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妹妹傷心的模樣,穆竣有些後悔不該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她的身上,人情世故難道父母還不如自己懂嗎?以父親那種看似馬大哈實則無比驕傲的男人,在面對著當年不知道如何冷言譏諷的丈人家時,能夠默認,足見他的內心也是想要解開死結的,一切,為了愛。
在穆靖凱那里,不想讓妻子一輩子都活在親人咫尺天涯的落寂之中;不想讓活潑開朗的女兒心底深處有一塊沒有開啟的樂園;更加不願意從小就異常懂事的兒子始終無法洗月兌掉那怨恨。
別覺得孩子不懂事,有些事情,真的會在他內心留下一輩子都難以磨滅的創傷,或許你不認為這有什麼,可在孩子幼小的心靈中卻猶如晴天霹靂。
穆竣拍了拍妹妹的後背,喃語道︰「其實,你該去看看他們的,長輩就是長輩,你既然到了京城,骨血關系就是骨血關系,不能因為其他因素抹滅,回去之後,去看看吧。」
「不,不,我不去!」穆晴狠命的搖頭,她也想外公外婆,可她更不想讓哥哥傷心,為了愛情選擇了踏進京城,已經是她所突破的極致。
「算了,你自己決定吧,不過如果有一天我踏進京城,我會去見,就算是為了爸媽,我也會去見一見。」
……………………
第二天一大早,穆竣習慣性的早起,床另一側的魏平安也隨之睜開眼楮,本來穆竣到沒有那麼刻板,現在的年輕人很多東西早早都已經不忌諱,孰料魏平安和妹妹兩人都是那種守規矩的人,一直以來都止乎于禮,夜晚自然也就分屋而居,本來魏平安是要打地鋪的,他沒想過穆竣真的如穆晴所言的那麼好,真的很平易近人,以魏平安的生活成長圈子,穆家就是那種超級的高門大戶,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高不可攀,本以為自己會如同影視劇小說中那般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夠得到認同,誰曾想一切都是這麼容易。
「穆大哥,算上我一個吧,小晴說了,我身子骨太弱,現在我每天早上都起來跑步。」看得出來魏平安不是討好大舅子,隨身的包內有一套運動服。
「小懶豬是不會起來的,我們走吧。」對于妹妹,穆竣再了解不過,早上起床是從小到大最困難的事情,小時候父母和自己哄著,稍大一點強迫著,再大一點又哄著。
走出樓門的一幕,成為了魏平安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記憶,那幅生動的畫面也讓他成為了穆竣一生最為虔誠的崇拜者之一,也讓書中自有黃金屋頗有些清流孤傲的他,徹底放下了那所謂的孤傲,真正從正確的角度解讀這個社會。
足有六七個老人,也算是進入初冬了,溫度盡管還是零上,清晨的寒氣已經很濃,每一個人都很靜的站在那里,從地上的煙頭和一雙雙期盼等待的目光,以及地面上那長時間來回踱步所造成的痕跡,這幾位顯然都不是剛剛才到。
「穆書記。」
「穆書記。」
見到穆竣,一個個滿臉堆笑夾帶著十足的歉意,分別沖著一旁怒喝道︰「臭小子,還不過來給穆書記道歉。」
穆竣側頭,在牆角處,是昨夜那幾個地賴子,說他們地痞吧還都不夠格,不過是聚眾底氣足而已,經過了大半宿在派出所的教育,家里人都急瘋了,恨啊,如今在大口鄉,日新月異的變化讓大家將穆書記領導的這一任班子當作神靈膜拜,哪個村子哪一家要是有反對言論出來,必將遭受到周遭所有人的唾棄,生活改變的速度讓他們有些應接不暇,去年還在溫飽線上,今年卻已經有了致富奔小康的資本,也許明年也許後年,大口鄉就會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不是鄉領導說給大家的,而是大家看到的實實在在變化。
訛詐穆書記,這群老實巴交的農戶听到後的第一反應就是逆子不可恕,先不說穆書記為大家做的事情,這以後在鄉親們的面前如何自處,被人戳脊梁骨罵是信奉老禮的百姓們最不能忍受的,關鍵心里也不落忍,穆書記為咱們做了這麼些的事情,到頭來還要被訛詐。
天剛蒙蒙亮,他們就趕到了這里,都知道穆書記就住這個樓,就這麼靜靜的在晨霧之中等待著,做好了要等到上班時間的準備。
「快,這大冷天的,大叔大娘在外面凍壞了吧,先上樓,先上樓再說。」穆竣也感動,這就證明自己做到了,被認可了,才會有這樣的場面出現。
「穆書記,俺對不住您,這臭小子俺沒有教好,穆書記,要打要罰隨您便,只要出氣就行。」
