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和父親杜岐黃又一起走進了那間病房。
那個叫做杜隆的老人此時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輪椅上面對著窗戶,吹著午後的暖風。輪椅旁邊立著一根掛點滴瓶的掛桿,點滴瓶里還在慢慢冒著小氣泡。
杜飛透過玻璃的反光看見了這老頭的臉,比上一次見面顯得面色紅潤了許多,只不過那是一種病態的紅潤,雙眼也干癟無光,應該是听到了死亡的召喚。
老妖婆也追了進來,見到杜隆在窗戶前吹風,便怒喝道︰「誰讓董事長吹風的?要是著涼了,你們誰來負責?」
推著輪椅的護士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想要將輪椅推回床邊。
杜隆卻緩緩的抬起了無力的手,制止了護士的動作。
老妖婆伸手握住杜隆干瘦的手,用滄桑的語氣說道︰「阿隆,再堅持幾天,實驗室的新藥正在做人體試驗,很快就能成功,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
杜岐黃也撲到老頭面前,說道︰「阿爸,小飛有辦法救您,是真的,那種藥我已經試過了,我能肯定,一定有效果。」
「呵呵,我跟醫藥打了一輩子交道,能不能醫我自己清楚。」杜隆只是搖頭。
「說那麼多廢話干什麼?」杜飛沒心情欣賞這些讓人反胃的表演,說著走上前去,一把搶過點滴瓶掛桿,將吊針從杜隆手背上摘下來。
「你干什麼?你要干什麼?」老妖婆裝出一副驚恐的表情叫嚷著。
這點滴是杜隆用來吊命的東西,取下來的話,不出二十分鐘就會咽氣。
穿著女式西裝的徐雅美也沖了上來,想要攔住杜飛,口中說道︰「你拿掉點滴,董事長會沒命的,快住手。」
杜飛根本不理會她們,繼續將點滴瓶和輸液管摘下來扔掉。
「阿隆,你看看,你看看呀。這就是你養的好孫子,他們這是要你的命啊。」老妖婆哭叫著,看上去就像一個被兒孫虐待的後媽。
杜玉也闖了進來,指著杜飛父子罵道︰「你們兩個魔鬼,剛剛把我們杜家的醫藥實驗室搶走,立即就要來害死爺爺,你們好狠的心啊。爺爺,你快看,他們想要害死你,霸佔我們杜家的產業,然後把我們都趕出去。」
杜飛沒有回頭,直接對著空氣甩了一巴掌,卻「啪」的響起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杜玉就捂著腫起來的臉摔在地上。
杜岐黃看著兒子摘掉杜隆的點滴瓶,心里掠過一絲擔憂,但隨即又安心下來,他相信杜飛是在救杜隆,否則根本不需要到這里來。他想要幫忙,但杜飛手腳麻利,他根本插不上手。
杜隆抬起渾濁得如死魚眼珠的雙目,平靜的看著杜飛,用低沉而干澀的聲音說道︰「你真的接管實驗室了?」
「是啊。怕你出來阻攔,所以來滅口的。上次你不是讓我拆掉點滴瓶嗎?之前沒拆,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杜飛面無表情的說道。
「阿隆,你听,他自己都承認了。」老妖婆听了這話,就像是抓到罪證,撲上來搶奪點滴瓶。她現在想要先吊住杜隆的命,讓他出面跟軍區交涉,那樣還有希望拿回實驗室的所有權。要是沒了實驗室,她和她羽翼下的一大幫子孫通通都會窮困潦倒而死。
「你也老了,沒有年輕時候那麼精明了。」杜隆平靜的說道,顯然這話是說給老妖婆听的,只是話中的意思有點耐人尋味。
老妖婆听了這話,微微一怔,立時明白這個和她同床共枕一輩子的老人早就看清了所有的事情,只不過是一直以來都沒有觸及對方的底線罷了。想明白這點,她便哭求道︰「款冬、還有璞兒也是你的兒孫啊,你難道就看著他們受苦嗎?」
