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不到,悶雷般的馬蹄聲就轟轟的傳了過來,胤楨一行六百余騎轉瞬便馳到接官亭,一眾迎接的官員縉紳紛紛跪請聖安,胤楨老遠就已經注意到了張夢嬌,見她居然跑來迎接,心里又是好笑,又是親切,這個老婆果然是與眾不同,待見禮完畢,他就朝張夢嬌招了招手,叫她過來,既然來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索性大大方方的讓上海一眾官員縉紳見見禮。
而一眾官員縉紳見了這情形心里都是大呼吃不消,這位十四皇子恂貝勒胤楨似乎比他那位福晉更離譜,你小兩口再恩愛,也不至于如此不顧場合啊,等我們走了,你小兩口想怎麼親熱都行,何至于當著我們的面大秀特秀。
郁悶歸郁悶,在張夢嬌給胤楨見過禮起身後,一眾官員縉紳不得不給張夢嬌請安見禮,他們還沒起身,就听的一陣整齊劃一的聲音響起,卻是胤楨身後的四百余騎下馬給張夢嬌請安,那動作整齊的就跟一個人似的,直看的眾人暗自咋舌,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些親衛身上。
這些親衛衣著光鮮,馬匹也都高大神俊,朱延志身為兩江的知府,他的見識比這些縉紳不知高了多少,一下就留意到了有一半的的人腰間不是系著黃帶子就是紅帶子,心里登時就是一驚,這些可都是宗室子弟,一下來了二百多人,看他們的神情和動作似是對胤楨尊敬無比,難道都是海軍學院的?天,這是什麼海軍學院,貴族海軍學院?皇家海軍學院?
白理華作為上海傳教士的分會長也在迎接之列,見到這情形不由暗自感嘆,難怪當年蒙古鐵騎能夠橫掃歐洲,東方的騎兵果然是軍容嚴整,名不虛傳。
知道胤楨不喜官場應酬,朱延志也就沒有搞接風洗塵那套,胤楨跟一眾官員縉紳稍稍應酬了一番便即回到留春園,洗漱出來,海鋒就湊了上來請安見禮。
胤楨笑道︰「這麼急,可是遇上棘手的事了?」
「托主子福,上海現在一切都是井井有條。」海鋒笑著回道,「戴梓早已經到了上海,听說主子回來了,一定要來磕頭請安,已經候了半天了。」
「哦,總算是來了。」胤楨笑道,「讓他進來。」
戴梓是帶著四個兒子一起來的,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就在琢磨,海鋒第一次帶信給他,就把胤楨準備私下接他一家回上海的原話附在了信上,而且胤楨又是送銀子又是著人上下打點,免除他一家的勞役之苦,他當時就激動萬分,看到了回故鄉的希望,果然,不到半年時間,他就接到旨意,著發往上海在十四皇子胤楨手下效力。
他坎坷一生,成也火器,敗也火器,知道此次回上海必然也是因為火器,到上海一看,果然如此,聯想到康熙卸磨殺驢的手段,他就不寒而栗,暗下決心一定要抱牢胤楨的大腿,他一把年紀,可再經不住折騰了。
一進門戴梓也不說話,帶著四個兒子跪下就一連磕了幾個頭,胤楨忙起身攙扶,「來了就好,快起身,都免了。」
戴梓勉強起身之後又躬身長揖,「十四爺大恩大德,我戴家上下百余口永世難忘,此生能生歸故里,余願以足,戴梓願率全家投入門下,世代為奴。」
世代為奴,那可就是包衣奴才了,胤楨稍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戴梓的心思,他一家本就是流放遼東,發與披甲人為奴,康熙的聖旨是把他一家轉發到自己門下,仍然是奴才的身份,他願意做包衣奴才,一是感恩,二也是怕再被流放遼東。
想到象他這等人才竟然淪落到這步田地,胤楨也是唏噓不已,本待好言寬慰他幾句,轉念一想,這等火器人才也唯有在自己手下才有施展才華的空間,便也不矯情,點了下頭說道,「把你的長孫一脈遷回杭州繁衍生息,其他的就跟著爺,爺斷不會再委屈了戴家子弟。」
戴梓幾經沉浮,歷盡坎坷,一听這話,就知道胤楨這是為他戴家家族繁衍解除後顧之憂,登時就感激萬分,毫不猶豫的帶著四個兒子大禮參拜認主。
待戴梓起身,胤楨才問道︰「一路南下可還順利?」
「回主子話。」戴梓躬身一揖,「接到聖上的旨意時,關東已降大雪,無法成行,一直等到開春,奴才一家才乘海船南下,一路很是順利,前來迎接的人也照顧的很是周到,奴才謝主子大恩。」
胤楨微微皺了下眉頭,知道他受打擊太大,已經養成了謹小慎為的性格,當下也不羅嗦,直接說道,「你一身所長,即是機械和火器,爺手下的鑄造廠和火器廠的技術指導一並由你負責,另外,關于火器火炮,爺也有些心得,這火銃槍管內可以刻畫線膛,不知道火炮能不能也刻畫線膛,這事你回去試試。」
一听到火炮刻畫線膛,戴梓的眼楮立刻就亮了起來,「這完全應該可行,怎麼以前就沒想到過這個問題,我回去就試試看,哪里有火炮?」
胤楨見一說到火器,戴梓就連上下尊婢的禮節都忘了,不由暗笑,這也是個科研狂人,當下笑道,「你回去試試,有了進展馬上通知我,火跑我現在可沒有,不過有鐵有工匠,你自己鑄造,注意安全就是。」
待戴梓走後,他才對海鋒道︰「你把戴家的子弟都模模底,按他們的興趣愛好加意培養,沒特長的都編入我的親衛。」
「奴才代戴家謝爺的隆恩。」海鋒一听興奮的臉都紅了,戴家這一下可要翻身了。
海鋒一出門,張夢嬌就有些扭捏著走了進來。
胤楨笑嘻嘻的說道︰「怎麼?想爺了?現在可不是時候。晚上爺再好好憐惜你。」
「作死啊你。」張夢嬌一張臉登時就飛上兩朵紅雲,輕啐道︰「你們男人就沒一個正經的。」
「跟自己老婆都正經的,那還叫男人?」胤楨嬉笑著就湊上前來。
張夢嬌慌的連連擺手告饒,「爺,晚上,好不?我可是來說正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