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的手中,一張有著折痕的紙張平展開,而紙上,是一張他的素描側顏。一筆一筆,看得出來用筆的人對他了若指掌,即使沒有他在跟前,也是那樣的熟悉,還有——思念。
素描的右下角,是她的一排小字︰「開會的時候,想到的是你認真的樣子。」
看得出來,這張素描應該是那兩年的時候她畫的,她思念中的他。
林牧深的心口涌上一股無法抑制的苦意沖擊著,剎那間,他這個從未有過被打敗的男人竟像是無比脆弱的孩子一樣,將素描紙緊緊貼在了胸口,眼楮終究是控制不住的濕潤了起來。
是有多麼的深愛,才會讓這個無堅不摧的男人竟也如此脆弱的讓人心疼不忍茆?
卓品素沒有阻止他自己的悲傷,只是安靜的轉身,走出了屋子,不去打擾他此刻的愛情。
很久之後,卓品素才緩緩的從屋外走進來,只是,此刻的林牧深,正癱坐在地上,周圍,是一張張或者有折痕或者是平鋪的畫紙,零散的擺在身邊。
而此時,林牧深手中也有一張,干干淨淨的沒有任何折痕,而他的黑眸中滿是痛苦的眷戀蚊。
「這是她給我的生日禮物——每一年一張……」
林牧深伸出手指,眷戀的描繪著手中畫紙上她的樣貌。
「這是在我八十歲那一年的,」他沙啞的聲音有些沉重,這是她自己的畫像,依舊是右下角,一行小字︰「八十歲生日快樂,希望你想起的,還是這樣的我。」
卓品素緩緩的靠近他,撿起他身邊的一大堆的畫紙,上面是各個樣子的林牧深,或笑,或蹙眉,或平靜或是快樂,一張張都是他最清晰的樣子,分毫不差。每一張,都能看得出來韋默默的用筆和用情。
而靠近他的幾張,卻是韋默默的自畫像,她精致好看的五官上,那雙總是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美目,眼波流轉,是她說不出來的情愫。
「素素,我們離婚吧。」
卓品素沒有意外的微笑,點頭,同意。
「八十歲的時候,我不想只守著這樣一張紙去來悔恨和回憶。」即使他有多麼成功,即使到時候他功成名就,高高在上,但是,那又怎樣?他想,他絕對不要那樣子的帶著悔恨離開。死都不會瞑目的。
一張張很仔細的收拾好畫紙,林牧深在卓品素的攙扶下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卓品素,淡然一笑,「素素,謝謝你。」
「是我謝謝你。」
當年是他的援手,現在也是她該幫忙的。「我希望能最後幫你一次。」
至少,離婚這件事情對林牧深來說,她希望能將危害減少到最低。
他明白她心中所想,沒有多說什麼,眼神交流,自是清晰明了。
「委屈你了。」
「沒什麼,就當是咱們兩清了。」
卓品素輕松一笑,希望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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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路上,一輛黑色的車子正平穩的往A城方向駛去。車內,慕非凡俊容沉著,雙眼不時的看向一言不發的韋默默。
兩人的沉默持續了很久,這樣的氣氛根本不是一對快要結婚的未婚夫妻該出現的。
韋默默漫不經心的望向車窗外,那快速倒退過去的無聊的路標,那路旁的田野,一排排的掃過,像兩人此刻的感覺一樣,沒有一絲的生氣。
「婚禮所有都準備好了。雖然周末婚禮舉行,但是需要在周末前去把證領了吧。」
慕非凡終究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受不了她不在意的神情,打破了沉默。
韋默默望向車窗外的眼神不經意的一閃,眉間皺了皺。
「嗯。」
她如此回答,不溫不火的樣子。
慕非凡握住方向盤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車子的方向微晃了下,韋默默自是感覺到,卻依舊平靜冷持。
「明天吧,明天上午早早去。」
慕非凡又說道。
「好!」
沉默——又是一陣沉默。
之後,慕非凡一直冷著了臉色,而韋默默也神游之外,不在意任何。
車子到了休息區,慕非凡沒有如往常那樣關心的詢問,只是開門下車,走出了一段距離,自己一人抽著煙,吞雲吐霧中,顯得異常焦躁和急怒。
韋默默坐在車內遠遠的看了他一眼,隨後輕嘆,開門,走進服務區內。
待她出來之後,慕非凡已經倚在車子旁,看到她的身影,看著她漸漸靠近。
韋默默剛要開門坐進車內,慕非凡卻打斷她的動作。
「是去懷念還是道別?」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韋默默卻瞬間明白。垂下眼簾,韋默默盯著自己握住車門的手,沒有回答。
「以前听過深哥有那麼一棟房子,但是沒有人知道在哪里,也沒有人去過。」慕非凡目光閃過一抹陰鷙,「我是找人查到了你在這里,而且,房子是你的名下。」
他的話讓韋默默驚訝的抬頭,怎麼會是她的名字?