「兒孫自有兒孫福,管得太多,反而是害了他們。」杜隆說完就不再理會她了。
杜隆伸出干瘦的手掌,握向杜飛的手背。
杜飛眉頭一皺,甩開他的手,順勢將他甩到了病床上。當然用的是巧勁,否則這麼一摔,這把老骨頭鐵定散架。
杜岐黃看得心驚肉跳,連忙撲到床邊,見沒什麼事情才放下心來。
杜飛兌換出有氧通用血漿,從新給杜隆吊上,然後又兌換C型潘多拉病毒原液,緩慢的注射到通用血漿里。
杜隆已經到了腐化末期,非常的虛弱,稍微猛烈一點的藥物都受不了。所以只能用輸血的方法緩慢的注射病毒原液。
做完這一切,杜飛就想要拉起父親離開。
杜岐黃卻不肯走,有些懷疑的看著杜飛問道︰「這樣真的有用嗎?」
「沒有那個醫生能百分百保證治好病人的,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我們已經是仁至義盡,是死是活已經與我們無關。」杜飛說道。杜岐黃听了也只能輕輕嘆氣。
「為什麼要救我?你不恨我嗎?」杜隆大口的喘著氣問道,由于摘掉了吊命用的點滴,體液失去平衡,所以身體會有氣喘這些癥狀。
「我不是在救你,而是在救我自己。你死不死,我不關心。但救不救會影響我的心境,我做了能做的,無論過去誰是誰非,我誰都不欠。這樣做,只不過是為了把記憶的缺口補上,免得被惡念鑽進來。」杜飛說出了此時的心境感覺,心中頓時豁然開朗。
的確,如果自己狠一狠心讓這老頭去死,心里會爽快很多,但內心卻永遠不能像現在這麼清明。在這件事上,能不能救活已經不重要,有沒有盡力才是心境的靈鑰。
或許這就叫做念頭通達吧。不留任何遺憾,即便有一天想起,也不會出現「如果那時候我盡力去做的話」這種似是而非的遺憾。
杜隆笑了,很復雜的笑容。
杜飛見了很受不了,硬拉著父親離開。
杜岐黃還是很擔心,更擔心杜家那些廢物的加害。
杜飛只用一句話就讓父親鎮靜了下來︰「他們想要拿回實驗室,只能盼望那老東西別死,否則沒有任何希望。所以,老爸,你只要守住實驗室,那老東西就死不了。」
……
杜飛兩人走後,杜璞又發瘋似的將滿屋子的東西砸碎。杜飛走的時候還看了他一眼,目光寒冷,讓他渾身發抖。他只要一閉上眼楮就能見到那殺人般的目光。
杜璞大叫一聲,一拳砸碎一張桌子,被杜飛再次擊敗,而且是一擊擊敗,讓他原本自大的心都快要炸了。他在房子里大喊大叫,但沒有人敢靠近他,因為靠近他的人都已經被抬出去了。他月復部中了一槍,但只是一個彈孔,對于覺醒者來說,不算什麼。對他來說就只是一點小傷,此時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他沖進洗手間,看著鏡子里蓬頭垢面如瘋子般的形象,他大叫一聲一拳打在鏡子上。
鏡子瞬間碎裂成無數快,卻沒有掉落下來,破破爛爛的鏡片依舊粘連在一起。
杜璞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卻發現鏡子里的自己表情漸漸開始變化,變成猙獰的戲謔表情。只听鏡子里的杜璞,用一種冰冷的語氣說道︰「你果然是個廢物。」
「不,我不是廢物,不是……不是!」杜璞喘著氣爭辯道。
你果然是個廢物……
果然是個廢物……
是個廢物……
廢物……
物……
啊!
杜璞用驚天動地的聲音嚎叫一聲,將四面八方的玻璃都震成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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