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不知該如何反應之際,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飄進餐廳,夾著縷柑橘花的香味。(百度搜索讀看看)
「馬修!你怎麼還不出來迎接我?難道是高興壞了,連路都不會走了?」,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高挑的女郎出現在門口,她穿了身玫紅色的裙裝,帶著頂寬沿帽,帽子上那根粉色的羽毛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甚是妖嬈。
「莉迪亞,你……你怎麼會來的?」,馬修「嗖」地站了起來,看著門口的女郎,一臉蒼白。
「給你一個驚喜啊!這是我送給你的聖誕節禮物,喜歡嗎?」,名叫莉迪亞的女郎走前幾步,然後瞅著馬修但笑不語,她揚起下頜,嬌艷的紅唇勾出惑-人的弧線,那是女性在等待情人擁-吻的暗示。
面對莉迪亞熱情的暗示,馬修越發覺得如置身冰窖,他近乎絕望地看向許栩,卻見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膝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猶豫了片刻,馬修走到莉迪亞的跟前,但並沒有擁抱她,而是用一種氣急敗壞的聲音說︰「你什麼時候從英國來非洲的?為什麼不預先給我發個電報?菲爾德侯爵知道你來嗎?」
「預先通知你就不叫驚喜了,我爸當然知道我來內羅畢,他還對我說男人得看緊點,不然就會讓別的女人搶走。這不,才分開兩年,你見到我就那麼冷冰冰地,連個擁抱都沒有!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這個未婚妻?」,莉迪亞撇了撇嘴角,望向馬修的眼神不無哀怨。
馬修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叫才好。忽然,身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轉過頭,見到許栩站了起來,裙子上染了一團深色的酒跡,腳邊還有一只跌碎了的酒杯。
「對不起,裙子弄髒了,我上一下洗手間。」,許栩僵硬地笑了下,然後越過馬修和莉迪亞,快步朝門外走去。
走出餐廳,許栩一路小跑奔向屋外,她听到身後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不敢停下腳步,她害怕讓別人看到自己此時的模樣,更害怕一直壓抑在眼眶內的液體會不爭氣地流下來。屋外夜色寧靜,星光璀璨,奔跑中她想起了馬修在小山坡上說的話︰「如果你想開飛機,我可以買架飛機……不要走好嗎?」,他果真信守諾言為她買了架飛機,可卻沒有告訴她︰他還有位未婚妻!想到這里,許栩心如刀割,恍如漫天星斗都打落在地,碎成無數鋒芒戳在了她的胸口,腳下忽然一歪,踩著了長長的裙擺,身體毫無防備地往旁邊倒去。
「許栩,小心!」,一只手臂有力地拉住她失去平衡的身體,然後她跌入了男性溫暖而寬厚的懷抱里。
「別管我!」,許栩掙月兌開那人的臂彎,憤怒地回過頭,卻發現站在身後的不是馬修,而是阿諾。
「是你?你來干什麼?」
「我擔心你,所以跟著你出來,誰知道怎麼叫你,你都不應。」,阿諾松開手,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听到阿諾的話,許栩心里的痛又加劇了幾分,為什麼追出來的是阿諾而不是馬修?!是的,他要陪著莉迪亞,自己的未婚妻長途跋涉,只身而來,就是為了趕在平安夜給他一個驚喜,如此濃情蜜意,恐怕是男人都無法拒絕,又怎會有時間去安撫自己這個微不足道的下人?想到這里,許栩的眼里沉甸甸地,再也無法承載任何物體,淚水涌了出來。
「你哭了?」,阿諾走近幾步,右手撫上她的臉龐,溫熱的液體染上指月復,讓他的心里一陣陣灼痛,幾乎想捧著她的臉,將她所有的傷心和淚水都吻去才好,但同時,他也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這樣做,因為她的眼淚不是為他而流。
「我沒事,只是想吸口新鮮空氣,你走。」,許栩再次揮開他的手,她現在不需要的任何安慰,甚至不想見到任何人,只想一人靜靜地呆著,如同受傷的動物,躲起來獨自舌忝去傷口的血珠。
阿諾沒有走開,沉默了片刻他才開口,聲音意外地低沉︰「我知道你是為了馬修和莉迪亞的事而傷心。」
「他和莉迪亞訂婚了多久?」,許栩一張嘴,眼淚滑進嘴里,唇齒間滿是苦澀。委屈,傷心,被欺騙後的憤怒塞滿了胸肺,嘶叫著要爆發出來,但喉嚨處卻像絞了根鐵索,最終只能吐出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來內羅畢之前就已經訂下,他們兩家是世交。」,阿諾如實地應到,同時覺得懊惱,平日里用來哄女人的花言巧語,他現在一句都想不起來,只知道她每落一滴淚,自己的脈搏就會加速一次。
