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隨著震天的吶喊聲,一萬整裝待發的燕軍立時挾著各種攻城器械,氣勢洶洶地向著殘敗的中山郡城蜂涌而去。
數日的征戰,經過血與火的洗禮,他們已不是如來時那般單純、膽怯,眼神中多了一抹悲涼、冰冷,身上更是多了一分狠厲的氣息。
「安將軍,敵人又來了,城牆已有多處破損,恐怕抵擋不住高紹儀如此瘋狂的進攻啊!」中山郡城上,副將一臉憂色地看著傲然而立,面無表情的安土根,壓低了聲音道︰「不若由末將率人出城廝殺一番,將敵人殺退?」
「不可!」副將話音才落下,安土根便斷然否定道︰「若是平常時候,本將自會命人出城迎戰,好好挫挫高紹儀的意氣,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他缽可汗已入我大齊邊境,我們必須盡可能地保存每一分勢力。」
頓了頓,安土根又道︰「城牆倒了可以再建,但身經百戰的兵士卻不易得啊!高紹儀狂妄自大,真以為中山郡城那般好破麼?」安土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本將吩咐你的事情如何了?」
副將神色一肅,恭敬地答道︰「回將軍,靠近城牆一里內所有百姓具備遷往他處,屋舍民宅中也按照將軍的吩咐堆滿了火油與干柴!」
「很好!」安土根眉頭一揚,望著已經來到城下,氣勢洶洶的燕軍,眼眸中頓時射出一抹攝人的寒光,「高紹儀自以為擁有十萬大軍,可以縱橫天下,這簡直就是個笑話!一個好吃懶做,庸庸碌碌的卑劣小人,妄想執掌國家,一統天下,不啻于痴人說夢!如今他十萬大軍已去其四,看他還有多少人可以死!」
數日的激戰,總計有四萬人的鮮血灌溉在中山郡外的土地上,這其中高紹儀手下的人就佔了足足八成。攻城戰中,攻守雙方的損傷比在三比一,更何況高紹儀麾下又多是新丁,損失更是異常慘重。不過若非如此重的傷亡,燕軍也不會有今日這般月兌胎換骨的氣勢。
「殺!」
「火箭,放!」
當燕軍接近城牆五十米時,安土根才大聲喝道。隨著他的命令,數百支火箭自城頭呼嘯而下,直奔燕軍的撞城車等大型的攻城器械而去。
連續數日的鏖戰,無論是燕軍亦或是中山郡中,投石車都被破壞殆盡,便是弓箭亦是所剩無多,是以安土根才在燕軍足夠接近城牆時下令放箭,目標也以攻城器械為主。
火箭落在撞城車上,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間或還夾雜著燕軍士卒的慘嚎聲。
燕軍也是早有準備,在撞城車上蒙著熟牛皮,不僅能夠減緩箭矢的沖擊力,亦對防火頗有效用。火箭雖在一定程度上減緩了燕軍前進的速度,但這卻不能阻止他們靠近中山郡城。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中山郡城都不禁為之一震,而那殘破的城門更是發出「喀嚓喀嚓」的痛苦的申吟聲,周圍不斷有碎石撲簌簌落下來。
「轟!轟!」
盡管城頭不斷有箭矢落下,使一個個燕軍慘叫著倒下,但卻總有其他燕軍沖上前來,齊聲怒吼著,將撞城車以一定的韻律,挾著萬鈞的巨力一下下地撞擊在城門上,在其上留下越來越深刻的痕跡,更使得中山郡城搖搖晃晃,岌岌可危。
「封城門!」
安土根皺了皺眉頭,但面上依舊是那副冷峻的模樣,不驕不躁。
在安土根的命令下,城門後早就準備好的兵士立即將大量的巨石和沙袋堆積在城門之後,眼見著就要被撞破的城門頓時變得堅固許多,任憑燕軍如何努力,城門卻依舊屹立不倒。
「倒火油!」
「唰!」
城頭上十數口被高高架起的油鍋頓時被傾倒,滾燙的火油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嗤啦!」
刺耳的聲響中,雲梯上、城牆下,無數燕軍士卒被火油淋在身上,當場便是一蹦老高,慘嚎聲更是此起彼伏,那淒厲的痛呼聲更是讓聞者為之心寒。
「放箭!」
數百支火箭落下,城下霎時成為一片火海,被火油燙得掙扎嚎叫的燕軍登時成了火人,濃郁的烤肉香氣混雜著燒焦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但卻無法勾起任何食欲,只能讓人聞之作嘔。
看著己方兵士不斷倒在中山郡城下,高紹儀的臉色愈發冷峻,身上殺意亦是越來越濃重。鳴金收兵,令前線士卒退下來休整,高紹儀再次派出了一萬人,浩浩蕩蕩地向著中山郡城沖去。
「將所有的沖城車送上去,本王就不信城牆能有多結實!」
