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長實錄 酸甜

作者 ︰ 御井烹香

王氏心頭,一時真是酸甜苦辣,五味雜陳,無數的話語堵在喉嚨里,爭先恐後地要往外冒,反而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由得善桐嗚咽了一刻,她才捏住女兒肩膀,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和聲道,「三妞,你坐起來。」

善桐一陣納悶,半坐起身子,還當母親又要以大道理來說教,心中不期然就起了一絲煩躁。

其實道理,她也不是不懂,只是世上這千般折磨,要是知道道理就能毫無掛礙——那反而好了!道理人人都是懂得的,只是懂得道理,也不代表心底不會難過。

「娘,我……」她就甕聲甕氣地開了口,「其實我——」

王氏沒有搭理女兒的話茬,她自顧自地嘆了口氣,低聲道,「你不像是你姐姐,從小就養在身邊,看著娘起起伏伏的,自然而然就懂事多了。從前的事,你知道得也不大清楚。」

「你父親是元德年間中榜的,當時他也就是二十啷當歲的年紀,尚且沒有說親,你外祖父在京中做個國子監司業的閑職,同他的座師也是同年好友。一來二去,看上了他的人品,便寫信回家,牽成了這門親事。我從福建發嫁到寶雞,全禮不過三天,就跟著你父親回京城居住。」

王氏的聲音里就帶上了一絲悵惘,一眨眼這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她嘆了口氣,慈愛地望著女兒,見善桐已經止住了淚水,眨巴著紅彤彤兔子一樣的大眼楮望著自己,便又續道。

「當時你大伯已經得中,他是二甲進士,未能考中庶吉士,外放到浙江一帶為官。你自小在北京打轉,並不知道,王家在南邊也是有數的名門大族。歷代以來,三品、四品的高官是從不曾斷絕的,哪怕是一品、二品,也不是沒有出過。雖說家里人多數在福建居住,但浙江省是我們祖籍,也不是沒有親朋好友。你大伯在浙江能把事情辦得那樣順,和我們王家是月兌不開關系的。」

這個一臉和氣的中年婦人,面上不免也現出了絲絲縷縷的迷離。「雖說家中也不是沒有姨娘,但你外祖母把得好,你外祖父膝下無非就是你二舅舅一個庶子,余下兄弟三四人都是嫡出,我又是唯一的女兒。王家門第高,你堂舅年少有為,當時不過三十歲出頭,已經有坐上福建布政使這位置的意思。那是同祖父的親堂哥,你可想而知,我們這一門在族內的風光是有多盛了。你娘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听到一個不字,雖然也學了千般的管家本領,但當時年輕氣盛,將世情看得很輕,滿心里只以為這一生就只是這樣順順當當地,不可能有任何波折。」

「的確也似乎是如此,過門沒有多久,我就有了身孕。如今天下,就算是一般商人戶,這大婦有身子,也要相機提拔一兩個通房,免得家婆給人,反而和自己更不貼心。更別說楊家也是數得上號的人家,當時小四房大爺還在京里做官,沒有外放到江蘇去呢,他身邊就有了兩三個姨娘……我想來想去,與其等婆婆從寶雞送人過來,倒不如自己先做得大方些。這就給大姨娘開了臉……這也都是官宦人家的常事。沒有多久,我有了善榴,又過一兩年得了善榆,因……」王氏看了女兒一眼,又頓了一頓,才低聲道,「生善榆時傷了身子,也就給大姨娘斷了避子湯。沒有多久,大姨娘有了身孕,你爹呢眼光又高,我索性就更大方些,見他看著巷口那戶屠戶人家的閨女好,也就給他聘了進來。無非是取個開枝散葉的意思,免得我們家男丁太少了,將來是要吃虧的。」

