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听見有個聲音,並不覺得吵,很熟悉,很好听,很溫和,可是她一時想不起來,等到昏昏然睜開眼,床邊小浩軒拉著她的手正輕輕的給她哈氣,她心下動容,牽住了他。
「媽媽,你醒了?」小浩軒興奮的大叫,曼妮聞聲進來,就拿起旁邊的溫度計裹在她腋下。
「小姐你總算醒了,你都嚇死我了,就那樣在陽台上暈過去,差一點就掉下去了!」
她淡淡的微笑,剛剛醒來的身體虛軟無力「我這不是沒事了嗎。」
「都昏迷一天了。」
她拿出溫度計,曼妮一看,稍微放下了心「還好,燒退了!」
「曼妮,我怎麼昏迷這麼久?」
「是啊!醫生說是著涼了,而且你還說著胡話呢。」
「什麼?什麼胡話?」
「這我可不知道,得去問先生!」
她腦中清晰了些「先生?他回來了?」
「媽媽,爸爸坐在這里陪你一整天了!都不和我玩,不過,爸爸好厲害,說媽媽就快醒來了就真的醒來了。」慕汐看著小孩興致勃勃的說著,尤其在講到「爸爸」這兩字時的兩眼放光,這個孩子,真真是喜歡上了這個爸爸了!
所以她睡夢中听到的聲音是真實的?
曼妮下樓端來了皮蛋瘦肉粥,她微微訝異,忽而听著她在耳旁道「這是先生特地交代的,說小姐喜歡。」
她喜歡?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不知道?是那次在海邊她煮過給他吃,所以想當然了?
小浩軒乖乖的待在一旁,低著頭不知在擺弄著什麼玩具,她探過身,好奇是什麼玩意令他如此著迷「皓皓,你在玩什麼呢?」
轉身,小浩軒手里拿著黑色的方形,她拿過來一看,是新款上市的iphone4s,而屏幕上是被暫停的游戲。
「媽媽,我在玩憤怒的小鳥!」
「這是誰給你的?」答案呼之欲出。
「爸爸給的,他說皓皓想他的時候可以給他打電話,還能視屏哦!」
她模模那張雀躍的小臉蛋「那你知道爸爸的號碼嗎?」
「爸爸把號碼存在里面了!」小手在觸屏上按著電話薄「爸爸還教皓皓要怎麼玩呢!」
她輕輕的揉揉他柔軟的發頂,嘴角微微上彎,這個孩子,怎麼就這麼可愛呢?心中的寵意無限
桌上的手機突兀的震動起來,她把iphone4s還給皓皓,起身拿過手機,是一條信息,陌生號碼,按下ok鍵,信息讀取中
成功的打到了第九關,小浩軒興奮的從床上跳躍起來,他一路奔至慕汐身前,小手扯著她的衣角「媽媽媽媽」
她回過神來,拿起小孩手中的iphone4s,翻出電話薄,再對比著那串陌生號碼,心中猶如投下一顆頑強的小石頭,一時間驚得心湖振起波瀾。
小浩軒忽然慌了起來「媽媽,媽媽,那你怎麼啦?媽媽,你不要哭」
小浩軒慘著一張臉,本來還洋溢著笑容的臉瞬間掉了眼淚。
她伸手抹掉淚水,她哭了?居然哭了?原來她也會因此而哭?
曼妮听見了小孩的哭鬧聲,急忙上樓,看見這一幕卻愣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
「曼妮,先生人呢?」
「先生?他中午就走了,現在應該是在公司吧,對了,阿亮在下面。」
慕汐蹲,擦拭著布滿他小臉的淚水「皓皓,媽媽沒事,乖,你先在這里玩,媽媽下去一趟。」
下了樓,果然在花園里看見了等候在旁的阿亮。
「你找我?」
阿亮回過神,看著她「少爺吩咐我要好好照顧你和小少爺。」
「那他人呢?」
「少爺離開了,他去了歐洲。」
「為什麼?」
「這次程氏集團的丑聞案影響甚廣,甚至于比少爺父親去世的時候還要糟糕,少爺此次去就是解決危機的。」他斜睨她。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這可說不準,也許很快,也許又很久,這里雖然他牽掛的人,但是,見或許比不見來得更好!」
也許很快,也許又很久
不見,或許比見來得更好!
夜里做了噩夢醒過來,慕汐呆滯的坐在床頭,望著滿室的黑暗,猶如置身在夢中還醒悟不過來,她定了定神,再去回想,已然忘了夢到了什麼。她拿起手機,現在是凌晨兩點,而她卻沒了繼續的睡意,只好倚在窗邊,無聊的翻弄著手機,收件箱里他的短信只有一條,卻浮在最顯眼的位置,她不知為何,或許,她是真的,真的不再是原來那個自己了
屏幕閃爍了起來,她愣了下,看著那串已然熟爛于心的號碼,在它呻y n許久,也許下一刻便會掛斷前,她按下了接听鍵。
她不說話,屏氣听著那端傳來的聲響,然而就像是勿打了號碼一般,對方只是沉默,沉默她忍不住,開口說話「我知道是你,說吧!」
回答她的依舊是沉默,手機彼端似乎凝結著空氣,有著一觸即發的窒息,對方還是不說話,她沒了耐心,心底卻是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她在心里默念,數到一就掛掉電話,而他的聲音,如鬼魅一般的聲音,卻突然響起「還沒睡?」
深夜里他的聲音遠遠的自听筒里傳出,沙啞壓抑,就像是濃度正好的老酒,淳淳發香,卻是帶著極度的困倦,她從不曾听過他這樣的嗓音,卻隱約猜著他一定是為了程氏的事情忙得太過勞累了。
「嗯。」她忽然就怔忪了,無法言語。
「這幾天天氣預報說臨州會降溫,皓皓要好好照顧他,別冷著他了。」
「知道了!」
「嗯,那掛吧!」
「程瑞麟!」她忽然就失控了,她對著電話里頭的他大喊「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
「什麼意思?」
「你清楚的,我並不喜歡住在這里,你到底,你到底要捉弄我到什麼時候?」滾燙的淚珠滑過臉頰,滴落在被單上,沒一會兒,便暈染出一抹痕跡。
他沒有說話,卻好像是在嘆息,原來他也會嘆息?
良久,她以為他會掛掉電話,或是沖著她發火時,他卻忽而繼續說著「明湖的產權已經過繼到你名下,住不住隨你。」
她詫異「為什麼給我房子?還有那一張張的金卡,你當真覺得我是你養在籠中的金絲雀?」
「不然,你還想怎樣?」
「……」她已經不想再說其他了,手機無力的滑落到被單上,她望著一室的幽暗,他一直沒變,從那個夜里,再到多年後的今天,他只會用物質來彌補對她的虧欠,就像他們之間是一樁談攏的買賣,而他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資本家,擁有著買賣的主導權,只要伺候好了他,就會無限的豐富資源。她自嘲的笑了笑,這樣的男人,她還需要給他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