「你一早就知道這件事?」,許栩盯著他的臉,眼神忽然變得銳利起來。
阿諾別開臉,胡亂地點了下頭,不敢和她對視,她那雙晶亮的眼楮讓他心虛。阿諾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和馬修訂那個該死的賭約?如果不是那樣,或許馬修不會認真,也不會投入,更不會傷害到她……這場賭局沒有贏家,所有人都輸了,還輸得慘不忍睹,遍體鱗傷。
「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還有你!為什麼要合伙來騙我?!任由我像個傻瓜那樣出丑!」,許栩揪住阿諾的衣襟,怒氣在蒸騰著,沖得太陽穴「突突」作響。
她身無長物地來到1933年,第一個遇到的人是馬修,他救了她,收留她,呵護她,是他教導她馴馬的技巧,是他再次給了她飛行的機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馬修.斯特林」已經成為她最信任,最依賴的名字,成為心中揮之不去的烙印,但最後,竟然是這個人騙了自己,還騙得那麼徹底!她還記得他的吻,那麼地深情和真摯,真摯到讓她察覺不到任何欺騙的意味,可現實就是,他也曾這樣吻過莉迪亞—他名副其實的未婚妻。
酸楚從鼻腔中一直蔓延至四肢,如同海浪般涌來,許栩無力地蹲下,任由哀涼將自己一地吞沒。
「許栩,別這樣!馬修的確有未婚妻,可他也的確愛你。」,阿諾扶起許栩,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臂,支撐著她的身體,以免她再滑下去。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是不是該離開馬修。」,她喃喃地問。
「你不該輕易放棄的,如果你真的愛馬修,就應該和莉迪亞競爭,把他完全奪過來。雖然他有未婚妻,可是他現在愛的是你,你還有很大的勝算。許栩,勇敢點,就算最後……最後你真的要離開,也不要讓自己帶著遺憾離去。贏,要贏得漂亮;走,也要走得瀟灑。」
阿諾冷靜地分析道,那聲調沉穩得連他自己也覺得陌生,就像靈魂被生生地撕開兩半,一半在發出聲音,而另一半則躲在角落里痛得撕心裂肺。他多麼希望能對她說︰「是的,你應該離開,永遠地離開他。」,可話到嘴邊,卻成了截然相反的樣子。眼前是自己心愛的女人,而她心愛的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阿諾盯著頭頂無垠的夜空,點點星光仿佛嘲笑的眼楮,鄙視著他這個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命運如同賭局,所有人不過是轉盤里的滾珠,上帝才是真正的操控者。阿諾無聲地嘆了口氣。
「哈,你們倆在干嘛?」
嬌女敕活潑的嗓音響起,把毫無防備的兩人嚇了一大跳。回過頭,看到莉迪亞挽著馬修的胳膊正朝他們走來。
許栩盯著莉迪亞搭在馬修臂彎上的手,細白的中指戴了顆碩大的鑽戒,明晃晃地刺著她的眼。訂婚戒,多麼耀眼又多麼漂亮,那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信諾︰一生一世的守護,至死不渝的愛戀。剎那間,許栩感到天旋地轉,滿眼皆是鑽石躍動的輝芒。
阿諾敏銳地感到她的虛弱,連忙扶住她的腰,眼中有掩藏不住的痛惜。
「阿諾,難道你們是情侶?」,莉迪亞好奇地打量著他們,當目光掃過阿諾扶在許栩腰間的手掌時,她的嘴角俏皮地勾了一下。
阿諾沒有做聲,迅速地轉頭看向許栩,但許栩沒有反應,只是直直地望向馬修,臉白如紙。馬修也看著他們沉默不語,眉頭擰成個死結,瞳孔微微收縮著,表情說不出是震怒還是震驚。
「嘶,馬修,好痛!你干嘛死命掐我的手?」,莉迪亞將手從馬修的掌心里抽出,嬌聲埋怨到。
對于莉迪亞的嗔怪,馬修卻仍一言不發,只是死死地盯著阿諾和許栩,臉緊繃著,額頭有青筋跳動,眼里罩了層寒霜。
然而,許栩卻覺得再也站不下去了,只想盡快地離開此處,離開眼前的兩個人。她低下頭快速地說了句︰「我今天不是很舒服,先回房間休息了,晚安。」,說完,拎起裙擺匆匆往屋內走去。阿諾說的勇敢面對,她學不來也做不到,只能像只鴕鳥般將頭埋到泥沙中,把所有的恐懼都隔離在視線之外,獨自躲在黑暗里咀嚼著痛苦與窒悶。
「她今天頭痛的厲害,我先送她回房。」,阿諾朝馬修和莉迪亞點了下頭,快步追上許栩。
「阿諾還真是緊張,他肯定很愛那個女孩,你呀,該好好地向人家學習一下。」,莉迪亞看著阿諾離去的背影,重新挽起馬修的胳膊,用眼尾斜睨著他,聲音別有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