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夫人因葉清瑤的無禮舉止而氣得不輕,好不容易在眾媳婦和丫鬟的安撫下平靜了下來,正對葉清瑤滿月復怨怪憤恨的時候,又有丫鬟從外面匆匆跑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了葉老夫人的面前,說道︰「老夫人,不好了!四小姐她……她……」
一听到「四小姐」這三個字,葉老夫人便忍不住的感覺到一陣厭煩,旁邊將她的神色全部看在眼里的大兒媳婦臉色一變,轉頭看著那丫鬟,正要皺眉喝斥,卻被老夫人揮手打斷。
「發生什麼事了?竟然連規矩都不顧,就這麼沖了進來!」
那丫鬟一愣,才發現她竟沒有經過通報就闖進了老夫人的屋子里,不由臉色慘然,連連磕了兩個響頭,才說道︰「請老夫人恕罪,是四小姐突然闖……闖進了三小姐的流嵐院,還將三小姐趕……趕了出來,說是她選……選了流嵐院為她往後居住的地……地方,其他閑雜人等全部……全部滾……滾出去!」
這還了得?不僅葉老夫人,在場的所有人都因這番話而變了臉色,尤其是三小姐的母親——葉家大爺葉景明的平妻劉夫人,听說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被人從自己的院子里趕了出來,真真是豈有此理!
「母親,你可得給蕎兒做主啊,她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個兒院子里,竟也會踫上這樣的事情,這簡直……簡直……」
劉夫人捻著帕子擦淚,轉身對葉老夫人哭訴著,先前對葉清瑤還只有輕蔑厭惡,現在已經完完全全的將她給怨恨上了。
而在流嵐院內,紫蘇從屋子里搬了把椅子出來,放在花廳門口,葉清瑤悠然落座,神情漠然的看著就在她眼前的那群正對她怒目而視的人,突然一陣清香撲鼻,便是紫蘇殷勤的泡好了茶,端到她的面前。
「奴婢找了半天也才找到這個茶葉稍微好一些,請小姐勉強將就著喝一杯,等奴婢去找來更好的茶葉再給小姐您換上。」
葉清瑤隨手接過茶杯,對紫蘇的靈活很滿意,她其實並不怎麼喜歡喝茶,不過紫蘇這一出卻是非常的合她口味。
捻著茶杯輕抿了一小口,馬上就皺起了眉頭,一臉嫌惡的將茶杯扔到了地上,「啪」的一聲摔得粉身碎骨,清冷中帶著一絲微慍的說道︰「這是什麼劣質的茶葉,是給人喝的嗎?」
在紫蘇端茶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變了臉色的靖安侯府三小姐葉靈蕎,又見葉清瑤這個行為再听她如此出言不遜之後,便再也忍不住了,臉上怒氣難平,聲音尖銳的說道︰「你這種沒見過世面的鄉野丫頭當然是不會知道這些風雅之物,才會將雲頂雪霽當成是劣質茶葉!」
說著這樣的話,葉靈蕎的心卻在滴血,這雲頂雪霽乃是茶中精品,整個金玥國一年也就能有那麼幾斤流落到外面,她總共都只有二兩而已,這還是她軟磨硬泡之下問父親討來的。她一直藏著沒有舍得喝掉,卻沒想到竟然被這個卑賤的臭丫頭給糟蹋了一杯!
她狠狠咬著牙,恨不得沖上去將葉清瑤那張可惡的嘴臉撕爛了去,不過她不敢,因為剛才已經領教過了葉清瑤的手段,她堂堂靖安侯府三小姐竟然被一個丫鬟輕輕一劃拉就給扔了出來,至今還渾身都在酸痛著。
而這事若讓外人知道了,叫她還怎麼出去見人?
