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庭貞重嫡子當面落得破肚開膛的下場,激起了田中牛一的憤怒,恨不得上前就將枯二啃下幾口肉來,方消心頭之恨。
雖然秋庭貞重沒有當面怪罪他,可是少主死在他的面前,一個保護不力的罪名是躲不掉的。他卻沒有事情,心中早就羞愧不已,拽下了背後的朱漆描金丸木弓。
飛速的摘下弓,搭上箭,田中牛一為了別讓枯二發覺逃月兌箭矢,躲藏在了一片黑暗當中,牙齒咬緊,眼珠滴血,舒臂展腰,開弓瞄準枯二,照定枯二的咽喉一箭射去。
枯二早就沒有了竹槍,抄起把落在地上的太刀左擋右砍,倒是有來有往,只是沒有了一開始那般一個照面殺了數人的狠辣場面,身上多了兩道傷痕,比剛才的要深了許多,鮮血淋灕,力氣不支,漸漸的冷汗瑟瑟,氣喘吁吁了,抬起頭來望向竹槍投去的方向,他明白剛剛受傷的應該正是這一群人的首領人物,突然一陣寒光閃過。
只听得一聲「哎呦!」枯二左眼中箭,後腿了兩步,差一點絆倒在地,這田中牛一正是練就了一手好箭法,二十五米內箭箭百發百中,今天由于天黑眼看就要箭穿咽喉死無葬身之地,斷了枯二的性命,本小說也就提前結束了。
正是枯二看到了那寒光一閃知道不好,下意識的矮子,剛好咽喉的位置讓給了左眼,只听得「嚓」一聲箭穿左眼,他差一點倒地不起,直痛的他右手捏住箭桿拔不是不拔也不是,左右為難,拔出怕帶出眼珠子,不拔出疼痛難忍。
秋庭貞重扶著傷臂冷汗淋灕,看得場面終于朝著自己一方面傾斜,枯二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心中稍稍放下心來,大聲喊道︰「殺,快殺了他!」
枯二猛吃一驚,自己不能帶箭廝殺了,嚴防眾敵沖殺上來,他嘴巴一咬牙心中一發狠,抓住箭桿猛然往外拔出,一顆帶血的眼珠子連著箭簇被拔了出來,他疼得差點暈厥過去,「哈哈……」他仰天大笑起來,竟然將眼珠子吃進了嘴里,吞進了肚子里去了,喃喃道︰「既然是我的眼珠子,就永遠是我的眼珠子!誰也奪不走!」
沒有了眼珠子的面孔,鮮血淋灕,異常的猙獰,看得四周的武士們全都是眼露膽怯,嚇得紛紛退後了一步。一個早已經嚇破膽子的武士從田埂中爬將起來,以一種與他此刻情形極其不相稱的速度竄入了黝黑的山群之中。
秋庭貞重的臉色由蒼白變得鐵青,再由鐵青變得黝黑,又從黝黑轉回蒼白,數個來回變化讓他真是狂怒到了極點,心中決定回去後一定要將那個臨陣逃跑的手下死無全尸。
血淋淋的臉孔,血紅色的右眼,空洞幽森的左眼,這是所有在場人們的眼里所有的東西。不是周圍沒有其他,而是現在的枯二渾身上下散發著狂野暴烈讓人心悸到了極點的氣息,正是這種讓人窒息的氣息吸引了所有人全部的目光。
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枯二一直壓抑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可以說他就像一個木偶,一切都只是得過且過,練武也只是為了能夠更好的生存下去而已,一切都顯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此時此刻他方才發現他早就已經不是與夢中的那樣無憂無慮天真純樸,早就和這個世界融合進去,他明白不是世界適應了他,而是他適應了這個世界。
一陣冷風吹過,不僅僅吹散了枯二不自然的思緒,也讓眾人的目光在一次猙獰狂熱起來,他們沒有思考的就沖了上來,甚至沒有進行短暫的配合就沖了上來,他們都明白枯二已經是強弩之末,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他們也已經同樣到了強弩之末,只是憑借著人數上的優勢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田中牛一見得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戰功很有可能成就了圍攻武士的功勛,心中惱怒提著太刀也沖了上去。
