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帝國 卷三 暾出東方 第200章 人道四

作者 ︰ 風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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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敬勸漢高定都長安,又遷六國之後充實之,可謂有功。漢高派遣使者探察匈奴之虛實,匈奴藏匿其壯士肥牛馬,漢使十輩皆說可伐,獨婁敬持異議。漢高不听,遂有平城之困,七日才解。及其和親之策,雖是以夏變夷之計,亦無異于坐談。古來兩國之交戰,惟有以強弱為攻守,當匈奴盛時,控弦三十萬,婁敬既知其以力為威,不可以仁義說,又妄想妻以公主,以禮節諷諭,此好比誦詩書于虎狼之側,以激其狂癲而已。」

雲霓裳說到此處微微苦笑,頓了頓才道︰「及漢元帝時,五單于爭立,呼韓邪內附,匈奴已是一衰不能復振,到五胡亂華之時,漢化已久。而昭君獨以和親擅美名,若使和親真能化胡,漢高之時,漢匈已該親如一家,其後數百年之攻戰,又作何解?」[搜索最新更新盡在.Z

「雖然如此,昭君不出塞,不過漢宮一白頭宮人而已。當時遠嫁之人百輩,名為兩國親和,其實不過是無主之游魂,家國不能自強,反責之縴姿弱女,讓人不勝傷憐。此百輩游魂附于昭君,而得享兩國親和之美名,後人或效之或戒之暫且不論,這些女子故可因昭君而長垂青史矣。」

漣嵐嘆了口氣,忖思著問道︰「不知玉妃之奇之悲又是如何?」

雲霓裳搖頭笑道︰「當年東都公子作四美人合傳,亦是感于天下女子徒惑于翡玉之輩空月復無文,雖日日談情說愛,若似高潔,其實卻是面目可憎,言語無味,更不知女子該當有志業也。是以極力稱道四美人之奇之悲,作為詞賦,披之管弦,一時都下競為傳唱。三年而出三傳,天下稱奇,至于這玉妃一傳,卻遲遲不出,至今已有七八年了。好事者雖眾說紛芸,卻也不知東都公子何以忽然擱筆。」

「這東都公子卻不知是何許人?」漣嵐奇道。

「當年太宰商容秉政,頗欲革新政治,矯勵風俗,東方侯李道欽,南方侯孫翦起而響應,頗見成效。無何,天劍帝殺孫翦,囚李道欽,除授商容為北海祈雨使,長駐北邊。又遷謫八位刺史,俱都流逐于赤火國以南荒蠻之地。商李新法廢棄無余。」

雲霓裳沉吟道︰「東都公子作貂嬋三傳,正在商李新法前後,群情雖不知其人究竟為誰,但觀其所為,想必是新法的一位旗手,只不知糾葛深否。新法失敗,東都公子想必也大受波及,玉妃傳遲遲不出,也是情理中事。」

「此人既號為東都,想必便是洛下之人。」漣嵐微微笑道︰「玉妃傳雖付之缺如,我們卻不妨揣想。以雲小姐之意,這玉妃的奇與悲又在哪里?」

「玉妃是玄宗貴妃,在四美中最為尊顯,歷代吟詠又頗多大手筆,譬如白樂天之長恨歌號稱童子解吟,洪升作長生殿,時人號為‘南洪北孔’。若說玉妃之悲,所謂‘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娥眉馬前死’,也算得一悲。若說其奇,父納子妃,倒是遇合之奇。」

雲霓裳微微哂笑,有些不以為然,「想必那東都公子也覺這玉妃傳難作,強言奇與悲,便不合貂嬋三傳體例。李義山也言,‘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這玄宗皇帝自作自受,倒讓九夏氣運跟著一衰,若說李楊有悲,天下萬民豈不更可悲。」

「這一點倒是袁子才能道,‘莫唱當年長恨歌,人間亦自有銀河。石壕村里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

楚煌微笑道︰「當年白居易作長恨歌,陳鴻又敘為長恨歌傳,大約不過是傳奇而已。若因其可悲,而見其可憐,因其可憐,而知其可恨,使後世為君者引以為戒,大抵不失諷諭之意。白、陳離其事未久,顯其事卻晦其意,後人徒知其悲,而不知其所以悲,若如詩中所言,‘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徒羨其富貴榮顯,哀其遭遇不幸,這玉妃傳又何必作?人言玉妃無罪,若從衛霍看楊國忠,玉妃之罪豈不大焉?」

「是啊,若說玉妃是玉妃,國忠是國忠,玉妃若不當幸,國忠又豈能炙手可熱。」漣嵐嘆道︰「玄宗亦不過庸君而已,只是適逢氣運之隆盛罷了,姚、宋,張說賢相十數輩俱不能久用,惟使李林甫、楊國忠掌權。人言李唐似東漢,不但閹宦之害有過之無不及,外戚之無能禍害也是一般。」

