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子,你也許忘了,我並不是完整的突厥人。」眾目睽睽之下,屈突通突然緩緩開口說道。他的語氣頗為放松,臉上甚至還帶著一抹釋然的笑容。
所有的謾罵指責俱都戛然而止,包括阿史那窟合真在內的所有突厥人都睜大了眼楮,一臉震驚地看著屈突通,便是秦瓊與宇文千金也是一臉驚疑之色,唯有高興依舊是那副一切盡在掌握,淡定從容的樣子。
「七王子,我的父親本是庫莫奚人,母親才是突厥人,準確的說我只能算半個突厥人。」
阿史那窟合真眼神凌厲地看著屈突通,怒喝道︰「屈突通,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當真要背叛突厥,背叛父汗嗎?如果你敢如此做,我保證父汗一定會將庫莫奚亡族滅種!」
「亡族滅種?這麼多年來你們突厥獨霸草原,奴役他族,我庫莫奚一族又何嘗有好日子過?」屈突通頓時冷笑連連,雙眼中突然涌出一股駭人的戾氣︰「阿史那窟合真,我為你出生入死,今日又屢次為你求情,你卻如何待我?!」
阿史那窟合真頓時氣結,雙目圓睜,似欲噴火,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呼吸粗重如牛,只是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來反駁屈突通。
屈突通的父親本是庫莫奚一族少有的勇士,因為頗得他缽可汗的欣賞,是以在庫莫奚被突厥征服後,他便被他缽可汗留在了身邊,在突厥扎下了根。
草原上雖有民族之分,然而文化習性相近,而他們骨子里好勇斗狠,崇拜強者,是以一直以來屈突通並未有反叛之心。然而今日屈突通心神為高興所奪,又被阿史那窟合真等人言語一激,頓時有些惱羞成怒,氣急敗壞。
便在這時,高興突然開口笑著道︰「阿史那窟合真,時間到了,你可曾作出了決斷?」
阿史那窟合真怨毒的看著高興,咬牙切齒地嘶吼道︰「高興狗賊,你要殺我容易,要我背叛突厥,簡直是痴心妄想!」
「很好,希望你的嘴一直能這麼硬!」高興冷笑一聲,看著其他的突厥人道︰「你們呢?可是要死硬到底?」
「狗賊,有種就殺了我們!」
高興聞言頓時輕笑起來,然而那燦爛的笑容卻似是一陣陰風般陰森可怖。少頃,高興的臉色驟然斂去,就如炎炎夏日突然變成了嚴寒的冬日,巨大的反差直讓眾人驚愕不已。
「秦瓊,開始吧!」
「是!」秦瓊眉頭微微一抖,這才嚴肅地答應一聲。接著秦瓊沖旁邊一揮手,一旁恭候多時的數名壯士便殺氣騰騰地越眾而出,他們身上那股濃郁的血腥味直讓宇文千金秀眉一陣輕蹙。
高興適時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對你來說,有些事情太過殘忍了些,還是不看的好。」
宇文千金卻是固執地搖搖頭,眼中滿是不服氣的堅毅之色。見她如此,高興也不再勸阻,又將目光落在了阿史那窟合真臉上。
知道高興欲要拷問自己,阿史那窟合真卻是並不怎麼畏懼,區區皮肉之苦他阿史那窟合真還受得起。只是令他奇怪的是,面前的幾名齊軍雖然身上煞氣濃重,一看就不是善類,然而他們手中的工具卻不像是什麼殘酷的刑具。
慢說阿史那窟合真心中奇怪,就連宇文千金也是看的雲山霧繞。這幾名士卒手中拿著一疊白紙,然而卻是沒有筆墨。除了紙張,便是一口盛滿水的鐵鍋,還有一輛除了頂棚的車駕。
在阿史那窟合真詫異的眼神中,在高興的授意下,兩名壯士如狼似虎般地沖上去將一名突厥人拖將出來,架上車駕,三下五除二便將其仰面向上,緊緊束縛起來。
做完這一切,一名壯士遂取出一張縴薄的白紙置入鐵鍋中,直到紙張完全被水浸透方才小心翼翼地取出,將之緩緩覆蓋在哪突厥人的臉上。
那突厥人張口就要喝罵,卻正被濕潤的紙張封住了口鼻,呼吸頓時變得有些滯澀起來。
那壯士並未停止,非常嫻熟地將紙張浸潤,然後仔細地覆蓋在突厥人的臉上。一張,兩張,三張……
而隨著的突厥武士的呼吸,覆在他臉上的紙張便愈發貼近,他的呼吸也愈發困難起來,他想要出聲,卻是半點聲音也無法發出,被繩索緊縛的四肢劇烈地掙扎著,想要將臉上的紙張除去,然而任憑他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也掙月兌不開。
他的掙扎于法劇烈,力量卻是愈小,無盡的黑暗和強烈的窒息感讓他絕望恐慌。薄薄的紙張下,突厥人的臉部輪廓清楚可見,尤其是隨著他口鼻的呼吸,他那掙扎扭曲的面孔更是清晰。
