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帶著三千騎兵一路小心謹慎,時間不長便到了突厥營寨之外,然而奇怪的是突厥大營依舊靜悄悄一片,竟沒有出得營來,那崗哨的士卒亦是對這些不速之客視若無睹。
在營寨外三百米遠處停下了腳步,魯智深驚疑不定地打量著突厥的營寨。從布局來看,突厥人扎的營寨談不上驚艷,但也是四平八穩,沒有給敵人留下多少可趁之機。
「魯將軍,這突厥人恁的張狂,瞧見我們來了竟也不出營!既然如此,我們不如趁勢沖進營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若是能擒了那蠻夷可汗可謂大功一件啊!」
魯智深正沉思間,身後一員將官突然有些懊惱地道,眸子中殺機涌動,說著說著竟是愈發激動起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是啊,魯將軍,若是能奪得首功,太子面前我們是何等的風光!」
其他人也是紛紛附和,似乎在他們眼中,突厥十里營盤就像紙糊的一般,可以任憑他們踐踏摧毀,十萬突厥兵士亦是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滅之。
「都住口!」魯智深卻是不為所動,擰著眉頭輕叱道︰「休要不知天高地厚,這突厥要是如此容易對付,皇上和太子又如何會留他倒今日?我們到此的目的是探听虛實,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不要橫生枝節!」
「是!」幾人雖然心中有些不服氣,但卻還是恭敬地大營一聲,再不聒噪。
取出望遠鏡,魯智深開始細細打量起突厥的營寨,果然如他所料,突厥營寨外松內緊,其中更是殺機四伏,倘若他听從了屬下之言沖進營去,恐怕就是一去無回。
魯智深更加困惑,他缽可汗既然答應了決戰卻又為何避而不出,要說他是怕了高興顯然不成立,否則他又何必前來這黃瓜堆。
深吸口氣,魯智深氣沉丹田,揚聲大喝道︰「他缽可汗,你與我家太子約定今日決戰,為何遲遲不肯現身?莫不是睡得太沉,忘了時辰?」
他的聲音雖然及不上高興那樣如雷霆般震天動地,卻也是十分洪亮,兩三里之外尚能清晰可聞。
「他缽可汗,速速出來!」在魯智深的示意下,身後的眾士卒也是紛紛大喝道。
「何人如此大膽,竟在我突厥營前亂吼亂叫!」
便在這時,暴喝聲中,一員突厥將領領著兩千騎兵一溜煙自營中奔出,在營門前擺開了陣形,虎視眈眈地看著魯智深一行人。為首的是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獅鼻闊口,身形甚是高大,比之一般的突厥人要健碩許多,渾身撒發出如野獸般狂野的氣息。
魯智深雙目圓睜,毫不示弱地瞪視著那突厥將領,傲然道︰「吾乃大齊太子座下前鋒將魯智深是也!你又是誰?他缽可汗何在?速叫他出來大話!」
「放肆!就憑你這漢狗也配見大可汗?!」突厥將領怒容滿面,怒喝道︰「來來來,先接我幾招,你若僥幸不死,說不定能見到偉大的突厥可汗!」
「這狗日的蠻夷,如此囂張!」
「蠻夷就是蠻夷,粗暴蠻狠,毫無禮數!」
身後眾人皆是怒不可遏,魯智深心中也是怒氣升騰,但他卻時刻謹記著太子的囑托,是以還能保持一分清醒。冷冷一笑,魯智深高昂著頭,乜斜著眼楮看著突厥將領道︰「你這無名鼠輩,殺你只會污了本將的兵刃!」
微微一頓,魯智深又揚聲高喝道︰「想不到堂堂突厥可汗只是無膽鼠輩,見我太子殿下親臨竟不敢出來見人,委實令人失望!他缽可汗,你若心懷畏懼,不若早早退去,免得橫尸荒野,死無葬身之地!」
說著,魯智深便猛然調轉馬頭,準備領軍返回。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身憤怒的咆哮聲,吼聲中充斥著無邊的怒氣與殺意。
「汗狗休走,給我死來!」
魯智深轉身望去,就見那突厥將領須發皆張,面容猙獰,猩紅的雙目似欲擇人而噬。吼聲方落,他便猛地拔出腰間的彎刀,準備向著魯智深沖來。
「大邏便,快住手!」
一聲低沉而不是威嚴的喝聲自突厥營中傳來,震怒不已的突厥將領身軀陡然一震,前沖的身子戛然而止,臉上閃過一抹驚詫,一抹憤恨,更多的卻是不解。
魯智深也是疑惑,抬眼順著突厥營門向里看去,隆隆的腳步聲響起,視野中很快便出現了三千衣甲鮮明,神情肅穆的騎士。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衣著華麗高貴,模樣體型算不得多麼剽悍,但雙眼卻是銳利無比,讓人不敢直視,身上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嚴。