楚煌冷笑道︰「這玉妃傳若有作,便該叫天下看一看無道昏君的下場。」

「東都公子音信渺茫,此事不過徒費揣想罷了。」雲霓裳笑了一笑。

「雲小姐既是天帝尚官,如何也不能博知天下人事?你只須掐指一算,這東都公子還能隱其形跡不成。」漣嵐淺淺笑道,她對這個‘天帝四尚’也是姑妄听之而已。

雲霓裳苦笑道︰「我等天神皆有職掌,職掌之外便也茫昧不知。況且,我四人貶謫下界,靈力大打折扣,心算之力有所不逮。再有來,揭人之覆也有傷天道,便是天神也不能肆意胡為。」

「方才說八大寶卷,便被這四美人圖牽扯了許久。另外三圖你們可知?」

「我听聞有一七十子圖。」漣嵐道。

「七十子圖,道仁之圖也。」雲霓裳笑道︰「當年孔子弟子三千,出類拔萃者七十二人,此圖集聚仁道之力,在‘人道四圖’中列為第二。」

楚煌奇道︰「何為‘人道四圖’?」

雲霓裳綻唇一笑,娓娓說道︰「八大寶卷中,天道佔其四,人道亦佔其四。開天,先天,定雲,定海皆是天道之圖。七十子之仁,四美人之奇,皆是人道之圖。」

楚、漣嵐二人听的暗暗稱奇,這八大寶卷都是天地間奇瑰之物,凡人要見上一見,也是不易。不過能听听雲霓裳說解其中奧妙,也算難得之事。

「你方才說七十子圖列第二,不知四美人又是第幾?」

雲霓裳道︰「‘人道四圖’皆是世間瑰偉之寶,四美人圖雖自有一段奧妙,放在四圖中比並,卻只得居末了。」

「古來仁義並稱,那排名第三的,想必是道義之圖?」

「正是。」

「赫赫千萬年華夏,誰能為道義之表?」幾人在心中暗暗考量史事。

「這‘人道四圖’排在第三的,乃是五百壯士圖。」雲霓裳緩緩道︰「當年陳涉首難,豪杰並起。田榮、田橫兄弟佔據齊國舊地,為王為相,頗能得人。漢王拜韓信為大將軍,攻略趙、燕。又有酈食其游說齊王,不動刀兵,下齊七十余城。韓信起意爭功,攻齊于既降之後,田橫烹酈生,敗走海島,有門客五百人,皆賢。至漢高得天下,懼田橫為後患,乃遣使召之。田橫自言︰當群雄並起之時,與漢高俱南面稱王,而今漢高為天子,而我為亡虜北面事之,實為奇恥大辱。況且,當日烹酈生,今與其弟酈商同朝為臣,彼因天子詔命不敢傷我,我固有愧于心。于是自殺。消息傳至海島,五百門客皆自殺。」

「田橫若非賢者,豈會在兩軍交戰之際,剛同意酈食其的和議,便自解歷下之軍。古有諺語,‘得黃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諾’。秦漢間一輩豪杰義士,貴信重諾,大率如此。五百士同心死主,放眼古史,亦屬僅爾。」

楚煌微微感慨,忖想這‘人道四圖’,不由心中一奇,「道仁、道義之圖已如此,不知道那人道四圖之首又該是哪件,竟能凌駕于仁義之上?」

雲霓裳輕嘆道︰「此圖非它,便是八十一日圖。」

楚煌微微一愕,幾人相顧默然,不作一辭。

過了半晌,雲霓裳才道︰「有些東西一旦丟掉了,便很難再拾起。我中夏能傳承千萬年,人道不滅,實在是敬天法祖的緣故。當年黃帝制衣裳,倉頡造文字,我中夏之道才得百代傳承。譬如濕生卵化之輩,未必不知學,然也不過父子相傳而已,有些禽獸蟲虻之類,長成之後,便以父母為無用,反掉頭食之,此無怪其為禽獸。而我衣冠,文字,一以別不同,一以習故道,所以才有空間之文化與時間之文明。」

「我中夏雖有盛衰輪替,卻無亡絕,與我同時之匈奴,突厥卻又何在?如今泰西道昌,中夏則病,見賢思齊,本無不可。但古往今來,豈有為人治病者,砍頭挖心,而能治痊者。今人祭拜炎黃孔子,不知先輩見我,固當駭怪,此披發左衽之僚屬,何得為我之子孫。病而又病,病且死矣。」

居庭實慢捻胡須,喟然道︰「阿雲只管感嘆些什麼,百味入毒已深,我們還是早些尋那陸靈樞,為他醫治要緊。」

雲霓裳輕應了一聲,尚居、尚行抬起食百味,向楚、漣兩人略一頷首,向著桃林深處快步去了。

漣嵐看著四人走遠,回首笑道︰「七弟,你看這‘天帝四尚’有幾分真假?」

「仙道之事渺茫難知,我等凡俗又如何知曉。」楚煌笑笑。

「這幾個月來,你都做什麼去了。方才大哥他們排在前面,我都未有機會問你呢?」漣嵐輕掠發絲,倩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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