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她怎麼了?」瀛長川看見倒在碧水瑤懷里的喬巧巧,竟然出奇的沒有擔心,只是淡淡問了一句就把喬巧巧接到了自己臂彎里。
「美夢,讓她安安穩穩睡一覺,也許就能想起些什麼呢。」碧水瑤笑笑,「別忘了你的承諾,事成之後你便帶她去華山純陽宮。」
「美夢……你似乎不該有這種東西。」瀛長川略略思忖了一下,看著碧水瑤說。
「啊,自然是你的同類給我的。」碧水瑤倒也不瞞他,大大方方的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晃一晃。
「你認識了多少妖精。」瀛長川嘆口氣,他覺得自己自從遇見這只鮫人以後,已經要把一輩子的氣都嘆完了。
「不多,算上你,六七個而已。」碧水瑤輕笑,收起美夢裊裊婷婷往外走,「我去準備上台,給自己找個好金主。」
六七個還不多這條魚還想認識幾個瀛長川月復誹,抱著喬巧巧匆匆就往竹樓去了,喬家二娘睡下了的話,今天這熱鬧,說不得就得他去主持,無論如何也要順利的把那男人指給喜王爺。
而這邊碧水瑤正走在樓梯轉角,忽然一個小廝就匆匆忙忙跑上來,一眼沒看到竟直直的撞在了碧水瑤身上,嘴里「哎呀」一聲就向著邊上倒下去,亂揮的手臂準準的打在碧水瑤高聳的胸脯上。
碧水瑤臉色一變,原本伸出去要拎住小廝的手「倏」一下就收了回去,抱著手臂看那小廝狼狽的趴在地上又滾了一滾,一頭撞上欄桿才停下來,抱著自己的腦袋「哎呦哎呦」的喊著痛。
「裝什麼?痛的死你?」碧水瑤冷笑的問。
正抱著頭雪雪呼痛的小廝听見這句話,頓時就停了申吟,慢慢放下的手臂下邊露出一張似笑非笑的臉來,一雙眼楮上下挑了碧水瑤幾眼,才陰陰的笑道︰「先生真是好眼力。」
「上來先確認我身份的,也只有你們這些人,說吧,誰讓你來的,卿月還是李弦卿。」
「皇上怎麼有空管你這種賤民,是你那跟你一樣喜歡給男人上的同門師兄弟,讓我給你帶個話。」那小廝緩緩站起來,語氣里,滿是厭惡,「沒見過你們這樣不要臉的男人,淨靠著過日子。」
碧水瑤眉一挑,也沒見他怎麼動作,就听見「劈啪」兩聲脆響,那小廝卻是早已一張嘴,「哇」的吐出口血來,兩顆牙齒混在血水里落在地上,「啪啪」作響,白淨的面皮上,兩個巴掌印子腫起老高。
「不過一個御前行走的黃門,倒跑來跟我擺上架子了?你家主子沒教過你怎麼說話麼?」碧水瑤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小廝,尖細的指甲虛虛挨在他喉嚨上,「你現在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知道了。」小廝一口氣梗在喉嚨里,眼楮快速的轉了幾圈,終于是低了頭。
「卿月說什麼。」碧水瑤慢慢收回手,輕輕彈一下指甲,像是上邊沾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一樣。
「別以為燕翎滄打了勝仗我就收拾不了他。」小廝掉了兩顆牙齒,說話時候「 」的有點漏風,不過並不妨礙他完整清楚的把這句話送進碧水瑤的耳朵。
「哦……」碧水瑤拉長了聲調,不咸不淡的答應了一聲。
小廝怔一怔,顯然是沒料到這種情況,一時之間就站在那里盯著碧水瑤的臉猛瞧。
「看什麼?」碧水瑤瞄了他一眼,笑的風情萬種,「還不走?等死呢?」
小廝一言不發扭身就往樓下去了,剛下了幾階樓梯,就听見碧水瑤在他身後冷冷的說︰「回去告訴卿月,別真的以為我不會殺他。」
一股陰寒的殺意隨著那句話直直從小廝後背透體而過,他站住,打個寒噤,匆匆的跑了,頭都沒有回。
碧水瑤站在拐角處看著小廝的身影慌慌的跑下去混進大廳的人群里,拐了幾下就不知所蹤,她又站了一會,才看見一個青衣的矮小身影貼著浣花樓的大門溜了出去。
「哎呀呀我的姑娘啊你怎麼還站在這兒呢這樓下的大爺們都等著你去伺候呢,還不趕緊過去了。這怎麼連衣服都沒換啊頭也沒梳,哎呀呀怎麼連粉都沒有上」碧水瑤正準備上樓的時候,忽然就被人從後邊一把拉住了手臂,然後就是一連串的驚叫幾乎吵聾了她的耳朵。
「放開」她瞬間冷下臉色,一甩手丟開那個聒噪的婆子,「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我的手也是你抓得的?」