「阿史那窟合真,死亡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一點一點接近死亡的過程。」高興冷冷地看著阿史那窟合真,嘴角卻是泛著溫暖的笑容︰「你有過窒息的感覺嗎?你想嘗試一下被紙張一點一點封住口鼻的感覺,想體會一下在黑暗中,看不到一絲光明,只有恐懼和絕望的感覺嗎?」
阿史那窟合真面如土色,難看之極,雙目緊緊地凝視著那痛苦掙扎著的族人,雖然听不見他的吼聲,但從他那扭曲得猙獰的臉上,阿史那窟合真能清楚地卻感受到他心中的絕望與恐懼,感受到那種非人的痛苦。
一想到鼻孔,咽喉為紙張慢慢堵塞,緩緩窒息而死,阿史那窟合真心中就沒來由一顫。**的傷痛相比起精神的折磨實在是微不足道。
就在這時,高興突然一揮手,行刑的壯士立即將突厥武士臉上的紙張取下。重見天日,呼吸通暢,那一臉通紅的突厥武士立即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起來,一時激動下竟劇烈地咳嗽起來。
然而那突厥武士還未緩過勁來,在高興的示意下,行刑的壯士立時又將紙張覆蓋在突厥武士的臉上,將他的咳嗽聲悉數封了回去。
沒有窒息的感覺,也許你不會感覺空氣有多麼清新,沒有感受過死亡的氣息,你也不會認為活著是多麼美妙。窒息的感覺再次襲來,那突厥武士頓時感覺此時的痛苦比方才強盛百倍、千倍,他的面孔再次扭曲起來,便似是厲鬼一般獰惡。
高興笑看著一臉陰沉的阿史那窟合真,淡淡地道︰「阿史那窟合真,想好了嗎,你是要繼續頑抗到底,還是乖乖听話?」
阿史那窟合真咽了口唾沫,這才色厲內荏地說道︰「高興,你堂堂齊國太子,居然也用如此卑鄙陰毒的手段,難道就不怕天下英雄恥笑嗎?」
「激將法對我沒有!」高興嘲弄地擺擺手道︰「自古成王敗寇,更何況對你這種畜生,就算更為狠毒十倍也不過分!再問你一遍,你的答案。」
「我絕不會告訴你一個字的!」阿史那窟合真咬牙說道,只是語氣卻沒有方才那般堅定。
高興笑著看向其他幾人,不溫不火地說道︰「你們呢?可有什麼話要說?」
那幾名突厥人臉上明顯有驚懼猶豫之色,但阿史那窟合真不降,他們又怎麼敢背叛突厥,否則消息傳回去,家人朋友必受牽累。
高興笑笑,揮手道︰「叔寶,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一定要撬開他們的嘴,我們耽誤的時間太多了!」
「是!」
高興頷首,然後點頭道︰「公主,回去吧。」
宇文千金這次到沒有堅持,點了點頭便跟在高興的身邊一起向遠處走去,直到走出老遠,她那蒼白的臉色才恢復了一絲血色。
「抱歉,這些血腥殘忍的事情本不該讓你看見的。」高興見宇文千金臉上還有驚悸之色,不由歉然道。
宇文千金強笑著搖搖頭道:「是千金固執己見,怎麼能怪小王爺呢?」她雖然出身豪門,見識頗為不凡,生生死死也見過不少,但這麼活生生地將人折磨而死還是第一次。那種窒息的感覺她似乎都有些感同身受,而高興那惡魔般的微笑幾乎讓她不敢直視。
「戰爭沒有對錯,為了大齊的子民,為了勝利,為了盡可能的減少損失,我只能如此。只要能換來百姓的幸福,國家的安定,即便是千夫所指我也會義無反顧。」
宇文千金肯定地點頭道︰「千金知道,小王爺宅心仁厚,並非殘忍嗜殺的人。」
「哦?」高興有些詫異地看著宇文千金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是屠夫,惡魔,劊子手呢!」
宇文千金美眸緊緊地盯著高興,認真地道︰「小王爺若是冷酷無情之人,又怎會約束手下士卒,對千金和身邊的侍女禮敬有加,更沒有欺辱那些突厥女子?若小王爺當真殘忍嗜殺,為何又會放了那些突厥士卒?大齊與突厥仇深似海,小王爺無論用什麼手段都不為過分。」
高興聞言輕笑,不由又對宇文千金高看了一眼。這個女子當真了得,膽色過人不說,那股子敢愛敢恨的野性是在獨特得很。
沒有再在那個話題上糾纏,高興有些歉疚地說道︰「千金,如今我身有要事,暫不能送你回去,恐怕你要吃幾天苦頭了!」
「大事要緊!」宇文千金一臉驕傲地道︰「千金雖然武功不及小王爺,但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再者,能與小王爺策馬馳騁在草原上不知讓天下多少女兒家艷羨!」說著,宇文千金的臉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紅暈,不過她的眼神卻沒有怯懦,依舊直勾勾地看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