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璇跟著自己的母親恭敬的迎進太子與太子妃,來到前堂之後,才發現客人們都到齊了,太子與太子妃是最後到的。李希宗和崔老夫人親自等在門口,恭敬的行禮下拜。
太子連忙扶住李希宗,並示意李琬扶住崔老夫人,溫和的笑言︰「外祖父,不必多禮。今天是您的壽辰,該孤向您行禮才是。」
李希宗連連搖頭說不敢,崔老夫人慈祥的拍拍李琬扶著她的手,臉上的笑意越加的濃厚。進到屋里,李希宗請太子上座,太子強按著他坐在中央的主位之上,又讓李琬將崔老夫人扶過來坐下,才和李琬共同向兩人深施一禮,「恭祝外祖父福壽延年!」
慌得李希宗連忙從席上起來,扶住了他,將他讓致自己左手的的席上坐下。李琬對著崔老夫人抿唇一笑,也做在了右手邊第一席上。
看到太子落座之後,來祝壽的眾人才都回到自己的席上坐了下來。門口的管家輕拍雙手,一隊青衣儒裙的妙齡少女手捧托盤,緩緩而入,把酒菜放于各人的食案之上。
大齊向來是男女同席,所以並沒有把女眷另外安置在一個地方。李璇端著酒杯,微含笑意,端正的跪坐在靠後的位置,看著席間的眾人向祖父敬酒,或與太子夫婦說話。
高家的那些王爺都坐在太子的下首,頭一位的就是河間王高孝琬,他偏著頭對著李璇微微而笑,手中的酒杯向她遙遙舉起,李璇也舉起手中的酒杯含笑回敬。兩人相視而笑,共同飲下了杯中酒。
李璇正覺得心中的甜蜜,突然覺得有人死死的盯著她看,李璇轉頭往席尾看去,正對上一雙隱含嫉意的雙眸,那雙眼楮在李璇看過來的時候,一下子水霧迷蒙,讓人覺得嬌怯怯的。
「李使君,你現在可是福壽雙全了。」一個爽朗的笑聲響了起來,李璇舍了那雙眼楮的主人,往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一個三十多歲,高大健壯的男子,大笑著對李希宗舉起手中的酒杯,豪爽的道︰「來干杯!」
李希宗哈哈大笑,也回敬道︰「程將君,同飲!」
這個豪爽的男子正是程三娘子的父親,也是大齊第一名將程子騫,程家是齊國有名的將門世家,世代統領兵權,是歷代皇帝都要拉攏和打壓的世家。李璇的姑姑正是打算把程子騫的三女許給自己的二兒子高紹德,幫太子將程家攏在自己這一系。沒想到,高紹德死都不同意,還和她大吵了一架,弄得整個皇宮里沸沸揚揚的。雖然現在還沒有傳遍整個大齊的上流社會,相信離那天也不遠了。
李皇後氣得頭疼,本來打算親來李府祝壽的,被高紹德這一鬧,她也沒來,只是選了奇珍異寶將大兒子夫妻打發來了。至于高紹德,惹了禍早就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今天李府的宴會他也沒有到場。
來到李府的眾人也都疑惑,太子殿下都來了,為什麼太原王殿下卻沒到?這太奇怪了。在坐的不少人都知道皇後娘娘看中了程家的三娘子,最近總是招她入宮。今天再見程子騫親自過府賀壽,可見這親事十拿九穩了。一時間,好多女孩看向程三娘子的目光又嫉又羨。程家三娘子在眾人的目光里,穩穩的坐在席上,大大方方的任人觀看,沒有一點不好意思或者是別扭。
「殿下慢走!」李府的管事引進來一個豐姿昂揚的少年,他在前堂門口將身上的披風甩給侍女,大步走到李希宗面前,躬身一禮,朗聲道︰「外祖父,小王來遲了。」
李希宗連忙站了起來,「殿下,請坐。」
高紹德左右看了看,直接在高孝琬身邊坐下,站在眾人身後的侍女不慌不忙的將食案和酒菜擺上,又垂手退了回去。
程子騫看到高紹德進來,眼楮一亮,他對著高紹德舉起酒杯︰「殿下,來遲得罰。」
高紹德斜了程子騫一眼,二話沒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呵呵,阿德夠爽快。」一邊清河王高岳捋著胡子,兩眼在高紹德和程三娘子之間掃描了幾個來回,呵呵直笑。
屋內的眾人都知道他的知道,也都盯著兩人看,符合著高岳笑了個停。這下可把高紹德笑毛了,他把酒杯用力的砸在案上,冷冷的哼了一聲,一張臉好似罩了三尺寒冰。
席間的眾人見他這作派,都迷糊了,這位王爺發的那門子火啊?這是不滿意程家的三娘子?還是不滿意我們拿他和程家三娘子取笑?一時間屋內安靜下來,太子皺了皺眉,略帶責備的喚道︰「阿德!」
