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夜飛行 第二十六章 許栩的決定

作者 ︰ 撈月亮的貓

「什麼?你要結婚?!咳咳……」,依蓮瞪大眼看著許栩,嘴巴張開,剛吞下去的半顆巧克力頓時卡在喉嚨里,幾乎沒把她嗆出眼淚來。

「依蓮,我只是有個想法而已,又不是明天就進教堂,你別那麼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好不好?」,許栩郁悶地瞧著依蓮,原本煩躁的心情又添了幾分堵。心想自己又不是「滅絕師太」,結個婚也很正常,這鬼丫頭犯得著這麼大驚小怪嗎?

「咳咳,不,你能找到個好歸宿,我當然替你高興。只不過你要嫁給卡洛斯伯爵,那以後你不就成了我的老板娘?」,依蓮灌下一大口紅茶,順了順脖子說。

自從許栩離開棕櫚樹俱樂部,她就拜托阿諾在他的航運公司找了份文秘工作給依蓮,好讓她月兌離香煙女郎這行,也不用再忍受俱樂部里那些客人的騷擾。依蓮在她最落魄的時候曾仗義相助,也是她在蒙巴薩唯一的知心朋友,許栩永遠記得這份情誼,所以真心希望自己能夠好好地回報依蓮,而依蓮自從去了阿諾的公司工作,待遇和身份自然和以前做香煙女郎時不能同日而語,她十分感激許栩對自己的照顧,再加上兩人年齡相仿,話語投契,很快就成了親如姊妹的閨蜜。

因此這天,許栩就把自己如何遇到約翰,如何因為飛行執照和國籍的問題而煩惱以及阿諾向她求婚的事情都告訴了依蓮,希望她能給自己一些建議。

「可是,我覺得自己對他就像對好朋友一樣,如果嫁給他,我可能沒辦法……沒辦法真正地去履行一個妻子的義務,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許栩有點尷尬地說道。

「我懂了,你現在是不清楚自己是否愛他,所以就算嫁給他,也沒法和他同睡一張床,然後每天伺候他穿襯衣打領帶,替他生小孩,對嗎?」,依蓮又從糖罐里掏出顆巧克力,一邊吃一邊打量著許栩糾結無比的臉說。

「嗯,差不多就是那意思。」

「但是你如果不嫁給他,就沒辦法拿到國籍,也沒辦法考到飛行執照,更加不能替約翰先生開飛機。」,依蓮問。

許栩苦惱地點點頭。

依蓮舌忝了舌忝手指上沾著的糖漿,眼楮眯起,表情即像沉思又像只是單純地享受巧克力的美好,突然她笑了起來︰「其實啊,這很簡單。所有的問題都在于你自己。」

「我自己?」

「對,如果你不去想什麼愛不愛的問題,那麼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不僅會獲得一個既英俊又有錢的丈夫,從此就是尊貴無比的伯爵夫人,最重要的是你一直以來的飛行夢想馬上就能實現。傻瓜,卡洛斯伯爵要娶你,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多少女人做夢都盼不來!如果我是你,二話不說,馬上就拉著他去教堂趕緊結了,免得他反悔。你竟然還在這里磨磨蹭蹭地前思後想,簡直就是一木頭腦袋,死心眼!」,依蓮一口氣地數落著許栩,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我總覺得沒有感情的婚姻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對阿諾來說也不公平。」,許栩反駁道,她何嘗不知嫁給阿諾的好處,可她總覺得他們兩人的結合像是一種交易多過婚姻,而且她始終認為自己會回到21世紀,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又如何去面對阿諾?

「誰說的?當年我祖父為了還債,將我媽嫁給了我爸換錢,他們兩個人結婚前連面也沒見過,但婚後比所有的夫妻都要恩愛,到死的那刻還拼命地捉著對方的手……許栩,做人得現實點,特別是我們女人,更要為自己將來好好打算。現在世道艱難,說不定哪天又會打起仗來,一個炮彈砸下來就什麼都完蛋了,就像我爸媽那樣帶著他們的愛情灰飛煙滅。一輩子可能很長也可能很短,愛不愛的並不重要,有個男人能養活你,照顧你到老才是最實際的。」

依蓮說完嘆了口氣,盯著窗外默不作聲,那雙孩子氣的眼楮里流露出一股和年齡不符的滄桑與淡漠,和窗外悠遠的藍天一樣,看久了反而會讓人覺得心頭沉甸甸地,壓著難受。

依蓮是經歷過一戰的人,當年德國入侵法國,她的父母在凡爾登戰役中死于流彈,幼小的她親眼目睹雙親的死亡,再加上一直顛沛流離的生活,早已練就了她一顆早熟堅韌的心。只不過那張女圭女圭臉和樂觀的性格將之掩藏了,其實她的心里,對于世情比大多數人都看得更透,更準,包括許栩自己。

許栩反駁不了依蓮的話,因為她知道在不久的將來,也就是1936年,意大利墨索里尼的軍隊會強佔埃塞爾比亞,以便入侵索馬里、蘇丹,肯尼亞、烏干達、羅得西亞等英屬殖民地,展開非洲殖民地爭奪戰。到了1940年,英軍開始反擊,1941年德國加入原意軍陣營,二戰中的北非戰場全面拉開。也許,她悲觀地想,也許等不到返回21世紀,自己就會像依蓮的父母那樣葬身炮火,又也許她永遠都不能回到21世紀。未來會怎麼樣,她如置身迷霧,毫無頭緒,可是約翰的公司,飛行的機會卻是實實在在地擺在面前,她只要稍稍伸手就能觸及,如同依蓮糖罐里的巧克力

