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布也沒什麼稀奇,上面繡著一對鴛鴦。重要的不是鴛鴦,是鴛鴦兩旁繡著的兩個字。一個雪,一個離。
那是小時候,安離剛開始學刺繡的時候繡的鴛鴦,那兩只鴛鴦歪歪扭扭,不成樣,很是不好看,當初他還笑過她呢?不過那兩個字是後面安離才加上去的,所以他認得,這布已經發黃了。布里還有一張紙,上面寫著娟秀的一行字︰阿雪,我在宮門。
六個字,卻足已刺痛風千雪塵封已久的神經。他似乎在那里停滯了好一會,有些不相信自己眼楮所看的。
阿雪,阿雪,只有安離會叫他阿雪的。
安離六年前突然間上山采藥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死去,他知道的時候,她的家人已經將她放棺入殮,如今,他卻看到「阿雪」兩個字,難道安離沒死?他頭腦里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想起落洛也是從另一個世界死了現在又在這活過來了,所以他相信安離可能還活著茆。
當即,他趕緊遣人去宮門把一個自稱柳安離的女子帶進來。不管那個人是不是他已經死去的安離,但他也要確認一下。
吩咐好人,他就去準備中秋晚宴的事,可是心神一直不寧,直到那個叫柳安離的女子被帶進來後。
看見小原子吩咐的人帶上來的女子,風千雪臉上是興奮,興奮,抑制不住的興奮蚊。
「離兒?」風千雪的語氣中帶些不相信。可是眼前的人的笑還是一如從前,甜美中帶點乖張。只是人似乎成熟了,越發的有女人的妖嬈與撫媚了。
「阿雪!」她輕輕的喚道。這句阿雪,仿佛過了一個多世紀,又重新的听到了。
「離兒,真的是你?」風千雪從高台上走下來,上前,站定,緊緊的盯著柳安離看。
「阿雪,是我,我回來了。」柳安離上前,主動的把他抱住。風千雪先是一怔,身體激動的有些顫抖,也張開雙手緊抱住遺失已久的寶貝。他的嘴里喃喃道︰「離兒,真的是你,離兒,真的是你……」
之後听了柳安離的話才知道,原來當日她被一種未見過的毒蟲所傷,人就像死了般,家里人見狀就把她埋了,可是,在半路上劫持了她的棺木,說要她的尸體有用,家人見狀,棺木被盜這等不好的事,就不敢聲張,只好假裝把她埋了。後來,她被劫持的那些人知道用什麼東西救活了,可是,腦袋卻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記憶全部都消失了。
後來她才知道,這是他們這些人專門養的一種毒蟲,本來是想看看這只毒蟲可否讓人死了又能從閻王爺手里拿回人的毒,可是後來不小心讓那只毒蟲跑出來了,並且咬傷了她,所以她死了,剛好成了他們試毒的人,只是後來她是醒了,可是記憶消失了,直到現在才記起所有的東西。
柳安離說的這些雖然有些荒唐,可是還是有很多人拿人試藥這樣的事的,所以風千雪很有理由相信他的安兒說的話,人死了又活過來,雖然有些不可能,可是他親眼見落洛起死回生的,離兒也說了好多他們小時候的事,所以,他又堅定了眼前的人就是離兒。
失去多年的人突然間復得了,風千雪很是開,晚宴間,他雖然沒讓離兒去,只是讓她在中乾宮里沐浴用膳,可是一晚上他的心情都極好。
晚宴散了,他又高高興興的往中乾宮趕去,和他的離兒說了一夜的話,早把要陪齊落洛賞月吃飯的話丟在腦後一萬二千米處。待他想起來,又該上早朝了。
一連幾天,下了朝,沒什麼事的時候,離兒都纏著他,讓他帶著她去宮里逛逛,好好看看宮里的景色。他笑說這宮里的景色不是和以前沒什麼變化嗎?何必再看,可是離兒還是不肯讓他走。他其實是想去看看落洛怎麼樣了?
