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緯和韓長鸞的認知中,趙彥深是一個處事穩重圓滑之人,若是沒有軍國大事,他是決計不會來皇宮的。就在高緯和韓長鸞以為有什麼大事發生時,趙彥深居然跪伏在地上,老淚縱橫嚎啕起來,這讓高寒二人震驚詫異,面面相覷,一時間無言以對。
良久,高緯才回過身來,親自起身將趙彥深從地上拉起來,關切地問道︰「趙愛卿快快平生,究竟是什麼事情竟讓你如此惶恐傷心啊?」
「陛下,微臣死罪,死罪啊!」趙彥深顫巍巍地站起身子,眼淚撲簌簌地自那稍有些渾濁的眼中留下,一臉地悔恨與惶恐。
高緯看了韓長鸞一眼,後者也是莫名其妙,不知趙彥深何故如此說。
「趙愛卿,究竟何事,你只管說來,朕替你做主!」高緯輕輕拍了拍趙彥深那輕輕顫動的肩膀,寬慰道。
「陛下,微臣孫女趙晶前日出門直到今日也沒有歸來,微臣有罪,有罪啊!」趙彥深說著復又跪倒在地上,哭訴起來。
「朕的左昭儀趙晶不見了?」高緯驚呼一聲,看向韓長鸞,後者也是一臉詫異地望著他,皺起了眉頭。
若是以前,趙晶不過是一個出身富貴之家的美貌女子,是供高緯享樂之余最大的作用就是籠絡趙彥深,但如今卻是不同,趙晶關系到齊國與突厥之間聯合的成敗,對他日後的享樂大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一听趙晶失蹤不見,高緯心中焦急下才驚呼出來。
趙彥深卻是不知道高緯與韓長鸞暗地里的算計,還當是高緯只是因為單純地為此事吃驚,心下不由有些忐忑起來。
「趙司空,令孫趙晶為何無故失蹤,不會是你不想將她嫁于聖上,私自將她藏匿起來了吧!」韓長鸞走上前一部,一臉懷疑地看著趙彥深。
「微臣冤枉,冤枉啊!」趙彥深連忙痛苦哀求著,以頭搶地,「趙晶能蒙陛下厚愛得享榮華富貴,實乃我趙家之榮幸,微臣怎會不願?微臣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冒著欺君之罪將她藏匿起來啊,還請陛下明鑒,為微臣做主啊!」
「趙愛卿,你起來吧。」高緯一邊吩咐趙彥深起來,一邊佯作嗔怪地對韓長鸞說道︰「長鸞啊,趙氏一門向來忠君愛國,怎會做出如此之事?」
「陛下說得是!」韓長鸞躬身受教,向趙彥深微微施了一禮算是賠罪。
「趙愛卿,你慢慢將事情說清楚,令孫趙晶為何無故離家不歸呢?」高緯待趙彥深直起身子後緩緩問道。
「唉,」趙彥深先是嘆息一聲,始才說道︰「陛下當有耳聞,微臣那孫女晶兒自幼便喜歡佛法,自十歲起每月必會前去城外的普寧寺進香,風雨無阻。前日一早,晶兒便領了貼身侍婢小綠去普寧寺進香,卻不想竟是一去不歸。」
「微臣派人在城中打探良久卻是沒有尋到她的下落,故而想去城外尋找一番,也許她是因為風雪阻路故而才一時沒有歸家。不巧的是,宮中竟出了大事,陛下下令封鎖城門,嚴禁任何人出城,微臣無法,只得前來尋求陛下的幫助,也是向陛下懇求饒恕微臣失職的罪過!」趙彥深說完,再次深深地彎下了腰,那蒼老的面容上滿是愁苦與疲憊的落寞之色。
「既是如此,那朕給你手諭,準你出城尋找趙晶,但卻要仔細注意,防止賊人趁機潛逃!」高緯沉吟了片刻後沉聲說道。
說完,他自懷中取出一枚金色的,上書「如朕親臨」四字的令牌與一紙手諭同時交給趙彥深,並派遣了一千城衛軍協同尋找趙晶的下落。
趙彥深領命而去,心中的大石終于落下地來,不過心中卻是有些奇怪,高緯為何沒有怪罪自己,韓長鸞更是反常地沒有落井下石地刁難自己。不過此時他卻是顧不上許多,當前最重要的便是找到趙晶的下落。
怪不得鄴城內突然多出了這麼多功夫高強之輩,卻原來都是《長生訣》吸引而來啊!那個名叫惠輪的和尚也是如此嗎?那黑衣人應當不是他吧!