「官宦人家,納妾納寵也是常事,在京中那些年,除了四時八節按時打發人回去請安送禮,也很少同你祖母打交道。因我們家規矩,長子都要養在祖母前頭,這也是為了各房公平。雖說我心里極是不舍,但有你大伯母先例,過了周歲,我就親自把榆哥送回寶雞去……這是我婚後頭一次回婆家。你婆婆問我讀過了《楊家規範》沒有,我說我讀了。她也沒有二話,彼此和和氣氣地,住了幾天,我也就回來了。後來楠哥、梧哥相繼出生,我們寫信回家報喜。你祖母不聲不響的,也沒有一句話,我還覺得古怪,我心想,老太太年紀大了,恐怕是想把人安插進二房,可兩個庶子出生,又沒了話柄,因此有些暗自納悶。」

往事進展到這里,其實除了同榆哥分離之外,王氏一生也都還說得上順遂,善桐听母親嘆了口氣,心頭驀地一緊,知道緊接著就是自己出生,大哥發燒……她一時竟有些不想往下听了。

王氏卻並不給她喘息的時間,只是嘆了口氣,又續道,「再往寶雞去的時候,是我們到河北去了,你水土不服,又吐又拉的。找了良醫來看,經他指點,這是你不適應河北的氣候。當時你舅舅雖然在京里,但舅母不在身邊,沒個大人照顧我也不放心的。只好把你送回寶雞去,沒想到這一次回去就、就壞了……」

她的聲音有了一線顫抖,即使是多年之後,依然听得出那股深深的恨意盤旋不去。善桐心頭不由得一緊,她反射性地揪住了母親的衣襟,听母親續道。「我的榆哥,本來是最伶俐的,望江次次回去看他,都說他聰明得都有些怕人,不到三歲就認得字,背得出幾百字的家訓……天呀!可我這一次回去看他,他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問老太太,老太太還不肯說!硬著脖子說榆哥沒有事,就是出了痘子,燒後恢復得慢了一點。王嬤嬤背著人哭得眼楮都看不清了,當了我請罪,說是自己沒有看顧好。我一點都不肯信!她是老爺的養娘,怎麼能不把榆哥當個眼珠子一樣看待,私底下查了又查我才知道,兩個孩子高燒,從寶雞請的良醫足足有三四位,檀哥燒得更重些,老太太就慌了,親自在檀哥床前看顧。」

她咬牙切齒地道,「她做成這樣,底下人又哪里不知道輕重!良醫們先看了檀哥再來看榆哥,我派人上門問了藥理,說起檀哥,頭頭是道,說起榆哥,一問三不知!」

自從兩婆媳在祖屋上演了一出將相和,這半年來,王氏待老太太不但恭敬,而且處處妥帖,老太太待王氏也是客氣中帶了推心置月復,善桐私底下常想,也許這一層心結也會慢慢隨著時間淡化。直到今日听了母親的敘述,才知道雖然面上不提,但王氏竟絲毫沒有忘記當年往事,只是將它埋藏得更深了些。

她想要說些什麼,也許是為祖母分辨,也許是寬慰母親,可話到了口邊,又覺得什麼言語都是那樣地蒼白無力。只得怯怯地牽住了王氏的手,听王氏續道,「吵,吵了,鬧,鬧了。我連同歸于盡的心都有了,要不是王嬤嬤同望江死命攔著,我能把楊家村鬧得個天翻地覆!我怕楊家麼?楊家也就是個小四房大爺在江蘇做布政使,那又怎麼樣,我們王家也有布政使,也不比楊家差多少!笑話,自己大兒子還要靠我娘家幫襯,她也配和我擺婆婆的款!我豁出名聲不要了,把她打個稀爛又如何——」

話說到這里,王氏忽然猛地收住了,她閉上眼,劇烈地喘息了起來,過了一會又開口時,聲音中那露骨的怨毒,已經被克制後的冷靜取代。她的敘述幾乎沒了一點感□彩,似乎只是以一種旁觀的姿態,復述著當年的往事。