碧水瑤甩開的,原是前面廳里的丁婆子,喬巧巧嫌她聒噪勢利,便丟在大廳里管著那一眾最賤的姑娘,順便借她那一張破嘴去跟來找麻煩的別家管事周旋,平日里,卻也懶得管她。
于是這時日久了,也不知這丁婆子怎麼就自覺是這喬家二娘的左膀右臂一樣的人物,倚老賣老,也懂得拿個喬擺個架子,人也愈發的能咋呼,卻正應了一句俗話,說的是︰老鼠爬秤鉤,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眼下里這浣花樓人滿為患,到處都是為了一睹碧水瑤的天姿國色的富紳公子,王侯貴冑,只把下邊廳里一眾一心一意要攀個高枝的姑娘們喜得只怕不能暈過去,一個個使出渾身解數,只恨不得能同時伺候了幾十個。
可是這廳里的姑娘雖多,卻真真架不住今天的人多,眼看著就疲于奔命了,于是丁婆子便仗著自己臉皮厚,資格老,又自覺已經是喬二娘身邊一等的紅人,深為倚仗,竟然就大著膽子想去將樓上的姑娘拉下來陪客。
可巧沒走到一半呢,就遇上了碧水瑤。
要說這丁婆子今天就該著流年不利,她們這一等的人,自然是沒資格過了前院進到五色樓去的,更別提更後邊的彩樓,所以,她從來都沒見過碧水瑤也不算是個稀奇的事情。
這婆子初初見到碧水瑤站在樓梯口,一眼看上去,只是覺得此人當真是面生得緊,卻又真是好顏色,便趕緊上前一把抓了,正盤算著要偷偷將這美人帶去了給金家少爺,怕不要得了好多賞錢的時候,卻教碧水瑤甩了個臉色過來,還不及發作,就連手都被甩月兌了。
听得碧水瑤冷哼,丁婆子初初還心虛一下,後來認準了碧水瑤身上服色,定然是樓里的姑娘沒錯,又見她只是孤身一人,身邊並無小丫鬟隨時伺候,便認定了這姑娘不會是個多高身份的主兒,只怕就是三樓的官ji下來看熱鬧而已。
頓時就壯了膽色,拿出了惡婆子的架勢,張牙舞爪的撲上去,伸了手就要摑碧水瑤的臉,嘴里不干不淨的破口大罵道︰「你卻是哪一房的小賤蹄子,仗著自己有幾分顏色,竟然還就開起了染坊?橫豎不過是個給男人操的貨,卻給老娘裝的哪家的冰清玉潔來?莫不是當了*子還要給你再立個牌坊?今日若不能幾個大耳瓜子抽得你個小蹄子將婆婆記在心里,婆婆便也不再姓這個丁字」
碧水瑤倒是頭一次見到這一等歇斯底里的潑婦,一怔一愣的時候竟然就真的被丁婆子撲到了近前,眼看著那只染著蔻丹的爪子掛著風聲就向著自己臉上過來,條件反射的就給了丁婆子當胸一腳。
乖乖隆地咚,這女人怎麼還有這樣的?
碧水瑤探著頭看著那丁婆子一路尖叫著跟皮球一樣叮叮 左磕右撞的滾下去,暗暗咋了咋舌,這老婆子當真好嗓子,這喊得,嘖嘖。
卻說那丁婆子嚎叫著一摔到底,再爬起來已經是披頭散發鼻青臉腫,抖著一頭亂發直著嗓子只是不住的嚎,卻好在這段樓梯並不是立在顯眼處給客人上下的,倒也沒引起多大騷動,只有些靠著這邊兒的客人和姑娘看見。
頓時就有不少人「哄」一下的笑起來,那婆子自覺丟臉丟的大了,抬頭又看見碧水瑤竟然還站在樓梯上,頓時嚎了一聲,瘋狗一樣的又向上沖。
「婆婆,婆婆,哎呀,你這是怎麼了?」一旁斜刺里慌著沖來一個姑娘,一把扶住丁婆子,手里的絹帕兒還忙不迭的撢撢她身上灰塵,卻是百卿。
「百卿,你與我一起去把那小賤蹄子捉下來,婆婆我今天定要狠狠替她爹媽管教了這不長眼色的騷貨」丁婆子一手扶著百卿,一手指著碧水瑤,恨聲罵道。
百卿聞言向上看去,見是個面生的姑娘站在上邊,三分淡妝只略點了點顏色,卻更顯出這姑娘眉目精致,姿容絕世,瞬間就是一股火兒上來,心里只想的是,若是讓這女人下得樓去,只怕自己好不容易籠絡住的恩客就要全都跑在她的裙底了。
當下也不說別的,只脆聲應了丁婆子︰「婆婆莫急,百卿這就陪您上去教她些規矩。」
其實這也是碧水瑤的錯,她放跑了柳葉歸家,卻忘了跟喬巧巧再討一個丫鬟隨身,于是走出來,就讓人硬是沒想過她會是後院的姑娘,畢竟後院住著的,大小也都是個樓主,五色樓也好,彩樓也罷,那一等的身價,誰又會只有自己一個人走來走去。
偏偏喬巧巧將前後院分的又清,于是前院的姑娘婆子們,只曉得自家浣花樓後邊,有那麼些個絕世芳華的樓主,卻是從來沒見過的,平日里,也不敢起窺探的心思,只怕撞上哪個樓主心情不好,就此給攆去柴房也說不定。
于是丁婆子和百卿這兩個有眼無珠的,就這麼準準的撞上了碧水瑤。
兩人正咋咋呼呼氣勢洶洶上去,就听得微微的腳步聲響,一襲青衫不知從哪里轉出來,裹著個修長的身子,安然立在碧水瑤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