高興自醉月樓出來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偶爾吹過的冷風吹亂了他的發絲,撩起了他白色的衣襟,但他卻是坦然自若地緩步走在有些空曠的街道上,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
高興一邊走,腦海中一邊如此想著。
通過章蓉這個拜月教教主之口,高興知曉近日紛紛涌進城來許多武林人士,他們皆是為了傳聞中能夠長生不死的《長生訣》而來。由此推斷,高興也知道了那潛入宮廷的黑衣人是為何而去。
想到此,高興心中不由為自己大費周章地跟蹤他,差點命喪陰池之手,甚至被王衍責備而失笑。一本假的《長生訣》居然引得如許多的人趨之如鶩,等到他們發現一切不過是騙局又會作何想呢?不過能有人找高緯的麻煩,高興還是感覺心里很是舒坦的。
陰池這干瘦老頭,在武林中卻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高興此時還記得章蓉在說起他時臉上的鄭重。
陰池其人做事陰狠毒辣,巧取豪奪,無所不為,而且他更是如命,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兩家女子被他奸污後取走性命。他的罪惡早就是罄竹難書,引起武林中的公憤,但陰池不僅擁有一流的武功,更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毒藥,讓人防不甚防。
武林中無論正邪都曾今派人圍剿他,想要除去這一公害。但陰池師承不詳,向來獨來獨往,行蹤更是飄忽不定,讓人無法捉模。偶然發現也在他那層出不窮的毒藥下損失慘重,折戟沉沙。更可怕的是,陰池那殘酷的報復,最終眾人也只能不了了之,放任他繼續為惡。
幾年前,陰池突然消失不見,傳言是正道泰斗李清風出手將他斬殺,如今看來這也只是謠傳。
高興雖然不是睚眥必報之輩,但對于自己的敵人那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陰池險些將自己毒死,這在高興看來是決計不可原諒的。高興一手模著光溜溜的下巴,心中思索著如何報復陰池,很快便來到府邸門前。
高興邁步進門,卻有些奇怪,僕人們看向自己的目光為何有些奇怪。
「公子,您回來了!」高興正思索間,粉荷脆生生的聲音便傳了來。
高興抬頭,就見粉荷拎著裙裾迅速向自己奔來,笑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粉荷,怎麼了?」高興扶住因為焦急而險些搶倒在地的粉荷,詫異地看著她,奇怪地問道。
粉荷顧不上喘氣,急促地說道︰「公子,王衍公子來了!」
「哦,我知道了,這就進去尋他!」高興微微一笑,說了一聲便要去客廳。
「公子!」粉荷卻是拽著高興的衣袖呼喚道。
高興看著粉荷一臉焦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聯想到僕人看向自己的神色,心中不由愈發奇怪起來,問道︰「粉荷,怎麼了,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出來吧!」
粉荷松開高興的衣袖,低著頭思索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深吸口氣堅定地看著高興,認真地問道︰「公子,您是不是與趙晶小姐有、有了孩子?」
「什麼?粉荷,你胡說什麼呢?」高興驚呼出聲,目瞪口呆地看著粉荷,臉上滿是驚怒交加的潮紅。
「公子,您先別生氣,听粉荷把話說完!」見高興臉上除了憤怒與驚詫,沒有絲毫那種心虛,粉荷心中沒來由一松,小手輕輕扯住高興的衣角,輕聲說道。
高興哼了一聲,緊緊地看著粉荷,臉上大有一副「你若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定叫你好看」的表情。
「公子,今日午後,坊間突然傳出您與宜陽王府的趙晶私定終身,甚至做下了苟且之事,趙晶小姐因為未婚先孕所以才偷偷溜出了城去!」粉荷說完,便一臉擔心地看著高興,眸子中除了詢問的意思,還有一絲期盼。
高興听後臉上的怒氣卻突然奇異地消失不見,深邃的眼楮微微眯起,其中閃爍著冰冷的目光,嘴角也浮現出一抹玩味而冷酷的笑容,看得粉荷心頭一跳。
「粉荷,你相信這謠言嗎?」高興沖粉荷微微一笑問道。
粉荷連忙如同撥浪鼓地搖頭,正想開口說話,高興卻拍了拍她的香肩後就向前走去,溫和的聲音傳進了粉荷耳中︰「王衍大哥正是為了此事才來的吧!呵呵!」
在粉荷疑惑的眼神中,高興已經輕輕搖著頭消失在了一扇拱門之後。
高興甫一踏進客廳大門,正坐在椅子上的王衍便「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一臉陰沉如水的臉上,那紅彤彤的眸子里滿是失望,心痛,還有憤怒。
高興心中沒來由有些愧疚,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他不得不隱藏了趙晶的下落,如此才讓王衍心焦如火,更是導致了他如今心痛難當,憤懣無比。
「王大哥,請坐!」
讓高興詫異的是,一向看起來風風火火的王衍,此時卻是木訥了許多,雖然他臉上的憤怒與失望的心痛就是瞎子也能感覺出來,但他卻沒有責罵高興,只是默默地坐下,低聲問道︰「多久了?」
高興一愣之下便明白王衍是詢問自己與趙晶私定終身多久了,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苦笑,嘆了口氣後一臉認真地說道︰「王大哥相信小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