「可畢竟,我還是軟了……你不知道,我們小五房未發跡之前,最落魄的時候,祖傳的田產幾乎都被賣光了,老太太是拿田地的本去做生意,換了錢來供兒子們上學讀書,赴京趕考。這些田地其實本可以不用賣,但當時族里你祖父的親兄弟自己貪財來擠,仗著家里有官,一點點地幾乎都擠光了。後來你大伯你爹當起官來,你大伯為官又清廉得很。做的幾任官也的確窮,倒不如我們進項更豐富些。你爹又是個孝子,我的嫁妝錢他自然沒動,可任上的結余,幾乎都被他帶回老家賒買這些祖傳的產業。這也是應該的,我沒有二話,可我當時畢竟年輕,我沒想到,這賒買回來的產業,都握在老太太手里……」

「手里錢不夠多,說話就不能大聲。我的嫁妝不少,可也不比這祖傳的產業贏利多。」王氏苦笑起來,輕聲道,「你看老太太多聰明,不動聲色,命脈就被握在手上了。榆哥科舉已經絕望,要再被我牽累,將來分家時二房吃了虧,以後他拿什麼營生?難道專靠舅舅過活?我是他娘,我不能不考慮……這一口氣,思前想後,我忍了!」

「沒想到我忍了這口氣,老太太還要反過來數落我,說我故作賢惠,明明楊氏規範說得清清楚楚,除非四十無子才能納一妾。我非得給你爹納妾,說我行事自作主張,眼里沒有她這個婆婆——當時又吵得快翻了天了。你兩個嬸嬸看熱鬧都快笑死,我記得清清楚楚,牆倒眾人推,你三嬸還好一點,面上幫著勸勸架,回了家再幸災樂禍。你四嬸是恨不得再把事情鬧得大些,架秧子兩邊撥火……恨不得我們二房就和老太太鬧掰了那才好呢。這些事,你也要記在心里,除了親親的一家人,世上再沒有誰是能信的。沒事的時候,個頂個的和氣,有事的時候就看出來了,礙著了他的路,別看面上笑著,其實心底巴不得你出丑呢!」

她自言自語地又重復了一遍,「要礙著了他的路,別看面上笑著,其實心底巴不得你出丑呢!」這才續道,「雖說當時鬧得難堪,但後來總算,不想讓外人看笑話。還是把場面圓過來了,我認了錯,老太太明知道我心里恨著她,面子上也和我做起戲來。本想把榆哥帶走,可也不知道任上情形如何,王嬤嬤說,剛燒好的孩子,也不敢隨意搬動,恐怕去了生地,更容易嚇傻了。再過上一年半載,沒準就慢慢地好起來了。我明知道這話多半是在寬慰我,可我,可我……正好你回了老家,也天天見好。我就把你們都留在老家,自己去了河北,三年後人滿回京,我就派人把你們接過來了。我想,我人生中最落魄最低沉的三年也就過去了。等你們到了京城,我好好給你大姐說一門親,為榆哥物色兩個醫生,治得好也好,治不好,我的嫁妝多生發一些,將來就靠祖產,也能夠他過一世了。有姐妹兄弟們照看著,不會讀書又如何,保他一世富貴平安,我還是有底氣的。」

「沒想到,你們才剛到京城安頓下來。轉過年就得了噩耗,你們堂舅牽扯進上層爭斗做了棄子,整個王家都跟著倒霉……上頭的貴人們就只顧了你堂舅,保了他一個太中大夫的虛餃回家養老。底下也是為他勤懇辦事的人,就顧不得理會了。這倒也沒什麼,只是你舅舅……唉,官場上的事,說了你也不明白。他平時很得皇上看重,難免得罪了些人,落井下石之余,竟有被免職永不敘用的危險。我們千辛萬苦,塞了五萬兩銀子給東宮身邊最說的上話的連太監,東宮這才抬了抬手,把他平調出來做個通判……」王氏越說越是淒楚,「這一下是快把我們的家底給掏空了——沒有做過親民官,手里的錢就是不多。大部分又補貼了家里,現如今是不指望分家,都要指望分家了。」