高紹德黑著臉看了太子一眼,按下了自己的脾氣,斥退上來倒酒的侍女,自斟自飲起來。太子還待再說,尚書令楊愔見狀笑著解圍道︰「常听人夸贊府上的酒好,今日可要喝個通快,使君可別舍不得喲。」
李希宗哈哈大笑,「怎麼會,楊使君只管喝就是了。」屋子中一時又熱鬧起來。
李璇見了,悄悄的從席上走了出來,她可不希望一會高紹德喝多了,耍酒瘋的時候把自己帶進去。她穿上綠綺遞來的披風,慢慢的走在回廊之上。
「阿璇。」身後傳來少年清越的聲音。
李璇緩緩轉身,笑著看向來人︰「三哥,怎麼不在宴上飲酒,出來做什麼。」
高孝琬撇了撇嘴,顧做不屑的說︰「誰要跟他們那些人喝酒。」
「那三哥陪我去喝茶可好?」李璇歪著頭笑吟吟的問道。
高孝琬幾步來到她的面前,刮刮她的小鼻子,「好,不過得用我送你的茶具,我才喝。」
李璇斜了他一眼,嬌嗔道︰「就不用,愛喝不喝。」
高孝琬笑著拉住她的手,「阿璇,你今天真好看。」
「哼,說晚了,甜言蜜語也沒有你的份了。」李璇高高抬起自己的小下巴,故意不去看他討好的笑。
高孝琬抬手就去捏她的小下巴,戲謔的道︰「阿璇,你把頭抬的再高也沒用,個子還是那麼矮了。」
被他戳中今生最痛點的李璇,揚手就去拍他,氣嘟嘟的說︰「就知道你說不出好話來!」
「好阿璇,我錯了,別打了,仔細手疼。」高孝琬笑著拉住她的手,輕哄道,「再說小有小的好處麼……」
李璇瞪大了眼楮,「你還說……」
高孝琬舉起空著的那只手,「好好好,我不說了。」
笑鬧過後,高孝琬溫柔的輕撫她的秀發,低吟道︰「阿璇,我會護著你一輩子的。」
李璇臉上一紅,低聲的嗯了一聲。
「殿下安!」一個怯怯的女聲打破了兩人之間溫馨的氣氛,李璇和高孝琬兩人同時側頭看去,一個身穿女敕黃色儒裙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兩人不遠處,給高孝琬屈膝請安。
那少女見高孝琬看過來,臉上飄起紅雲,鼓足了勇氣,含羞帶怯的開口,「殿下,那日多謝您救了小女子。」好容易說完這句話,妙目含情的看了高孝琬一眼就低下了頭。
李璇一看這不正是在室內瞪她的那姑娘麼,剛才不還挺彪悍麼,這會變成小白兔了。她瞄瞄身邊一頭霧水的高孝琬,笑嘻嘻的站在一邊看熱鬧。
被人追出來倒謝的高孝琬滿面疑惑,救人這麼高尚的事是他做的嗎?他怎麼沒印象啊。他掃了那姑娘一眼,高傲的開口,「救你,怎麼可能?我眼又沒瞎。」
那姑娘一听高孝琬的話,眼圈立馬的就紅了,她哽咽道︰「殿下,小女子沒有過多的奢望,只是來拜謝一下救命之恩的。那日,若不是您鞭打了那惡人,奴家……」
高孝琬沒等她說完,不耐煩的道︰「謝完了就滾,別在孤面前礙眼。」
「三哥,你真不憐香惜玉。」李璇見那姑娘成串往下掉的眼淚,心中嘖嘖稱奇,這麼哭,臉上的粉都沒粘上,真是技術。
「切,我沒那閑功夫。光哄你一個就夠我累的了。」高孝琬順手又捏了一下她頭上的發髻,「阿璇,你眉間畫的花到是滿漂亮的,下次我幫你畫。」
「不用,這個我自己來就好,你有時間幫我畫兩個枕屏,我要梅花的。」李璇和高孝琬兩人邊聊邊走,慢慢的遠去了。
綠綺等人都不屑的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低頭抹淚的少女一眼,就遠遠的跟在兩人身後,也走遠了。
薛含雲見眾人都遠去了,才敢抬起頭來,剛才還多情的雙眸此刻滿是嫉恨,一張漂亮的小臉扭曲著,好半天她才重整了臉上的表情,換回了那個嬌俏柔弱的少女。
「臉這麼變來變去的,真挺能耐的。」高紹德斜靠在回廊的柱子上,懶洋洋的對薛含雲道。
薛含雲連忙上前屈膝請安,「殿下!」
高紹德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細打量。薛含雲嬌軀微顫,睫毛下垂,半合著眼楮,任他打量著。
「還不錯,長得挺漂亮的,心思看來也不少,你是誰家的小娘子。」高紹德唇角吟著一抹邪笑,大姆指輕撫少女的臉頰,吊兒郎當的問。
「妾是薛家的女兒,薛嬪娘娘是我姑姑。」薛含雲被高紹德看得臉上泛起紅雲,聲音也帶著顫意。
「哼,原來是她的佷女,真是髒了孤的手。」高紹德收回自己的手,拿出一塊手帕擦了又擦,最後隨手把那塊帕子扔了,頭也不回的追著李璇和高孝琬兩人走了。只留下薛含雲臉色青白的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