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北門城門外約莫有三百人的隊伍,各個披頭散發,穿著毛皮粗衣,衣襟向左,一個個臉上滿是風霜之色,身上充滿了剽悍的氣息。他們腰間掛著彎刀,背上負著長弓,身上帶著一種非常粗野的氣勢。
為首一人身高約莫一米九十,生得虎背熊腰,粗壯的身子將身上虎皮繃得緊緊。粗重烏黑的眉毛下是一雙銅鈴大眼,濃密的絡腮胡子如鋼針一般挺立,幾乎將他厚實的嘴唇全部掩埋。此時,他的眼中滿是睥睨天下的不屑與傲慢,臉上滿是憤怒。
在此人身後,站著一個彪悍的大漢,如此寒冷的天氣,居然赤著著一只臂膀,手臂上虯結堅實的肌肉展露無疑。在這大漢的手中,舉著一桿獵獵作響的大旗,旗面上一只巨大威猛的金頭隨著抖動的旗面恣意飛舞,氣勢凜凜,甚是凶悍。
從他們的妝扮上,王衍一眼便認出這些人乃是突厥人。
突厥,其祖先本居住在西海西邊,單獨成為一個部落,乃是匈奴的一支,姓阿史那。後來,他們被鄰國打敗,種族幾乎被全部滅殺。有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因為士兵不忍心而得以存活,但他的腳和胳膊卻被斬斷。
有一只母狼救了小男孩,等小男孩長大後與母狼交配,于是母狼就懷了孕。
鄰國國王听說小男孩還活著,便準備斬草除根,連同與他在一起的母狼也殺害。但母狼似乎得到了神的幫助,被拋到了西海的東邊,落在高昌國西北的山中。那里有豐盛的水草,且四面環山,擁有安全的地理環境。
母狼在此地生下了十個男孩,他們長大後托妻生子,各成一姓,其中最為賢能的阿史那便成為了君長。為了不忘根本,突厥人便以狼頭作為旗幟和圖騰。
突厥部落先是投靠蠕蠕國,慢慢壯大。北魏末年,一個叫作伊利可汗的人率軍攻打鐵勒人,大敗鐵勒,俘獲五萬戶人。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壯大起來,漸漸不將蠕蠕國放在眼中,最後更是打敗了蠕蠕國。
另一種說法是,突厥族本來是平涼的混血胡人,姓阿史那。起初突厥族是蠕蠕國的臣民,世代居住在金山之南,是蠕蠕人的鐵匠。由于金山的形狀像頭盔,俗稱頭盔為突厥,所以突厥族便將它作為稱號。
關于突厥族的傳說有好幾種,哪一種是正確的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突厥的皇族姓阿史那,他們崇拜狼,以狼為圖騰。他們曾今臣服于蠕蠕國,打敗過鐵勒,漸漸強大起來,成為北方草原和沙漠上的霸主。
北方中原的北魏分裂為東魏和西魏之時,突厥的發展卻極為迅猛,並逐漸做大,成為中原最大的邊患。東魏和西魏連年征戰,都想將對方吞滅,但卻始終無法達成所願。他們又擔心對方與突厥聯合,所以兩國都對突厥百般討好,將中原的無數財物貢獻給突厥,讓其得到了飛速的發展壯大。
突厥木桿可汗俟斤時與北周通婚交好,曾共同攻打過北齊。到他弟弟他缽可汗時,突厥又與北齊通好共抗北周。
因為復雜的政治關系,突厥人子北周與北齊對峙開始,在兩國便享有很多特權。他們穿著華美的衣著,在鄴城白吃白喝之余,更是帶走了府庫中的無數銀錢,這樣一來更是增加了北齊百姓的負擔。
「放肆!你怎敢如此對小可汗無禮,難道你不想活了嗎?」突厥為首那人身後猛然站出一個護衛模樣的大漢,右手攥著麻繩纏繞的刀柄,居高臨下地沖著攔在面前那身高只有一米七十的小校怒喝道。
「你想干什麼?別忘了此地乃是我大齊帝都,還容不得你這蠻夷撒野!你們最好乖乖接受檢查,佛則休怪軍爺我將你們統統拿下,按敵國奸細論處!」那小校約莫二十來歲,面對突厥護衛的威脅,他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分毫不讓。
