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芃其人,高興原本不識,但對他的眼神與身形,還有聲音高興卻十分熟悉,再聯想到那次見到章蓉時得到的提醒,高興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是誰。
單是司馬復五人,高興已經應付不來,此時再加上一個對他非常仇恨的尚芃,高興只覺壓力比山還大,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腦中不停地轉著思考著應對之法。
「司馬公子,不知你與此僚……」尚芃有些遲疑地看著司馬復問道。
尚芃單槍匹馬前來尋找高興,就是為了了結他,以泄心頭之恨。以尚芃分管拜月教長安城事物的地位,手下怎麼可能沒有個把人。他之所以沒有招呼手下一同前來,一來是想要親手結果高興同時羞辱他,第二則是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外人得知。
尚芃喜歡章蓉,這一點除了章蓉有所察覺之外,整個拜月教再無一人知曉。
尚芃與章蓉差不多同一時間進入拜月教,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可以算是青梅竹馬。美麗的章蓉一度讓尚芃愛得如痴如狂,然而章蓉卻沒有對他表露出絲毫的愛慕之意,僅有那麼一分妹妹對哥哥的感情。
十五年前,就在尚芃準備向章蓉表達愛慕之意時,章蓉卻突然通過老教主和長老會的考核,成為新一代的教主。兩人之間的身份與地位頓時天差地別,尚芃心中不由有些自慚形穢起來,而更多的卻是深深的無奈。
拜月教自創教開始,歷代教主都是女性。相比于男性,很多時候女性都更具有某些有勢。
拜月教的教主乃是為了教派的利益而存在,基本上沒有自我。至于愛情,對她們來說似乎只是一種奢望。教規明文規定,拜月教教主不得嫁給本教之人,即便是嫁人,那也是為了教派利益而進行的政治聯姻。
她們看似風光無限的外表下,實際上是忍受的卻是無盡的痛苦與寂寞,還有深深的無奈。她們看似高貴,實際上只是無法自主自己命運的可憐人,更嚴重點說她們不過是政治妓女。
正是因為如此,章蓉與高興在一起時總是十分惶恐不安。她違背了教義,背叛了師門,她害怕授業恩師責備的目光,害怕東窗事後所要遭受到的酷刑,她更怕高興會因此受到牽累,受到迫害。
拜月教這殘酷的教義高興不知道,但尚芃卻十分清楚。因此他只能無奈而又悲痛地將對章蓉的愛慕之意深藏心底,從此只能默默地守候著她,不敢越雷池一步。
然而那一天,尚芃原本準備去向章蓉匯報事情,卻突然听到章蓉屋內傳來一個陌生的男子的聲音,這讓尚芃十分好奇。要知道,章蓉的房間是不允許男性踏入半步的,在長安城中,即便是地位高貴如他進入章蓉房間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生平第一次,尚芃听了章蓉的牆角。然而屋中傳出的,章蓉柔聲稱呼的「夫君」二字卻讓尚芃如遭雷擊,震驚得無以復加,心中的忐忑只是一剎那便消失不見。
尚芃一度希望自己听錯了,然而現實卻無情地將他自欺欺人的想法擊潰。章蓉那溫柔的,充滿感情的一聲聲呼喚,如同一記記重錘擂打在尚芃的心頭,讓他幾乎疼得窒息過去。
尚芃恨不得沖進屋去,將那個該死的男人剁成八塊扔進護城河去,但他最終卻不得不強忍住心中的悲憤與嫉恨,悄悄地離開,隱藏在牆側,等待著那個男人的出現。尚芃很清楚,一旦此事鬧大,章蓉不僅教主身份不保,那殘酷的刑法更會讓她生不如死,這決不是尚芃所希望看到的。
當一身白衣,俊朗瀟灑的高興出現在視野中時,尚芃心中的嫉妒與憤怒達到了頂點。無論怎麼看,尚芃也不認為高興除了相貌還有哪點比得上自己。
尚芃決定報復高興,他要將章蓉身邊一切潛在的危機拔出。尚芃化身黑衣人前往鄴城館約佔高興,但事情的結果卻讓他大為震驚。高興不僅會武,而且實力不下于章蓉。
尚芃是個執著的人,這一點從他能用十數年的時間來守候對章蓉的感情便可知道。傷勢稍微好轉後尚芃便開始暗中跟蹤高興,耐心等待著報仇的時機到來。
章蓉之所以前來長安城,大部分原因還是擔憂高興的安危。雖然高興武功高強,但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毒王陰池陰險詭詐,毒功更是無孔不入防不勝防。章蓉來長安,也正是希望在高興遇到危險時她能夠用拜月教的力量給與高興支援。
章蓉身為拜月教教主,想要知道門下之人的動向並不困難。尚芃的突然受傷自然讓章蓉高度重視起來,知道尚芃是因為挑釁高興而被擊傷後,章蓉沒有就此事教訓尚芃,裝作一概不知,她只希望尚芃能得到教訓不要坐井觀天,再去招惹高興。