「許栩,將來的事情我們都不知道,就像我手中的雜錦巧克力,只有拆開放在嘴里,嘗過之後才知道是哪種口味。來,試試運氣!或許你和卡洛斯伯爵之間會是你最喜歡的那塊酒心巧克力?」,依蓮斂去之前的憂色,剝了塊巧克力笑著塞進許栩嘴里。

許栩擰著眉頭咬下嘴中的糖果,甘甜中一股微澀的酒香遍布口腔,果然是塊酒心巧克力。她回看著依蓮平靜而甜美的笑臉,心中慢慢有了定奪。

幾天後,當阿諾從內羅畢參加完馬修和莉迪亞的婚禮趕回蒙巴薩時,他獲得了一個讓人振奮的好消息—許栩答應了他的求婚。

「阿隆索,今晚吩咐廚子做一頓豐盛的家鄉菜,要有龍蝦。哦,對了,從酒窖里拿一瓶1910年的維嘉西士利亞出來。」,阿諾坐在自家的客廳里,神清氣爽地朝管家阿隆索吩咐道。

「是的,伯爵。今晚是不是有貴客到訪?」,阿隆索躬了躬身,利落地應道,並打量著阿諾的臉色。他知道那批1910年的維嘉西士利亞是阿諾最心愛的藏酒,平時不輕易用來待客,現在突然吩咐要開瓶,看來今晚的客人還相當重要。

「對,今晚來的會是你未來的女主人,阿隆索,所以得好好招待。」

阿諾愜意地伸直雙腿,將它們架在椅腳前的豹皮上,猙獰的豹頭正對著他露出獠牙,仿佛在向終結自己生命的凶手發出最後的咆哮。為了獵到這只花豹,阿諾在草原上不眠不休地跟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後等到它精疲力竭地趴在他面前喘氣時,他才從容地舉起獵槍。他是最好的獵手,堅韌,耐心,狡詐並充滿勇氣,只要是他盯準了的獵物絕無能夠逃月兌的機會,勝利永遠是屬于他的。以前是,現在也一樣。

「這真是天大的好事,恭喜你,伯爵。我先去廚房吩咐廚子得精心準備。」,阿隆索露出會心的微笑,然後躬身退下。

待阿隆索走後,阿諾從衣袋中取出張一百磅的支票,舉起,迎著光細細地端詳,就像在欣賞一件戰利品,又像是凝視著某件珍貴的信物。「馬修,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她的。」,他低聲自語。

這張支票是馬修在婚禮前交給阿諾的。當晚,兩人就像往日一樣坐在書房里喝酒聊天,馬修突然從抽屜中取出張支票,遞給了阿諾。

「兄弟,我們之前的那個賭約……你贏了。還有,請代我祝賀她就要當上飛行員,這是她一直的夢想。」,馬修笑了笑,一縷發絲從他的額頭滑落到眼角,眼皮下有著淡淡的青影,不知道是不是籌備婚禮太過忙碌,他的笑容看上去疲憊又勉強。

「這個就算了,我早忘了那該死的賭約。」,阿諾聳了聳肩膀,咧嘴一笑,並未接過支票,他知道約翰將自己和許栩交往的事情都告訴了馬修。

「不,你贏了。就在她坐上你的飛機,起飛的那刻起你就贏了。這是你應得的,拿著,阿諾。」,馬修抿著嘴唇,將支票往前一推,語氣堅決得近乎固執。

「好,那我收下了。」,阿諾接過放進了胸前的口袋中,他看了看馬修那繃得緊緊的臉,覺得有些事情與其大家都藏在心底爛掉,倒不如都挑明了來得干脆,他說︰「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前兩天我向她求婚了。」

「嗒」一下,馬修手里的酒杯摔在地板上,尖銳的玻璃碎片滾落一地,然而他盯著阿諾的眼神比碎片還要鋒利。

突然,阿諾覺得衣襟上一緊,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馬修扯著領子從座椅上揪了起來,馬修揮起的拳頭離他的臉頰不過幾厘米。

「打,兄弟,這一拳我已經等了很久。」,阿諾直視著馬修已經被怒火燒紅的眼楮,毫不逃避地說到,睫毛都沒眨一下,仿佛等這一刻真得等了很久。其實從答應許栩帶她離開莊園的時候,阿諾就已經預料到會有今天的情形發生。心愛的女人被自己的兄弟帶走,這等于是在愛情和友情上遭到雙重背叛,馬修對此怎麼可能不生氣?怎麼可能不恨他?阿諾心甘情願地被馬修狠揍一頓,但他並不後悔。

馬修沒有打下去,卻也沒有移開拳頭,只是怒視著阿諾,手指的關節發出輕微的「嘎吱」聲。許久,他突然松開了手,閉上眼楮,像是拼命地把什麼東西給壓制下去。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神卻意外地平靜,平靜得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如同被掏空了似地。

馬修拍了拍阿諾的肩膀,聲音低沉而蕭索︰「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受到丁點的委屈。拜托你了,兄弟。」,說完,他不再看阿諾一眼,轉身離開書房。

阿諾看著馬修的背影,嘴里充滿了苦澀,他知道他們兩人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作者有話要說︰唉,其實這章寫的時候還是有點揪心,特別是一想到馬修和阿諾的那段,就覺得男人之間的情誼真得讓人不知道怎麼說,或許真的讓他們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好了,沒有那麼虐。另外,不幸中的大幸,昨天我竟然在電腦的一個角落里發現了一個文檔,里面原來存有大部分丟失的文稿,哈哈,我當時樂死了。大叫︰「我太愛自己了,我真是太聰明了!」,結果我爸在旁邊鄙視我︰「你還有臉愛自己?備份文稿是最基本的常識,我看不是你現在太聰明,而是你以前太笨了!」。損得我真是blx掉了一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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