善桐幾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也有會犯錯的時候,甚至于也有落魄、淒惶的時候,似乎不管兩房處境多差,不管她多麼憔悴、疲憊而傷心,卻總是智珠在握,行事大有章法。可听母親說起了往事,雖說她對當時自己的心情並無一語著墨,但只听語氣,她又如何不明白母親當時的煎熬?一時間,她只覺得眼前的母親似乎矮小了不少,又似乎蒼老了不少。卻不再是從前那幾乎無所不能的完美形象……她吞了吞口水,又無聲地松開了手,讓王氏調整了一下姿勢。

「那年春天,我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就在我以為人生中最落魄也不過如此的時候。進了四月,楠哥、梧哥進學讀書,梧哥連連受到褒獎,先生們都說他是難得一見的奇才。有知道我們家底細的,還拿梧哥和小四房大爺相比……」王氏苦笑了起來了。「二姨娘本來一向是很听話的,可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到了這時候,她就有些輕狂了,對我也不如以前那樣畢恭畢敬。她心里清楚著呢,梧哥和她也親,以後有了出息,忘不了她這個生母……那一天我偶然經過她房門口,就听見她同大椿說話,籌謀著要老爺給她請個誥命,封個七品抬了二房,也好和家人做一門親戚來往。她倒是看得透,她說,你爹雖然看她平常,可很看重梧哥,沒準看在梧哥面子上,是能準的。」

「我那天回到屋子里,怔怔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話說到此處,王氏的聲音反而沉靜了下來,連一絲一毫多余的情緒都不再有,她幾乎是輕聲細語,可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迸出來的。「我想我一生循規蹈矩,哪件事做錯了。憑什麼上天這樣對我,和婆婆不貼心,和丈夫也不算太貼心,和娘家人倒是貼心了,可我沒仗上一天娘家的勢,還要受娘家人的連累。親兒子是嫡長,又聰明成那樣,順理成章就是錦簇前程,可又半路病了一場,變成這樣。大女兒花一樣的人品,受此風波牽連,本來可以說成的人家也說不成了……我是得罪誰了,憑什麼我的日子就這樣難熬,人家的路都順得不成,到了我這里,卻是事事不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任誰都要和我作對,憑天地良心,我對不起誰?兩個妾,我待她們刻薄了?我攛掇著你爹和家里離心了?」

盡管事隔多年,王氏談起來當時的情緒,語調甚至有幾分漠然。但她的不甘與無奈,卻已經狠狠地撞進了善桐心里。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直觀地了解到母親當年的王時,這些事對于她來說,一向是有幾分模糊的故事。她沒有想到僅僅是七八年之前,母親還有過這樣一段傷心的王氏,甚至,甚至……

從她的敘述里,小姑娘敏感地感覺到,在當時,母親的精神,甚至都有了崩潰的危險。

「也就是在那天,我對自己發誓。這一天將是我王光庭一生最落魄最見不得人的日子,我走了五年背字,從此之後我再不走霉運,是我的,我要得回來,不是我的,只要為了這個家,厚著臉皮跪在地上,求我也要求來,昧著良心殺人放火,我也奪過來!」王氏一把攥緊了女兒的手,放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道,「什麼名門閨秀,我不要這樣的幌子!我娘家不行了,我就當我沒有娘家,你哥哥讀書不行,我就當我沒有兒子……」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孩子,在那天晚上娘才明白,臉面?臉面都是不值錢的!越是不要臉,你的路就走得越順……這個道理你一定要明白。我不是讓你從此以後連一點廉恥都沒有了,四處撒瘋賣味,可你得明白,你想著求人,你想著攀高枝兒,你心里有所圖謀的時候,你就顧不著臉面了。等你往上爬了,你到了高枝兒了,你有整年整年的時間來拾起你的臉面。可你要為了臉面不肯彎腰,將來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時候,有的是呢!」