枯二反身一刀借著一名武士的火把一個擦身而過,直接將一個當面的武士的胸口劃開,血與白骨都露了出來,傷人一千自傷八百,又是一刀看在了他的背上,那一刀深深的切在了他的肉上,劃出了長長的血痕。
我就要死了嗎?他問直接。我不能死,還有很多事,我未曾去做,求生的一直無比強烈的支撐著他沒有當場倒在地上,可是他受的傷實在太重了,搖搖欲墜。
正當枯二大喊一聲「天亡我也!」說著就要揮去殘缺的太刀沖入人群做到最後的沖鋒,一群身穿竹笠手提火把的男子出現在了現場,領頭的抽搐了太刀猛然大喊了一聲︰「干他娘的,救出少主。」原來來人正是野山益朝、二階堂信弘一行人,他們找了伊達家的老人口中方才得知他們的少主居住在梅川院,所以方才比起知道詳情的新見貞經要晚了一些時間。
話音剛落,野山益朝便縱身躍了上去,二其他人在听到了他的呼喊聲後紛紛抽出太刀跟著沖了過去,一起殺向了秋庭貞重一行人。
他們的猛然出現讓正在寺院門口的那十幾個殘余武士嚇了一跳,扭頭朝著他們出現的方向看去,紛紛睜大了眼楮,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秋庭家的武士早已經是強弩之末,與枯二大戰了許多損失慘重也沒有殺死對方,一鼓作氣二而竭三而衰,心氣早已經降落到了低谷,要不是仗著人多方才殺得枯二一人差一點身死當場,可是現在看到一群生力軍殺來,又是一群伊達家的哀軍,個個心中膽怯,不知覺得後退了兩步,移到了路旁,看情形便要跳入田埂逃之夭夭。
田中牛一大喊一聲「殺啊」便沖了上去,野山益朝一刀擋住了撲來了的太刀,可是田中牛一的口鼻立即噴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原來身下二階堂信弘的太刀已經殺到了他的胸膛,直接就給他來了一個開膛,野山益朝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因為單挑被打斷生氣反而有一種配合默契上去就是狠狠的一腳踢倒在地,躍過他的身子朝著人群殺來。
連續熟人倒在了地上一下子嚇壞了秋庭家的武士,身心力竭早已經不堪再戰勇氣全無一個個掉頭跳入田埂逃入山林當中,再也沒有勇氣去嘗試反攻逆襲。
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又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還有大丈夫能伸能屈!一想到這些名言名句,秋庭貞重也想要跳入田埂,只是他的手臂被短槍貫穿沒有力氣還疼痛難忍,一跳下田埂便難以忍受情不自禁的哎呀叫了起來。
二階堂信弘早已經盯上了他,帶著數人上前圍住了他。秋庭貞重見到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心下駭然,大叫大喊起來︰「你們是伊達家的武士家臣!我是楪城的秋庭貞重,你們伊達家的人如此對待新見家的人,雲州尼子家是不會容許的!你們不能殺我,不能一誤再誤,快送我回楪城,不然……」
「殺了他……」枯二說完這話便暈厥了過去。
枯二還是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腦中一片混沌,這個時候身邊有人在問他︰「少主,您好點了沒有?」那聲音帶著悲腔,卻是不疾不徐。
「我的眼楮?」
枯二想要伸手卻發現全身帶著厚厚的繃帶夾著竹板,左眼徹底瞎了,他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當時一時暴虐心理的作用下沒有多少感覺,此時此刻放松下來才覺得難以忍受,停頓了片刻︰「如何稱呼?」
「野山益朝!」
「二階堂信弘!」
「……」
「嗯,我大致上明白了事情的過程,既然兄長已經故去,那麼伊達家的血脈現在就剩下了我一人了,以後我就叫做伊達政衡,伊達藤次郎政衡,將這個消息告訴松山城的備中守莊為資,還有帶上秋庭貞重的人頭,我想他會知道如何做是最好的結果。」
「是,主公!」野山益朝和二階堂信弘互相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