「找死!」突厥人為首那人怒喝一聲,「死」字還未落下,他那蒲扇大的,長滿黑色汗毛的右手便甩在了小校的臉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小校愣了,周圍圍觀的鄴城百姓也愣了,都一臉愕然地看著突厥首領。突厥雖然強大,在鄴城生活的突厥人平時也是傲氣沖天,蠻橫無禮,但他們卻不絕敢公然挑釁北齊的尊嚴,更不敢挑釁肩負守衛皇城的士卒。
如今這事情卻實實在在發生了,突厥人在鄴城的城門口,給了守門官一耳光,這無疑是對整個北齊的侮辱。
「來人,將這些奸細緝拿歸案,若有反抗,格殺勿論!」那小校一愣後立即醒過神來,一張原本有些發紅的臉霎時變得通紅一片,他目齜欲裂地看著面前的突厥人,大聲咆哮著。
「是!」眾士卒得令,喊一聲後,便挺槍圍向突厥人,一個個臉色甚是陰沉,眼中盡是濃重的殺氣。
「嗆啷!」突厥人生性好斗,見北齊士卒攻來,他們豈會坐以待斃,不等首領下令,他們便將腰間的彎刀拔了出來,明晃晃的刀光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雪亮冰冷的寒光。一時間,一股凝重壓抑的氣氛籠罩了鄴城的北門。
「住手!」就在齊國士兵與突厥人之間的戰斗即將爆發之時,一聲如同炸雷般的暴喝響起,讓所有人感覺耳中一陣轟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將目光投向聲音的來源。
出聲阻止雙方的乃是那突厥首領身後舉旗之人,他先是威嚴四射地掃視了眾人一眼,方大聲說道︰「這位軍爺,一切都是誤會,你先消消氣。我等乃是突厥來的使節,絕不是什麼奸細!」
那人說著,恭敬地側了側身子,讓出一臉倨傲的突厥首領,向小校介紹道︰「軍爺,這位乃是我突厥小可汗,他缽可汗第七子阿史那窟合真,此番乃是為了兩國交好前來,絕無惡意。還望軍爺能夠稍微忍耐一二,不要因為小事而毀了兩國交情啊!」
「小可汗,我們不是來打架的,您看?」那大漢歉意地沖小校笑笑,然後又將問詢與請求的目光投向突厥人首領阿史那窟合真。
「哼!」阿史那窟合真不屑地哼了一聲,一擺手,身後眾人便將兵器收歸鞘中,但看著北齊士卒卻依然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好。」那小校咬著牙說了聲好,示意身後士兵也將兵器收起來,「你們是使節還是奸細,我無法也無權決斷,你們就再次等候我家將軍前來驗明正身吧!」
小校說完便不再理會阿史那窟合真,命令手下前去找爾朱明楓,同時率領余下的人警惕地盯著眾突厥人。
「你!」
「閉嘴,骨朵!」阿史那窟合真的護衛大怒,剛想要說什麼,卻被那舉旗的大漢喝止。
「興弟,你說他缽可汗的兒子為什麼突然來鄴城了?」王衍疑惑不解地問高興。
「搞外交,撈外快來了唄!」高興扯扯嘴角,隨意說道。
此時的突厥無論對北周還是北齊,都是一個不小的威脅。三足鼎立下,北齊和北周都不敢與突厥徹底交惡,以免便宜了仇敵。這也導致了突厥很是囂張狂妄,完全不將北齊與北周放在眼里。同時他們更是沒有誠信,總是貪婪地,不斷地在兩國汲取利益。
「這幫未開化的野蠻人,不僅貪得無厭,而且凶狠殘忍,若是有機會,我王衍定將他們趕回大漠!」王衍恨恨地說道。
「會有機會的!」高興笑著說道。
王衍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失落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很清楚,照北齊如今的態勢,休說打敗突厥了,要是能夠在陳國和北周的夾擊下不亡國就不錯了。
「將軍來了!」就在王衍情緒低落,感嘆北齊的命運時,一聲帶著欣喜的呼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