以前要是他一下子冷落了一下落洛,落洛就會假裝發脾氣的怒氣沖沖趕來質問他有什麼好忙,可是一連幾天都沒見落洛的身影,他不禁有些奇怪。可是這樣的想法在看到離兒帶著祈求又可愛的眼神後,他又把這事拋諸到九霄雲外去了。畢竟,這麼多年來,離兒一直佔據著他心里的重要位置。
「什麼?柳安離回來了?」都炎軒听著管家,也是自己的得力助手說,臉上露出一個帶著點增怒,又帶了點驚訝的表情。
這女人,可真不要臉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敢回來。怎麼?那邊靠山沒了,又粘回當初她覺得沒用的靠山了?做女人哪有她這麼不知廉恥的。
當初他也懶的去說就當那些事不曾發生過,沒想到她還有臉回來?她以為她做這些事就沒人知道嗎?真想讓他去戳穿她的真面目嗎?
「那落洛呢?」落洛就沒什麼動靜嗎?以她的脾氣,怕是沉不住氣了。
「不知道,皇宮里听安靜的,倒沒听到什麼關于落妃娘娘的事。」
「哦?」輕輕的一個語氣,是都炎軒對齊落洛的好奇,竟然可以把自己喜歡的人給另一個女人霸佔著也不去搶?齊落洛,你在搞什麼啊?
現在他倒很希望齊落洛大鬧一場,看看千雪是喜歡齊落洛多一點,還是那個柳安離多一點?他希望是齊落洛多一點。
這後宮突然多了一位皇帝的新寵,那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啊!不過喜的比愁的要多不知道多少倍。光是朝堂里就一大群人笑的樂開了花,想著皇上終于醒悟了,風家子嗣又有希望了。
後宮的女人也快要吹起喇叭嗩吶,恭賀著齊落洛這朵看起來永垂不敗的花終于是要在皇上的心中謝下了,後宮里,她們又有希望得寵了。不過,只希望新來的寵兒別像齊落洛寵那麼久,還別這麼目無法紀,畢竟也應該有個先來後到吧!
皇宮里,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快就傳開了皇上新得寵兒,落妃失寵,心情沮喪的消息。一邊是惋惜落妃失寵的,一方面是猜測新寵是誰?大街小巷的議論聲一波接一波,這個話題又成了茶後飯前的好話題,看來人們又要討論個幾天才會平息了。
「呵呵,這齊落洛的士氣也怕是到頭了。」堇園宮內,一個女子扭著蔓腰緩步而來,身旁還有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庭院里,一個女子正在小心翼翼的繡著一朵牡丹,並沒有去看來人。
「朵姐姐,妹妹說話你沒有听見嗎?」周遠舒又說了一遍。
元藝朵頭也不抬,只是輕輕的答,「本宮听見了。」
這皇宮已經沸沸揚揚的事她還會不知道?只是經歷了那麼多事,自己反而不想去強求什麼了,只要下半生平平安安度過就好,榮華富貴,權力陰謀,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爭再多又能有什麼用?人要是死了,還能享受個什麼勁?像現在這樣,自己一個人在自己宮里面弄弄花草,繡繡蟲魚,自在而又充實,為什麼還要去爭那些看不見的名利。
「那朵姐姐怎麼會那麼安靜,也不剪朵姐姐開心啊?齊落洛那個狐媚子終于要失寵了。」蘇季瑾看著她淡然之極的樣子覺得甚是奇怪,她應該高興的啊!
當初就是齊落洛那狐媚子把她送進冷宮,後來皇上不知怎麼的,才把她放出來了,但是卻禁了她的足。而她早遭受的這一切都是源于齊落洛那個女人的。
「她失寵了與我何干?听說又來了一個柳安離,這一切不是又回到了一個起點上,只是換了一個女人而已,而她齊落洛只不過成了與我們一樣的人,不知過多久,又會有一個人變成我們,一個人又的到寵幸,這樣一直的變化著,寵幸的人變了,可是什麼都沒變,我們還是我們。」說著,她用剪刀剪了一下手中的線,對身後站著的侍女說道︰「白蓮,去給本宮拿桌子上的那捆粉紅色的線。
兩人進來見討了沒趣,說了幾句客套的話,就福身說告退,元藝朵也不攔,耳朵得個清靜。
***
「什麼?他們都這樣說我?我哪里沮喪了,我哪有憋屈在自己宮里不敢出門了?」齊落洛听了從懷玉哪里得來的消息,冒了三丈火,「這些白痴的人,不知道就別亂說啊!」
她哪里有因風千雪來了個新寵,整天滿臉沮喪,一臉自殺狀啊?怎麼大街小巷把她說成這樣的角色啊?以為她是林黛玉啊?她可沒那麼脆弱的好不好。她只是偶爾在被子里哭上一兩場而已嘛,哪有他們說的那麼恐怖?