「今天在桂家,娘受了氣沒有?有。桂太太在西北呆得久了,哼,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招待客人,自己不在屋里待著,還去騎馬射箭,把客人晾在一邊自己進屋換衣服……她是把我們當成了打秋風的窮親戚,還是來巴結她的小官太太?桂三少爺闖了禍,我們說不要緊是我們客氣,她連一句話都沒有,還不叫自己孩子賠罪……才夸了你一句,忙不迭就說起了小四房的七姑娘,是擺明了看不上咱們家。可瞧著你好了,轉眼間又令你常常過去陪伴,呼之則來揮之即去,頤指氣使的,這是把我們整個小五房都看得小了。」王氏斬釘截鐵地道,「可咱們家就是這樣,第一嫡弱庶強,第二弟弱兄強,第三老太太又偏心長房。這些事是娘造的孽,可得你背在身上,娘知道你也委屈。但你沒有辦法!你必須擔起來!你是娘肚子里爬出來的,娘不和你見外……」

善桐哽咽了,她緊緊地回握著母親的手,「我沒有推諉的意思,我知道除了我您也不能指望誰。娘,我不委屈了,我、我真不委屈了。我就當今晚是我……是我一生最落魄最低潮的日子,我,我以後再也不把臉面當回事……」

話到了最後,到底還是帶了一絲細細的顫抖。

王氏心底驀然泛起了一陣不忍。

自己在三妞這個年紀,何曾知道愁字怎麼寫?嬌生慣養金尊玉貴,每日里最大的煩惱,就是堂姐妹們又裁了花樣翻新的衣裳,打了自己沒有的新首飾。三妞自小在這樣窮苦的地方長大不說,才剛剛懂了點事,就要彎下腰來,為了今後長久之計,忍著輕視表現自己……

她又怎麼不明白女兒的淚水,不僅僅是因為桂太太的驕橫,更是因為明白自己要忍著耐著去巴結這樣驕橫的桂太太,尊嚴受了挫折。覺得自己要比桂太太更惹人討厭,反而更自厭起來,又因為桂家分明更有意于小四房,有些出師未捷的積郁——

這孩子肩上已經擔了太多東西了,沉重得幾乎都要把她稚女敕的肩膀壓垮!

「我沒有怪你!」她撫上善桐的臉頰,禁不住摩挲著那細女敕的肌膚,一遍又一遍,似乎要將善桐的淚抹去了,再撫出笑靨來。「娘不後悔,這些道理,你現在明白,比以後明白來得更好……娘不後悔……可娘也不是一門心思要賣女求榮,之前看重桂家,是因為看重二少爺的家教同老九房的名聲。可現在老九房分明更看重小四房,作風……也實在是令人看不上眼,很多事,咱們也不必一頭熱,一味強求。桂家這門親事,沒緣分就算了!」

善桐頓時驚愕地瞪大了眼,听母親續道。「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才嚇了一跳,權神醫這些年來,據說竟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也不求他如何,不求榆哥能聰明成什麼樣。只要他不結巴,能讀得進書……你們姐妹又何必這麼辛苦?我心頭肉一樣的女兒,若不是不得已,為什麼要搶著嫁進高門給婆婆糟踐?你自己舍得,我都舍不得!」

善桐的眼楮又熱了,她悶悶地叫了一聲娘,將頭埋進王氏懷里,便再不肯說話。

這一夜,西廂的燈火亮到了天明。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有時候明知道對方討厭,但還要笑臉相迎,這感覺差就差在還會對自我價值產生一定的懷疑啊。

話說,說起來,嫡女的場面鋪得開,龍套姓名也就需求得多了。大家有想要客串的可以留一下,不過當然是要古風意味重一點的了。比如說小紅小明或者是瑪麗蘇生僻字的可能不大好,擦汗。

今天爆字數就不雙更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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