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沈如顏還沒回過神來，劉芷荷卻已經自作主張地，將一把精致地小匕首塞給了她。
「這是干什麼？」
她還沒明白過來，劉芷荷已經拔出了刀鞘，並將她握刀的手抬起，讓她從背後環著自己，刀鋒正對著自己細長瑩白的玉頸。
如顏哪里肯依，就要縮回手了，卻被她死死抓住。恰在這是，那兩人沖破了重圍，正好沖進房間。卻沒想到是這一副情景，手握著長劍，眼神中露出凶狠的精光岱。
「放開公主。」
就算她現在想放手，也是騎虎難下了。如果現在她放手了，估計他們定是不會放過威脅了他們公主的人吧。沈如顏只得在心里長嘆一聲「芷荷，你害慘我了。」一邊不得不為自己打了打氣。清了清嗓子，說道。
「除非你們放下兵器。郵」
對一個劍客來說，劍就是命，兩方人馬的實力本來就相差無幾，如果沒有兵器的話，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他們自然沒有那麼傻，乖乖就範。不過她這一舉，倒是為自己人增添了不少信心，很快，一場鏖戰又在帳篷里打開了。就在眾人都忙著對付迎面而來的敵人之時。劉芷荷抓住空隙，對沈如顏說道。
「想救相公，就帶我去城樓。」
城樓？就以這樣的姿勢？劉芷荷這是要幫她，只要挾持了她，便是慕容山莊最擔心的事吧。她是擔心程文軒的安危不錯，特別是從文晟的情況中知道，慕容山莊還在箭上喂毒之後。可是讓她挾持和自己交心的知己，她做了一次，絕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那我現在就自刎在你面前。」
劉芷荷見她吃吃下不了決定，只得開口幫她。她的雙手正好放在她握刀的那只手，看上去是在講她搬開，可是只有她們兩人知道，她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挾持’著沈如顏。若不是怕傷到劉芷荷，她早就將手抽回來了。和劉芷荷畢竟是心連心的知己，她說一不二的個性，沈如顏的心中也是有數的。如果她現在挾持著她上了城牆，以劉芷荷曾經描述過的。慕容楓對她的情意，芷荷絕對不至死。但是這樣卻可以讓慕容山莊退兵，免除文軒和眾將士的生命危險。
這筆賬，算下來，還是劃得來的。
劉芷荷這份心意，她終究是無以為報。雖然明知道她會這麼做，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沈如顏還是不得不按著她的話，趁著眾人都陷入了鏖戰中，分身乏術的時候，‘挾持’著劉芷荷一步步地往外走去。沒走幾步，便遇見了守在門口的墨畫。墨畫見到這個情況也是一驚，知道她的用意之後，卻是很贊同，自動為他們護航，有墨畫相助，她們行事就方便多了。一直到上城樓，一路上倒也沒遇見什麼阻攔。
一切都和夢境中的場景一模一樣。血流成河的戰場，帶著濃濃血腥味的風。那條紫色長龍，還有那些如烏雲般黑壓壓的莫容大軍。
那結果會……？
搖搖頭，甩掉心中那種不吉利的想法。一邊在心中安慰自己，芷荷會沒事的，一邊隨著芷荷的步子，頂著風，站在城牆之上，眾人的面前。
意料中的，她們的出現很快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辰國的士兵先發現她們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誰驚呼了一聲「夫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朝這邊而來。
這也算得上是沈如顏這一生，見過的最大場面了。上萬人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有擔憂的，有憤然的。她知道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的話，辰國的士兵早就已經把她千刀萬剮了。不對，不止辰國士兵，還有坐在白色駿馬上，一臉怒容的程文軒——她的相公。他的眼神正準確地傳達這一種消息︰他很生氣！那眼神恨不得將她剝皮削骨，拆解入月復。他是合該生氣的。
「慕容山莊的人听著，想要你們的公主，就放下武器，答應永不進犯辰國。」
她鼓足了勇氣才將這番話喊出來，雖然戰場上有上萬人，但是她的話還是隨著風聲，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地耳中。慕容大軍不愧訓練有素，居然沒有一丁點的***動，只是將目光都放在了他們的頭頭——慕容楓的身上。