一個男人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喜歡就喜歡,不喜歡也沒辦法啊?大不了再追一個,她齊落洛又不是到了沒人要的地步。
「落洛,你別這麼惱,他們都是亂說的,你別放在心上啊!」詠春看她一臉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樣子趕緊勸解道。這個懷玉,就是多嘴,要是落洛想不開可怎麼辦啊?
「詠春,我沒事,那點小事,我小心髒還是受的了的,我沒你們想的那麼脆弱。」齊落洛說道,眼楮里倒沒有什麼悲傷色彩,詠春也比較安心了。
「落洛,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要想不開就好。」詠春一臉擔憂著。
齊落洛往她肩膀拍了一下,「安啦!我哪有那麼脆弱,一個男人而已嘛,你以為是什麼?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你去忙你的吧!」
「呦!姐姐說的可真輕巧啊!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呵呵呵……」門口一女人如銀鈴般的聲音在笑著走進來。
齊落洛看了進門的人,冷哼了一句,沒有說話。看到風千雪不來,覺得她失勢了,就趕緊過來踩人了,以前倒是不敢啊!這就叫牆倒眾人推吧!
「姐姐,怎麼?失了寵幸還那麼氣盛啊!我看啊,你怕是不能再得意了。」周遠舒說道。現在不踩她更待何時?
齊落洛也不看她,只是對著身邊的侍女說道︰「詠春,哪里來的野狗啊!在這亂吠,還不用亂棍把它趕走?你想擾了我的耳朵啊?」
「你……」周遠舒被她起的想跳腳,隨後用手指惡狠狠的指著齊落洛,「齊落洛,你別得意,失了寵還是那麼囂張,你等著,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詠春,野狗怎麼還在吠啊?」
「哼!」不等詠春趕,周遠舒已經快步離開。
見人已經走了,齊落洛才輕輕的坐下,身子忍不住的顫抖,手抓在桌子上的木顫抖著沒有放開。
「落洛,你沒事吧?」詠春問道。
齊落洛擺擺手,「我沒事,詠春,你先出去吧!我好累,想休息一下。」
詠春知道自己現在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喚道,「那你好好休息。」
「嗯。」
那一天,齊落洛把自己關在房子一整天,除了吃飯時間,她都沒讓人進去,都炎軒來找過她,她也拒絕了。門外的都炎軒只好嘆了口氣,先行離開了。
八月二十三,風千雪還是沒來找齊落洛,不知道是不是心虛了。
齊落洛在自己的宮殿里,反而越發的淡定了,每天舞文弄墨,日子也過的自在,只是心里面總是空蕩蕩的,好像少了點什麼。她知道,那是風千雪。華芳宮里伺候的每一個人都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看著自家主子不急,外面的聲音又在瘋傳,心里更是難受的很。
「落洛,在弄什麼啊?」遠遠,樓赭焰就見落洛坐在庭院的石桌上寫著什麼?
她抬頭,見來人是樓赭焰,露出一個微笑,「赭焰,怎麼有空來我這里玩啊?不會又是來安慰我,看我有沒有肝腸寸斷的吧!」
「才不是呢,我只是作為好朋友來看看你而已。」他樓赭焰上前坐下,看著她的臉上好像並沒有外界傳的那樣,也笑了。
他的確是擔心落洛,也不知道千雪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其實千雪的很多事他都不是很清楚的,軒是跟他一起長大,去問了軒,軒卻說這事讓他們去處理,自己不插手,不管,不顧。
「呵呵,是嗎嘛?詠春,給赭焰沏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