「對,穆書記,這小兔崽子不學好,您該怎麼管教就怎麼管教。」
老人們都義憤填膺,可話里話外還是有對兒子的袒護,兩下取其輕,希望穆書記能夠不生氣,更希望兒子能夠不遭受太重的懲戒。
「穆書記,我錯了,你要打要罰隨便。」最年輕的一個小伙子首先表態,就在昨天晚上,相好的對象家來人了,听說敢訛詐穆書記,對方都有要退親的意思,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有些時候信仰的力量就是如此強大,當你不斷的在同一個環境中成長突然間有了質的改變,只能在夢中向往的世界大門正在向你敞開,為你開啟這扇門的人,就是膜拜的信仰。
「穆書記,我保證……」另有人也站出來表態,看著這十幾個人冒著嚴寒等待的狀態,穆竣心里很不好受,拉著大家的手說道︰「大家太客氣了,只是一點小事,我個人沒什麼,小懲大誡只是希望大家記住,如今咱們好不容易有了快速發展的機遇,旅游業最怕什麼知道嗎?」
看到大家都沒有上樓的意思,穆竣也就站在那里簡單談幾句,希望能夠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出現。
「旅游業最怕就是周邊環境的惡劣,景觀、實物都擺在那里,大家肯定是沖著它們來的,可什麼是周邊環境呢?購物、住、行、吃,別的不說了,行,出行,想想要是昨天那樣的事情發生在游客身上,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多來幾回會不會損失一些客源,他們回去知道告訴自己的親戚朋友。」
話至此,大家都明白了,細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換做是自己,要是被人這麼宰上一回,連下就會對當地產生抗拒思維,再好的旅游景點憋著一肚子氣也沒有心情多玩玩多看看。
「既然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失偏頗,我有個提議大家想一想,覺得可行就辦,覺得吃虧就不辦。」
「穆書記你說,只要是您說的,俺們都認。」
穆竣指了指幾個小伙子︰「你們肯定也拉活到度假村,以後鄉里發展好了來往的游客多了,你們幫著監督點,以身作則的同時咱也要求外地出租車輛,不能對我們大口鄉的游客有任何失去道德的行徑,都是咱自己的買賣,游客多了咱的腰包也多鼓一點,大家說對不對?」
「好,穆書記,我們都听您的,就這麼辦。」
………………
「穆大哥,您是我的偶像,我一直覺得國無能吏,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坐井觀天了。」
這是魏平安的原話,一介清流,日後為穆竣搖旗吶喊,也使得穆竣成為了少數能夠在他們當中被認可的官員。
得到了哥哥原諒的穆晴又恢復了那刁蠻小少女的狀態,听聞五龍山度假村日益火爆如今又是瘋子哥哥在那里當總經理,也不打擾穆竣,拉著魏平安就跑到了五龍山,本來穆竣是打算讓老江送他們的,這兩小家伙偏偏要再次感受一下‘微服私訪’的感覺,事實卻讓他們失望之余贊嘆一句哥哥的強大。
在街區內打車,竟然還有人認識他們,一看是穆書記的妹妹,不僅要白送到地方,沿途還給兩人介紹大口鄉的景致,話語之中滿是對穆書記的推崇。
到了地方,說啥也沒要錢,還說多虧了穆書記搞活了大口鄉的經濟,他家在公路邊上的一個院子一畝多菜園子都已經被佔,分到了很多的錢,如今正準備換一台出租車開,咋還能要穆書記妹妹的錢。
「穆書記家的親戚,就更應該給錢。」穆晴扔下錢拉著魏平安跑進度假村。
另一邊穆竣也不是不陪穆晴,而是他真的沒有時間,一大清早,楊平帶著愛護的笑罵電話就打了過來,斥責穆竣這小子這麼大的事情不先跟他通氣,昨天晚上縣委擴大會議開到晚上十一點多,縣里主要領導都參加,全都是為了霍振江帶來的那份資料。
「你小子馬上到縣里來,手頭的工作先都放一放。」
穆竣趕到縣里的時候,縣委擴大會議又開始了,常委外的副縣長和相關局的一把手都到場,商討昨夜未曾形成決議的內容,主要還是楊平和于志這正副班長沒有如往日習慣性的將下面的東西拿到手里改成自己的,縣里有領導已經開口了,這件事不應該以大口鄉為主,該挪到縣里以縣里為中心來核辦,然後通報市里讓市里進行配合,最後確認軍營安扎在甸榆縣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