沈如顏就算再怎麼不會審時度勢，也不會忽略對面的山坡上，那群舉著上好的羽箭並齊齊地將箭頭對準了她們的黍國弓箭手。這也是程文軒最擔心的地方。慕容大軍的弓箭手已經讓辰國的軍隊吃了太多的虧。只要和他們交過戰的人都清楚，那些弓箭手幾乎個個都身懷著百步穿楊的絕技。而現在，他們已經架好了弓，只準備抓了她的疏忽之處一箭射過來，以救下劉芷荷。一想到程文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模樣，沈如顏就禁不住地打了一個寒戰。握著匕首的右手，都沁出了薄汗。
劉芷荷也察覺到了，將自己的身子坦露在眾人之前，幾乎是拿自己當著人肉盾牌。察覺到她的用心，再鐵石心腸的人也免不了會感動，更何況是和她本來就感情至深的沈如顏，淚水在眼眶中噙著打轉。然後鼻頭一酸，一顆顆的熱淚便如斷線的珍珠簌簌地落在了劉芷荷瘦弱的肩膀上。
這倒是有史以來，最有意思的一次挾持。被綁架者一臉淡然，直視天下蒼生，沒有絲毫畏懼。倒是那個綁人的，哭得稀里嘩啦，楚楚可憐。
畢竟隔得遠，再加上城樓上帶著細沙的風。她的淚水倒是沒幾個人見到。氣氛一如既往地肅穆。唯一有聲音的，便是那刷刷刮過的疾風。今日這城樓上的風，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猛烈。兩個沒有任何武功的弱女子在這陣狂風下，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穩。
眼前的形勢，沒有給兩人多少時間。而慕容楓仍然按兵不動，只是呆呆地望著城樓上的劉芷荷。眼神中有著沒有人能夠看懂的深意，沒有他的旨意，慕容大軍沒人敢輕舉妄動，都只得靜靜地等著。劉芷荷在千軍萬馬中，一眼便看見了他，他的戰馬捉風，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因為他的腿腳不便，捉風便是听命行事。某些時候，甚至別人的反應還要敏捷。
捉風是萬里挑一的良馬，即使是在千萬匹戰馬中廝殺，也沒有人能夠忽略它。而他慕容楓，亦然。她相信，他是看見自己了的。知他如她，自然知道他這個表情，是在衡量答不答應如顏的條件。或者說，他是在衡量，是放棄一座攀州城的損失大，還是放棄她這個空有虛名的饒安公主損失大。
她在他的心中，終究也走到了這一步，這和眾多慕容山莊為他賣命的人一樣，只是他滿足自己私欲的一顆棋子。
冷笑了一聲，他已經表現得如此明顯，她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在踏上這座城樓之前，她甚至都還抱有一絲希冀，希望他對她的情意未滅，希望她能夠幫他找回以前的那個正直單純的慕容楓。他的反應卻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太高估自己了。她遠沒有權力，榮華來得有吸引力。
過去的一切就像是走馬觀花一樣在她的面前放過，曾經的情深，曾經的驕傲。曾經的歡樂，曾經的憎恨。一切的一切都在轉瞬間化作了雲煙。果然紅塵一事，不過是轉瞬幻影，走到了這一步，她的人生離失敗也不遠了。一輩子都操縱在別人手上，這一次，就讓她為自己的命運拿個主意吧。
她沒辦法決定自己怎麼活，但至少現在她還是有權力決定自己該如何死。
「如顏，謝謝你。」
感覺禁錮著自己手臂的力量突然松開，那天晚上的夢境突然在她的腦海呈現。一切都和夢中的影像重合。劉芷荷推開了她，她一個不穩，跌倒在地上，高高的城牆正好擋住了弓箭手的目光。而她，如白蝶般，縱然飛下高高的城樓。翩然而落。那場夢在現實重現，連將軍帶著弓箭手上城牆支援，一聲令下。劃碎了沈如顏那顆本來就瀕臨支離破碎的心。
「射！」
「不要！」
她明明置身于這里，卻像是在夢境中一樣，置身事外。神思飄渺，不知所終。她踉蹌著站起來，想爬上城牆，被墨畫死死地抓住，她只能透過一角，看著劉芷荷在風中墜落。一如夢中那般，含著微笑。
黑影越過士兵的頭飛了過來，一只羽箭正射穿黑影的身子，從劉芷荷的心髒處穿過。心在那一瞬間停止，周身血液凝固不動。耳朵里只有轟的一聲。眼中也只剩下那只羽箭，那只在她眼皮子底下，射穿了劉芷荷心髒的羽箭。
不，這只是一場夢，一定是。會醒過來的，快醒過來啊。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