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日落,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都市一天當中又一個繁忙的高峰。金小瑜坐在設計部的角落里,握著筆看著窗外慢慢亮起來的街燈和對面大廈里明明滅滅的燈光出神,桌上杯子里的熱茶早已經涼了,手中的畫本還是空白的.
「怎麼還不下班?在想什麼?」
金小瑜回過神來,轉頭看到林嘉恆斜倚在門邊,定定地看著她,不知已經來了多久。
金小瑜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楮,站起來沖他笑笑,「差不多下班了,我收拾東西就走了。你……怎麼還沒走?」
「來把飯盒還給你,上次的紅酒洋梨很好吃,謝謝!」
他揚起手中的飯盒,輕輕放在她的桌上,低頭看到她的畫本,不由好奇拿過來瞧。
「這是什麼?」
「是我隨手畫的設計稿,只是偶爾有靈感的時候隨手畫的,不是公司的工作手稿!」
金小瑜有點不好意思,林嘉恆畢竟是她的老板,被他看到這些,會不會覺得她是在不務正業?
他往前翻了翻之前的作品,看著看著不由揚起嘴角,然後指著其中一張道︰「這個倒是很像你!廓」
金小瑜湊過去看,是那天下大雨的時候她畫的那一副,是一條過膝的長裙,不規則的下擺和非對稱的設計,最後她在模特手里加了一把紅色的雨傘。
他一定見過她在下雨天的時候撐著她的紅傘來上班,可是她哪里有畫中人的氣質和美感……
「你手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
林嘉恆這才注意到她的手指關節附近全是一片片的擦傷,雖然已經愈合,但是暗紅色的血痂還沒有剝落,看起來有點觸目驚心。
金小瑜把手藏到桌下,避開他探究的目光道︰「沒什麼,只是不小心弄傷了。」
林嘉恆猛然抓住她的手拿到眼前,直視著她的眼楮,聲音帶了薄怒︰「這樣也叫沒什麼?你就對傷害你的人這麼大度?你才搬過去幾天,榮靖霄就又讓你傷城這個樣子,這也叫沒什麼?杰」
他其實是看不懂她的,到底是什麼承諾可以讓她做這樣的選擇?榮靖霄過去已經給過她極深的傷害,重逢後也看不出珍惜愛護的意味,要說有什麼,那也是男人的佔有欲作祟,她竟然會甘心讓他玩弄?
他利用離開的這些日子仔細想過,自己的柔情攻勢並沒有做錯,她在他這里反而能得到些正面的能量,可是她卻仍然選擇回到那個傷她棄她的男人身邊去,是不是仍然放不下以前的感情?
他也想過要不就這樣算了,反正她的日子也不算好過,受過牢獄之災,被丈夫拋棄又留在身邊玩弄,其實也已經夠可憐。可是看看她的作品、她的才華、她的樂觀和堅強,好像總是掙扎著可以開拓出新的希望。
他不想讓她這樣逍遙,尤其是回到美國見到大病初愈的母親蒼白的臉色和強作的笑容,就愈加覺得不能放過金小瑜。
母親的病,母親甚少開懷的一生,都是債,他要從金小瑜的身上討回來!
說白了,其實他也是不甘心,無論是從男人的角度還是為人子女的立場,他都不想放過金小瑜。
「不是這樣的,是我自己要去撿……」金小瑜想要解釋,但又很快打住沒有往下說。
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經扔了那手鏈,其間的曲折又何必再讓他知道!
「撿什麼?為什麼不把話說完?你不肯說我就只好自己去問榮靖霄,我倒想看看他們領導怎麼縱容有這樣暴戾行徑的下屬!」
「不,你不要去!」金小瑜拉住他,不願他把事情鬧大,「不是他弄的!那天你走後,手鏈不小心掉進了下水道,我伸手去撿,才會弄成這樣!」
「你說你是為了撿起那條鏈子才弄傷手的?」
林嘉恆微怔,沒想到她是因為這個才會受傷,握住她手腕的大手不由放柔了力道將她的手捧在掌心。
金小瑜牽了牽嘴角,將手抽出來,輕聲道︰「對不起,弄髒了鏈子,我已經用水沖洗過很多次……」
林嘉恆攬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入懷中抱緊,聲音在她耳邊伴隨著暖暖的氣流道︰「不要說對不起,是我說對不起才對!」
他其實也有些任性和煩悶,看到送出去的東西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和退回,惱怒地順手將之扔進垃圾桶。
可是他沒想到這個傻傻的金小瑜,為了一個他順手買下的「道具」把自己傷成這個樣子,卻什麼也不肯告訴他!
他拼命地告訴自己這是戲的一部分,可是心里竟然真的被這小女人給觸動了。
如果是別的女人,他早就低下頭去吻她,可是對她,他還只能這樣簡單地擁抱。
「嘉恆你別這樣,快放開我吧!會被人看到的!」
林嘉恆聞言放開她,明亮的燈光下她的臉素淨姣好,眼楮里有擔憂和愁緒。
她的發絲軟軟地拂過他的手背,像夏日里清涼的風。
「今天下午的事,你是不是很生氣?」
金小瑜搖搖頭,疑惑地看著他。
「今天在我的辦公室,故意對你那麼冷淡,還取消了去巴黎的行程,你很生氣吧?」
金小瑜笑了笑,她怎麼會生氣,只是有點遺憾罷了。林嘉恆的盛情她回應不了,她盡了努力卻還是讓他失望,連朋友都做不成。而巴黎之行,原本就不該是她去吧,只不過有了期待又成空,總是有點失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