個連著一個的噩夢,心中就發怵。想起沈如顏昨晚睡在他的身邊,想必也沒怎麼睡好吧。難怪這麼一大早就起來了。
「爺,先擦擦汗,要不要我去命人幫你備水沐浴,洗掉一身汗氣了再換衣服?」
程文軒本來是不想麻煩的,但是他站起身來才發現,他的一身已經被汗水浸透了,不洗掉這一身汗氣,只怕會惹上病根,遂點點頭,任沈如顏前去張羅。
沈如顏將自己貼身帶著的手帕遞給程文軒,又給他找來了一件很厚的棉質披風。這時候,燕兒端水進來了。她這才吩咐燕兒去命人備水,而兩個粗使丫鬟在隨後抬了一個大火爐進來,放在床邊,屋子里很快便暖和起來了。
程文軒捏著沈如顏的手帕,正準備擦汗的時候,一陣淡雅的香氣卻突然竄進他的鼻尖。
好熟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