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水流漸緩。.楚煌估模著方向,攜著白如萱順著甬壁向上直游,眼見的似有光亮,楚煌朝著明光靠近,約模行了盞茶時候,他長出口氣,游身鑽出水面。
落身處是一個大大的池塘,池塘外則是一座富麗堂皇的石室,大青石的鑄壁,華貴非凡。石壁上涂滿了彩色壁畫,棟宇殿堂,異代衣冠,濃墨重彩,非常精美。
楚煌匆匆看了幾眼,顧不得為這些壁畫驚艷。低頭查看手上的白如萱時,頓時神情一傻。
白如萱本就是美如蘭,馥比仙。在水底呆了多時,早已衣衫盡濕,幾如透明,單薄的紗衣緊裹在美妙體態上,淡粉褻衣如雲山霧遮,若隱若現。無限美景盡在眼前,讓人心曠神怡。
楚煌心口急速跳動幾下,不由的面紅耳赤。小心伸手在她柔膩的瑤鼻下探了一探,頓時心中一涼。雖然早知白如萱必無幸理,真個看這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香消面前,仍是惋惜至極。
楚煌攬著她坐到池塘邊沿,讓她玉首輕靠肩上。此刻的白如萱面容靜美,如一束優雅純美的百合花一般,讓人無法拿她當死人看待。楚煌悄然一嘆,腦中盤算著起死回生之法,說不得只有將她先以北斗玉辰衣護住,放入紫芯梧桐內,有機會再想辦法施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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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兒,你懷中的美人七竅已灰,心魂將散,你若不救它,便該任她安息,只管呆坐著干什麼?」
楚煌在水中折騰半日,本是有些疲累,陡聞人聲,一激靈便醒了過來。
「是誰?是誰在說話?」
楚煌扭頭四顧,寬大石室除自己和白如萱外,空空落落,哪里有半個人影?
「難道是思慕太甚,出現了幻覺不成?」
楚煌一念及此,不由失笑。看看懷中人事不知的美人兒,自語道︰「白姑娘,你的確是七竅已灰,心魂將散。我現在雖救你不得,卻決不會任你這般死去。你放心,待出得此間,我上昆侖,下滄海,必為你求取仙藥。讓你重見這大千世界,朗朗乾坤。」
一聲嘆息悠悠傳來,「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為誰苦。雙花脈脈嬌相向,只是舊家兒女……。」
這一次楚煌听的分明,那聲音低沉微啞,頗有種無奈意緒。
「是誰在說話?」
楚煌修為激增,耳力也強,順著聲音望去,除一壁畫,更無別物。楚煌心頭疑惑,突發奇想,「難道那聲音是從畫中傳來不成?」
想及此處,也覺異想天開,自己便先笑了起來。朝那壁畫細看時,畫上卻是一片莊園,屋宇明淨,桃花爛漫,一個清瘦道人閑揮拂塵,靠坐在桃樹下,手執酒葫蘆,滿面蕭散之氣。
楚煌定楮看時,那道人拿著葫蘆忽然呷了一口。「呃……眼花了?」楚煌唬了一跳,連忙揉揉眼楮。
道人一擺拂塵,捋須笑道︰「獨酌無聊,小友可有意過來與老道一唔?」
楚煌心頭一動,頓時腦中一蒙,好像心魂遺失一般。定神再看時,眼前窗明幾淨,桃花繽紛,清 道人淺笑為禮,一應景物都似那畫壁中一般。
楚煌看身上卻月兌了多寶道人肉身,大奇問道︰「敢問道長,莫非我已進入畫壁之中了?」
道人笑道︰「‘真作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貧道張無眠,世居多夢山龍湫瀑下忘川谷中。閑居無友,難得今日小哥兒光臨,三生有幸。」
「不敢。」楚煌見道人溫良識禮,也連忙揖了一揖。暗道張無眠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道長招我高飲,楚某深為榮幸。只不知白姑娘現在何處?」楚煌道︰「白姑娘就是……。」
張無眠擺手笑道︰「就是那位白衫姑娘麼。小哥兒真是有情人,好、好,你看那不是麼?」
他隨手一指,楚煌順目看去,果見不遠處一堆桃花落蕊上躺著一個白衫如雪的女子。
「道長術法精奇,不知可有良方救我朋友?」
張無眠捋須笑道︰「這又有何難?」
他一邊掐著手指推算,揮動拂塵在原地徘徊了幾圈,一拽楚煌衣袖,笑道︰「你隨我來。」拂塵一甩,兩人腳底生出雲氣,立時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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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層之中,不辨方向,楚煌也不知駕雲飛了多久。兩人才在一片破敗的院落之中停了下來。
天色早黑,浮雲散盡。天空現出一輪銀盤也似的圓月,照得庭宇融融,殊無陰森之意。
「今日便是月中了嗎?」
楚煌暗自搖頭,既然畫壁之中真幻難明,想必年月時日也當不得真。
張無眠豎指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飛掠到一處矮檐之上,潛伏了下來。
楚煌看張無眠神情凝重,全沒有方才的灑月兌樣子。張了張嘴,又不好貿然相問。只好墊了墊胳膊,靜觀其變。
入夜。子時剛過。
院中猛然刮起一陣涼颼颼的陰風,張無眠一按楚煌,兩人伏低身子,大氣也不敢出。‘咯吱’一聲讓人牙酸的推門聲,一條黑影出現在月光下,枝叉橫張,甚是可怖。
楚煌偷眼看去,院中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灰衣破敗的怪物,他身形高大,面目如同鬼魅,膚色如千年古樹一般。幾個孔洞依稀分辨得出五官。
那怪物在院中轉了幾圈,颼的帶起一陣狂風,撲到房檐上。楚煌心頭一突,見它自顧蹲了下來,並沒發現自己兩個,才略略放心。
怪物大睜著渾濁的眼白,對著中天明月,‘呃呃’的低嘶幾聲。‘呵’的大口一張,仰天吐出一個雞蛋大小的明黃珠子。毫光閃爍,扎眼之極。珠子定在頭上一尺處,和嘴巴連著一道淡淡白氣,珠子被月光罩定,驀然光華大盛,怪物喉頭發出怪異的呵聲,將珠子納還口中,在月復中轉得幾轉,稍時,又如法呼將出來。
對月哺珠!
這是——妖修!
楚煌煞時明了,大凡世上的山魈木怪,花狐妖獸要修成神通,就得想發設法吸食日精月華,培丹養胎,結元神入道。這山魈不知什麼樹木成精,內丹竟然如雞丹般大小,怕不有千年修為。
他念頭轉時,那山魈又將內丹呼了出去,這回竟帶起數尺毫光,圓潤剔透,如日如月。
張無眠在楚煌肩上一拍,倏地隱沒,潛行數十步,靠近山魈,突然現身收來,用拂塵裹住金丹便走。山魈呆了半晌,哇哇大叫著追了過來,那房屋年久失修,如何經得住它這一番踩踏,行不幾步,‘嘩啦’一聲,一腳將房頂踩出個大洞,身體一斜,便栽將下去。
張無眠使個‘遁地金光法’,閃身一扯楚煌,掏出金丹來,急喝道︰「快將它吞了。」
如此天大好事,更不容楚煌細想,連忙依言吞下。
「快走。」
張無眠一揮拂塵,駕起雲霧,等到山魈從屋里跑出來追時,早失了兩人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