葉清瑤對于葉靈蕎的吠叫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轉頭看向紫蘇,說道︰「原來這竟然是雲頂雪霽,紫蘇你听說過嗎?」
「回小姐的話,奴婢沒有听說過。」紫蘇嘴角隱著一絲笑,回答道。
「我也沒有听說過。」葉清瑤嘴角一勾,一副「我沒有听說過是因為這本就只是名不見經傳的東西罷了」的模樣,甚至還不屑的瞥了和茶水一同摔在地上的茶葉一眼,說道,「從來沒有喝過這麼難喝的茶,不過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和外婆最喜歡喝的玉砌可差得遠了。」
這葉靈蕎剛才一副自以為是的模樣,說的那一堆罵人的話葉清瑤可都記得呢,其他的她都可以大人有大量的放過,卻絕對不會放過她竟敢侮辱了外婆一家。
這些年她是怎麼才能活下來的?是誰讓她沒有絲毫芥蒂的「寄人籬下」?又是誰的疼愛寵溺溫暖了她的心?
葉家雖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家,但就他們這些人,在她眼里是連外婆他們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不是自以為身份高貴地位尊崇嗎?不是說雲家鄉野低賤粗陋不堪嗎?哼,雲頂雪霽?那是我家外婆她老人家隨手亂扔,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的東西,虧你堂堂侯府小姐竟還將它當成是寶!
玉砌听說過沒有?若說雲頂雪霽為茶中精品的話,那麼玉砌就是真正的茶中之王,就連皇宮之中一年能有半斤玉砌的貢茶就不錯了。不想拿外婆和皇宮作比較,因為那實在是太欺負人了,葉清瑤都搞不明白那麼些玉砌,外婆到底是怎麼弄來的。
葉靈蕎在听到「玉砌」的時候微微一愣,隨即是忍不住的嗤笑出聲,她雖不敢對葉清瑤動手,但卻不能妨礙她神色表情中的輕蔑和鄙夷,說道︰「你就算逞強也得找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吧,玉砌?你以為玉砌是什麼?是大街上隨便就能撿到的東西嗎?」
葉清瑤對葉靈蕎尖銳的話無動于衷,而是突然將視線轉移到了流嵐院的大門口,很快就看到一隊人浩浩蕩蕩的開了進來,當先一人正是葉老夫人無疑,不過此刻的老夫人正滿臉怒火,早已找不到剛見面時候的假裝慈祥。
葉靈蕎一見到祖母大人到來,馬上就轉身奔了過去,依在葉老夫人的身邊指著葉清瑤控訴道︰「祖母,您可一定要為孫女做主啊,這個臭丫頭不但沒有經過我同意就闖進了我的院子,竟然還要將我們趕出去,這分明就是鳩佔鵲巢!」
「鳩佔鵲巢?」葉清瑤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動,並沒有因為祖母長輩的到來而要行禮的打算,反而斜側著身子,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托著下巴,說道,「這里是我爹娘生前居住的院落,祖母您倒是說說,到底是誰鳩佔鵲巢?」
老夫人冷冷盯著渾身都是漠然之氣的葉清瑤,聲音同樣冰冷的說道︰「自然會給你安排你居住的地方,這流嵐院雖是你爹娘生前所住之地,卻不是你的!」
葉清瑤絲毫不為所動,依然安穩的坐在椅子上,把玩欣賞著自己的手指,說道︰「可我就是喜歡這里,我離家十六年,都不曾有機會回來祭拜爹娘,想要住在爹娘生前所住的院子里以為緬懷,想必祖母您一定不會拒絕的吧?」
老夫人眼神一閃,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但很快就清醒了過來,看著葉清瑤那不著調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即便如此,可蕎兒已經在這里住了多年,祖母又豈能做出將孫女趕出自己小院的事情?」
「哦,原來祖母竟是對此為難嗎?」葉清瑤臉上突然浮現了一抹惡劣的笑容,朝著葉靈蕎咧嘴說道,「三姐是吧?你可知道十六年前我出生在這個小院,而同時,我娘親也死在了這個院子里?不知道當初她過世的那張床換了沒有,還有她生前用的那些個家具之類的。當然最重要的是,這里是我爹娘情意綿綿之地,也不知道我娘親死後會不會依然對這里充滿了留戀。」
此言一出,葉靈蕎頓時臉色一白,身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只感覺脊背陣陣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