然而事與願違,尚芃依舊我行我素,對高興的監視愈嚴密,而且還跟蹤自己,甚至耽誤了一些教派內的事務,這是章蓉所不能容忍的。倘若尚芃受傷,這對拜月教是莫大的損失,而因此引來高興的不滿卻更讓章蓉害怕。因此章蓉就狠狠訓斥了尚芃一番,希望他好自為之。
然而事與願違,章蓉的訓斥更加刺激了尚芃的心,嫉妒之心幾乎將理智埋沒。他將內心的痛苦與憤懣悉數轉化為對高興的怨懟與嫉恨,只等待時機的成熟就完全爆出來。
就在此時,高興終于犯錯了,他竟然擄掠和玷污北周未來的太子妃。至于高興有沒有擄掠太子妃楊麗華,尚芃不知道,但他只消知道與高興好的人叫楊麗華,是楊堅長女就行。
高興將散播負面消息的人歸結于司馬復一人是不正確的,因為此事尚芃也有參與,不然怎麼短短的時間此事就傳遍了偌大的長安城呢。
讓尚芃惋惜不已的是高興居然在三千士卒的包圍下跑了,還是無影無蹤,即便是數萬大軍搜查整個長安城也找不見他的身影。
尚芃堅信高興若要逃離長安城必定要通過拜月教的幫主,所以他始終派人緊緊盯著章蓉。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喝上進入了章蓉的屋子。尚芃幾乎不用想也能猜測出這是高興。
沒有任何猶豫,尚芃直接將消息傳給了宇文憲,這恰好又給了宇文邕一個滅佛的借口。
然而讓尚芃抓狂的是,高興就如同一個滑溜的泥鰍,整個長安城花費了近二十日卻依舊無法抓住他。宇文邕雖然因為滅佛收獲頗豐,但後續的事務卻也十分繁雜,有些無力顧及高興,于是他便放棄了對高興的搜捕。
宇文邕從大局出選擇放,棄尚芃卻沒有理由放棄。時值高興不知因為何故離開了長安城,尚芃經過幾番思量,終于決定下一手狠棋。
尚芃以大勝賭坊為代價策劃了這場針對高興的襲殺,倘若高興真的在乎章蓉,那等待他的便是死亡;倘若高興不來,那相信章蓉知道此事之後也會對高興大失所望,從此疏遠開來。無論哪種結果,對尚芃來說都是有利的,唯獨可惜的卻是大勝賭坊這經營數十年的產業就此毀去。
尚芃的計劃很成功,高興果然來了。只是沒有人料到,高興的警覺與反應是那般靈敏,居然能避開拜月教章涵這個教主之下武功第一人的突襲。最可怕的卻是高興那很辣無情的手段,震驚了所有人,不但毀去了章涵的一只眼楮,更是短暫地逃月兌了宇文憲的圍捕。
不過就算高興插翅也是難逃,他的命運也只能就此終結,由自己親手終結。但司馬復出現在此卻讓尚芃皺起了眉頭,倘若司馬復是高興的同伙,那高興的生死卻是由不得自己決定了。
「原來是尚護法,實在幸會啊!」司馬復一邊連忙抱拳行禮,看看高興再看看尚芃,臉上不由露出玩味的笑容說道︰「尚護法,在下與高興並非朋友,相反還有些罅隙?」
「哦?如此便好!」尚芃暗暗舒了口氣,沖司馬復點點頭說道︰「司馬公子,在下有些恩怨要與高興了解,你看……」
「尚護法請自便!」司馬復說著一擺手,帶著身後四人退出數米,將門前的位置讓給尚芃。尚芃乃是拜月教四大護法之一,不但武功一流,手下更是掌握著不小的實力,這也是司馬復對他很尊敬的緣由。
「高興,你想好怎麼死了嗎?」尚芃緩緩踱步來到門前,一臉戲謔地看著高興,眼中閃爍著仇恨與得意交織的光芒。
「老賊,你胸口可還疼呼?」高薪不屑地一笑,冷冷地質問道。
「啊,高興,氣煞我也,找死!」高興揭疤的行為頓時讓尚芃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忍受,他頓時怒沖冠,面目猙獰,曲手成爪,氣勢凶凶地沖向高興。
「嘿!」高興輕哼一聲,絲毫不懼,待得尚芃來到近前,高興才突然站起身來,右腳飛快踢起,後先至踹在尚芃的月復部,直將其踹出了屋去狼狽地摔在地上。
司馬復看得乍舌不已,先前高興面對數百士卒那如同虎入羊群的威勢已經讓他震驚不已,不想他身體受傷的情況下卻依舊如此生猛,將尚芃擊飛出去。
司馬復卻是不知,高興之所以一招湊效,除了尚芃因為憤怒而輕敵的緣故之外,高興幾乎將體內好不容易恢復的真氣全部運用出來,目的便是震懾,讓司馬復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下直將尚芃摔得七葷八素,掙扎了好一陣才從地上爬將起來,他的臉色十分陰沉,嘴角則溢出一抹血絲。
「司馬公子,高某听聞你得了一部奇,名喚《長生訣》,可惜只是上卷,而高某手中恰好有《長生訣》下卷,不知你是否需要呢?」高興看也不看尚芃,而是笑眯眯的看著司馬復,語氣十分平淡輕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