震天的喊殺聲中,數十上百架雲梯搭在城牆上,燕軍飛快地向著城頭攀爬著,哪怕甫一升頭等待自己的事敵人雪亮的鋼刀,哪怕雲梯被推倒,重重落在地上,但燕軍卻依舊前赴後繼,悍不畏死地向著中山郡城發動最為瘋狂的進攻。
「轟!轟!轟!」
十數輛沖城車幾乎同時發出了怒吼,狠狠地撞擊在城牆上,本就算不得厚實的城牆頓時劇烈地搖晃起來,數十道巨大的裂痕如蛛網般在城牆上蔓延開來,更有大量的磚石自城牆上月兌落。與此同時,城上守軍亦有不慎墜下城去,被燕軍一擁而上,亂刀剁成肉泥。
城頭上,滾木、擂石、火油、箭矢,如雨一般灑落在城下,大片大片地收割著燕軍士卒的性命,但這卻無法阻擋他們攀上城牆的決心。因為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尋求到一絲生的希望。
「轟隆——」
終于,一聲巨響聲中,一小段城牆崩塌下來,飛揚的塵土中,無數落石將數十名雙方的士卒生生掩埋,殷紅的鮮血將塵土染成了暗紅色。
「城牆破了,城牆破了!沖進去,活捉安土根!」
「全軍出擊,殺!」
燕軍的喝彩聲中,高紹儀一聲令下,六萬燕軍頓時興奮地嚎叫著,綿延數里,黑壓壓一片望不到邊際的人群如滾滾洪流一般,似欲將中山郡城淹沒一般。
「殺!」
當城池崩塌的一瞬間,老將安土根便率著數百士卒一路狂奔而來,堵在了缺口上。口中怒喝著,安土根手中鋼刀舞動開來,虎虎生風,眨眼間便將撲上前來的數名燕軍士卒斬殺當場。
雖然他只有一臂,但手上刀勢依舊沉凝老辣,大開大合之間,挾著凌厲剛猛的氣勢,如同一尊鐵塔般橫梗在缺口處,讓燕軍不得寸進。主將身先士卒,城中的士卒又怎不拼死力戰,更何況他們都是飽經磨勵的悍卒,又是士氣如虹,竟似那砥柱中流,任憑洶涌的lang濤如何沖擊也是巋然不動。
眼看破城在即,卻因為安土根的阻擋而不得入內,高紹儀又驚又怒,策馬而來,厲聲咆哮道︰「殺安土根者,賞金五百兩,官升三級,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窺得勝利的希望,燕軍兵士心中悍勇之氣倍增,紅著眼楮,如那饑餓了三天三夜的野狼,瘋狂地向著安土根沖去。而在他處,撞城車依舊沒有停止,全力以赴地撞擊著城牆。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又有一段城牆崩壞,圍上前來的燕軍嗷嗷叫著,爭先恐後地自缺口中向城中沖去。
「安將軍,城池破了,您先撤吧!」
副將緊緊地守護在安土根身側,一邊奮力殺敵,一邊大聲喊道。
安土根面沉似水,雙目冷漠如冰,手中鋼刀揮出,將一名燕軍兵士手中的兵刃磕飛出去,同時順勢斬殺一人,大聲斥道︰「休要聒噪,本將自有定奪!」
「安土根老兒,中山郡城已破,你已無力回天,此時不降更待何時?」高紹儀勝券在握,在後方看著被己方攻得千瘡百孔的城牆,得意地大聲笑道。
安土根卻是不去理會與他,只是專心殺敵。此時燕軍士氣正盛,若是抽身撤退,放任敵人長驅而入,即便安土根想要以港戰來耗死燕軍恐怕也是不易。
「將軍,快退吧,只有退入城中方能與敵人斡旋一二,也許還有機會獲勝!」
一刻鐘後,安土根身上已天了幾道傷口,但他卻依舊昂然不退,手中的鋼刀揮動自如。只是中山郡城冬面的城牆幾乎崩塌殆盡,大量的燕軍殺入城中,將城中守軍殺得節節敗退。副將心中焦慮難安,遂再次出言道。
「逆賊高紹儀,快快出來受死!」安土根正欲說話,遠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大喝,喝聲如似雷霆,幾乎蓋過了場上的廝殺聲。
高紹儀悚然一驚,轉身望去,才發現天邊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一群騎兵,此時正如風似電地向著己方急沖而來。隔著老遠,高紹儀也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那滔天的煞氣,心中陡然一凜,到敵人接近,看見那高高飄揚的,高興獨有的旗幟時,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
「來人,不惜一切代價,給本王將他們攔住!」高紹儀緊緊地攥著雙拳,嘶聲怒吼道。高紹儀身邊五千燕軍士卒立時轉身列陣防御。
「援軍來了,殺啊!」
「殺!」
瞧見那崩疼而來的騎兵,安土根頓時精神大振,厲吼一聲,手中刀勢更顯凌厲,如那猛虎下山一般,竟將面前的敵人逼得不斷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