魯智深雙目驟然一凝,大概猜到了此人的身份,頓時如臨大敵,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放松。
「大邏便見過大可汗!」名叫大邏便的突厥將領恭敬地行禮,疑惑地道︰「大可汗,為什麼不讓我斬殺了這狂妄的漢狗!」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堂堂突厥汗國難道還怕區區一個先鋒將嗎?」他缽可汗並未刻意壓低聲音,用的更是漢話,魯智深听在耳中心中更是不悅。
在突厥中,會說漢話的有兩種人,一種是身為高貴的阿史那氏皇族,一種就是身份鄙賤的漢人奴隸。突厥仰慕中原繁華,南侵之意從未斷絕,皇族子弟學習漢話就是希望有一天突厥駕臨中原時能更好地統治漢人。
魯智深深吸口氣,眯著眼楮,冷冷地道︰「他缽可汗,你終于肯出來了!」
他缽可汗隨意地掃視了魯智深一眼,淡淡地道︰「你這齊將,本汗方才救你一命,你不知感恩不說,見到本汗也不拜見,好不識禮數!」
魯智深不由氣結,眉頭劇烈地抽搐了幾下,這他缽可汗果真無恥,避重就輕,歪曲事實不說,言辭間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尤其叫人惱怒。
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氣,魯智深毫不畏懼地看著他缽可汗,不屑地道︰「他缽可汗,在本將眼中你只是豬狗不如的畜生,只想殺之而後快!我家太子有言,你最好早早退去,否則客死他鄉不說,一身富貴俱都化作烏有,豈不大大的可惜?」
他缽可汗眼中殺意一閃而逝,臉上卻是輕笑著道︰「高興太子到底是年輕氣盛,卻未免有些張狂!」
「本汗念高興是晚輩,傷勢未愈,而你們又是遠道而來,恐不能全力一戰,本汗縱然勝了也不免落個‘勝之不武’的名頭,是以才讓你們多準備幾日,不想你們竟是如此不曉事!想貴國神武皇帝是很等的雄才大略,怎的子孫卻是如此不堪!」
魯智深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恨不得沖上前去與他缽可汗大戰三百回合,然而僅存的理智卻讓他生生按捺下心中的殺念。
「鄙賤蠻夷也知禮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魯智深大聲冷笑道︰「他缽可汗,有你這般懦弱的統領,突厥遲早滅亡!我們走!」說著,魯智深便一帶馬韁,領著三千騎兵絕塵而去。
望著齊軍遠去,大邏便有些惱恨不甘地道︰「大可汗,我突厥勇士何曾畏懼過戰斗,請您給我一萬勇士,屬下願為大可汗砍下齊人太子的狗頭!」
「安靜,此事本汗自有定奪,你只要听從命令便是!」
他缽可汗的臉色驟然冰冷下來,語氣也十分凌厲。他堂堂突厥大可汗,何曾怕過他人,但身為統帥,他又怎能如大邏便一般意氣用事,他必須要統籌全局,細細謀劃。
齊國有太子高興領軍,戰志高昂,主動邀戰,更是銳氣逼人,更不必說暗地里高興有多少陰謀算計。
在齊人看來,突厥急于求戰,以此來打開南下中原的缺口,他缽可汗卻是反其道而行之,避而不出。一來可以暫避齊軍鋒芒,消耗他們的銳氣,二來則是迷惑高興,讓他看不清突厥真正的意圖。
魯智深一路回到齊軍陣營,將方才的一切事無巨細都稟報給楊麗華。
「他缽可汗究竟打得什麼主意,為何避而不戰?」楊麗華沉吟片刻,扭頭向身後看了一眼,遂高聲道︰「保持警惕,回營!」說著,楊麗華便率先策馬向營地奔去。
將大軍安置妥當,楊麗華便匆匆回了帥帳,身後那十數名帶著面具的黑衣人也是形影不離,不過卻只有三人隨著楊麗華進了帥帳,其他人則是散在帥帳四周,不叫旁人接近。
「傅將軍,他缽可汗推月兌不戰,如今我們又該如何?」進入帥帳,楊麗華微微定了定神,這才神色尊敬地沖一名黑衣人低聲道。
這時三名黑衣人紛紛取下面上的面具,頓時露出本來的面容。其中兩人一個是陸 玥,一個是武照,另一人身形魁偉,面容威嚴,卻是抵御突厥的統帥傅伏。
傅伏輕皺著眉頭道︰「太子殿下,末將也奇怪突厥為何不戰,也許突厥人在尋找攻城的最佳時機,如今我們既已到達此地,也只能靜觀其變,以靜制動。」
「我會多派人手,打探突厥的情況,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武照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越戰黃瓜堆是她的注意,他本欲在此地一展身手,卻沒料到突厥竟毫不配合,心中難免有些惱怒不甘,生怕為楊麗華和陸 玥小瞧了去。
「有勞了!」楊麗華到沒有絲毫怨怪之意,輕笑著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