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放在現在來看,這件事的確是不大不小,听起來不怎麼中听,但是在每日怪相環生的這個社會,又實在不是什麼打不了的事,說到底,也不過是月兌不開一句落井下石。
李慶林和他**當時因為生意失敗損失了一大筆錢,所以可以說對這個官員懷恨在心了。所以他們就寫了一封信,信里夾了兩百塊錢,說是感謝之前的幫忙,這點錢就當做是給官員的報酬,然後就托人把這封信帶給官員。
在那個沒有秘密的年代,這封信很快就被人發現了。于是,之前和資產家私下聯系的罪名瞬間升華了……這,不就是受賄嘛?如果當時有個人仔細查一下,就會發現,所謂行賄受賄,總是交錢好辦事的意思,可是官員從頭到尾也沒幫李慶林一家辦過什麼事,所以更談不上什麼行賄受賄了。但是當時的人可不會這樣仔細查,雖然那個時候鬧騰的厲害,但是真正有罪的其實還是少數,大部分都是所謂的冤假錯案。但是這個可不一樣,你看,證據也有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于是官員一家都入獄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在以後的一段時間里,官員的罪名就是越挖越深的了,包括他有個在建國初期被派出國學習建築的兒子。那個時候一些青年人被派去俄國,學習一些先進知識,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剛剛就那麼恰好,官員的兒子由于有著高于一般人的天分,對于建築的理解,藝術的理解都非常細致精妙。所以在俄國沒學習多久,就因為一次獲獎,被派到了法國學習,當然了,是以俄國學生的身份。
這也是其中罪名的一條。總之,罪名這種東西,是越積越多,只把人逼得沒有活路。而且官員為人相當死板正直,這也是他得罪李慶林一家的主要原因。所以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就死不認錯,也不寫當時流行的悔過書什麼的,于是當時當地要打倒他的聲音越來越多。
然後一天晚上,不知道怎麼的,所有的罪名就突然全部落實,也不查了……其實這也是早晚的事……然後官員被處死了……家里的人,包括官員的夫人和女兒,也不堪受辱,所以自殺了。
這件事到這里似乎是結束了。我听到這里,不免還是吸了口冷氣。當年處理陳國寧和李建國的案子的時候,我也知道那個時候的荒唐,不過真的听到了草菅人命,還是忍不住心寒。
那麼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誰?如果說是官員本人……不太像?他雖然說得是概括,但是有些細節,明顯也帶著困惑,好像他也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雖然李慶利一家人使得是一些陰險的手法,但是這種不入流的做法,作為官員本人,不可能不清楚。
這麼說,只有一個可能了……
「那個官員是你父親?」我輕輕問到。
眼前的人沉默了許久,然後輕聲說︰「……是也不是。」
……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什麼私生子?或者什麼隱情?難不成又是身世之謎?我瞬間有點頭暈目眩的感覺。
「呵……你想太多了。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是鬼。」男人明顯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帶著嘲笑……也許是自嘲,輕輕地說。
「不是?……你不是地縛靈?」我驚訝到。
「如果我是鬼,你恐怕現在就不會這麼輕松了。」男人臉上的嘲笑很容易讓我生起想一拳打過去的念頭。
……不過也是,如果他真的是鬼,以我身上那些愛好陰氣的尸蠱蟲來說,早就興奮的「歡呼雀躍」了。……不過男人連這件事都知道,看來的確是不簡單……
「你和盂是什麼關系?」不能怪我想太多,畢竟有我和盂的約定在前,所以這個男人是盂設計好的,也不無可能。
「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男人皺起濃眉,看樣子不太像是在說謊。
「所以……我們扯這麼多了,你能說說你到底是誰?你的要求?或者其他什麼別的?」我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扯上盂,一切都好說。
「……要什麼?」男人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
「只要不是太過分,我們都會盡量滿足你的哦」我盡量表現出一種「顧客至上」的氛圍。
「哼。正如我剛才所說的,我不是地縛靈。我只是一個咒而已。」男人臉帶不屑地說。
「咒?」
「沒錯。咒。李凱的兒子並沒有死。他用他的二魂一魄,請人做了一個咒而已,然後藏在這里。」
「二魂一魄?」我忍不住吸了口冷氣,人有三魂六魄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但是一般人並不太清楚這每一魂每一魄的含義。蒲松齡的《聊齋志異》里就有這樣的故事,因為失了魂魄還變成痴呆女的例子。對于人來說,失魄可能還程度輕一點,常常有人因為受了驚嚇而丟了一魄,有人就會熬點定神湯,或者找個道士巫婆來招魄……說的是招魂,但是其實是招魄,魂丟了不是招就能招回來的。但是魂這個東西,就是人全部的精神,可以說,人沒了魄,還可能是活著的,但是沒了魂就一定死了。三魂就是天魂、地魂、人魂,人身死之後,魂歸三路,直到下次輪回再合為一體,丟了魂,不要說是痴呆這種小事,有沒有來世都成問題。
想到這里,我不免心酸起來,當年那樣志氣昂揚,滿月復才華的年輕男子,因為心中的怒氣與仇恨,就以兩魂一魄這麼大的代價,來做成一個詛咒仇人的咒。從此在世間庸庸碌碌的活著,怕是連神智都不甚清楚,這樣大的傷害,到底是誰造成的?那個瘋狂的年代,或者是一時落井下石的劉慶林一家,亦或是李凱的兒子本人?
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個咒了之後,我就明白了,要解決這件事的關鍵不是滿足眼前這個人的願望。而是要完成李凱的兒子的願望,讓他來收回這個咒。我大概有點明白,這個咒千辛萬苦讓我落入這個幻境,並且講這麼一個故事給我听的原因了。因為他也是不忍……雖然仇恨李慶林對他們這個深受苦難的一家來說,可能無可厚非……但是李凱的兒子是無辜的……李慶林母子以外的人也是無辜的……這個報復的代價……
實在是太沉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