慕非凡微扯嘴角,有些冷嘲之意,「你不知道嗎?」
韋默默眉間緊緊的蹙起,又垂下眼簾,眸子中閃著莫名的復雜神情。
「這大概深哥給你的一種補償吧!」
他話中的嘲諷,深深的刺痛了韋默默的心。
補償?他故意的如此冷嘲,故意的提醒她這個永遠最殘忍的事實,讓她痛,他自己就可以痛快了嗎?
韋默默自嘲一笑,他的怒氣總是需要發泄的,現在她沒有什麼可反駁的。
「你若是喜歡這樣的房子,我也可以給你,很多。」
慕非凡突然說道,眼神中既是冷笑卻又隱藏著痛楚。
「我不需要。」
韋默默回答,無視他的眼神,他痛,她難道就是無動于衷嗎?只是兩人都是那可憐的人而已。
「那你需要什麼?你說啊?」
他的聲音有些揚起,夾雜著憤怒。
「我什麼都不需要。」
「那你把房子賣了。」
韋默默眉頭一擰,沒有回答。
「舍不得是不是?」慕非凡冷笑哼著,「那也沒有關系。房子現在是你的,我不會干預。但是,希望你明白一個事實,婚前如何,我可以不計較。但是婚後,即使你不愛我,但也不允許你的背叛。韋默默,你听清楚了嗎?」
慕非凡突然的陰狠冷厲的語氣,對著韋默默警告著。他又是這樣的森冷的讓人害怕,韋默默抬眸對上他的狠厲,心中泛出一絲恐懼。
看著她眼中流露出來的懼怕,慕非凡的眸中迅速蒙上一層懊惱,煩躁的轉身,不理睬她。
「我心不由己。」
韋默默倔強的說出自己的心意,知道會讓他更加憤怒,甚至讓她害怕,但是,她這一刻,心中亦是怒極。她已經失去自由,為何還要限制她的心?
慕非凡猛地轉身,雙眼狠狠的盯著韋默默那固執的倔強,雙手緊緊的按在車上,青筋暴起,下一刻似乎就要沖過去肆虐自己的狠勁兒一般。
可是,這樣的僵持了好一會兒,他卻沒有真正的行動。
慕非凡冷著臉色,粗硬著嗓子,語氣冷冷道︰「上車吧。」
韋默默似舒了一口氣,乖乖的坐進車里,只是身子更像是縮了縮,盡量遠離慕非凡一樣。
慕非凡雖心中不悅,但是卻沒有再說什麼。一路上,也依舊是沉默森冷的氣氛維持到家。
到家之後,免不了的受到父母的責難。韋默默只一味的低頭認錯的樣子,卻沒有反駁任何。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沒有什麼好反駁的,既成定局,何必再辯駁招來父母的不愉快呢?
「爸媽,我想明天就跟默默去民政局領證。」
慕非凡開口,轉移了韋父韋母的怒氣和質問。
「去,趕緊得去了。周末就是婚禮,沒幾天了。」韋父連連點頭同意,心中對慕非凡總是過意不去,態度也有些緩和。這樣的女兒,非凡能夠一再不計較的要她,他們身為父母實在慚愧之極。
「一路上也累了,先讓默默去休息吧。」
慕非凡還是那體貼的樣子,只是韋默默看向他的眼中,卻總是帶有冷意。
韋父韋母也沒有再為難默默,放她離開。
慕非凡望著韋默默的背影,眼神揚起某種堅毅。
明天,明天他便將她牢牢抓在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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