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要印證楊震的擔憂一般,就在楊震的話剛剛落下,在後面,馬明斷後的位置上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听到槍聲,楊震與身邊的幾個人對望一眼,都知道這是鬼子追上來了。那槍聲,是斷後的馬明正在阻擊追擊上來的鬼子。
對于形勢的急劇變化,楊震沒有絲毫的猶豫道︰「老郭,命令部隊馬上出發,向阿什河攻擊前進。現在阿什河沿岸大部分都是偽滿軍與偽警察,我們就只能賭上一把他們的戰斗力不強了。」
「再晚,等鬼子主力轉過頭來,我們就真的沒有機會了。只要能在鬼子主力趕來之前,我們能渡過阿什河,我們便還有一線生機。」
听到楊震的命令,也知道形勢危急的郭邴勛也沒有耽擱,馬上帶著已經集結好的弟兄向阿什河一線全速前進。
只是楊震反應快,封鎖阿什河沿岸的,在日軍指揮下的偽滿軍反應也不慢。在接到周邊出現通報上的那些操關內口音的不明身份的人士的報告之後,馬上便按照那個舉報人指出的黃大力離開的方向追了下來。
楊震預料的沒有錯,黃大力早在購買衣服的時候便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只不過因為通信的關系,時間被拖延了而已。畢竟這個時代不是人人有手機的後世,就算想報信,也得到有電話的地方。如今在楊震身後正在與馬明激戰的日偽軍,便是接到報信之後,追擊上來的。
至于他詢問的那個人,在他走後便向封鎖河岸的偽滿警察報了信。指揮封鎖河岸的偽滿軍、偽警察日軍駐阿城憲兵隊長犬養浩二大尉接到報信之後,馬上便感覺到這個人恐怕就是上司指定必須抓獲的那群支那人中的一個。
感覺到自己立功機會來了的這位因為無惡不作,在私下里被當地百姓私下稱為狗娘養的日軍大尉,便不顧一切的集中了所有能集中的兵力,順著那個人指出的方向追擊了過來。
當犬養浩二指揮的前來堵截的偽滿軍,在與郭邴勛指揮的先頭部隊在阿什河以西前四家子一線遭遇。當槍聲一響起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的預感是對了。
雖然對面的那些人雖然都穿著皇軍軍屬的制式小翻領軍裝,手中拿得也是帝國陸軍制式武器。但從軍多年,作為日軍中極少數從士兵提拔成軍官,又在滿洲當了多年憲兵,專事清剿那些反滿抗日分子,眼力鍛煉的很毒辣的他,僅僅從望遠鏡中觀察到這些人的行軍姿態,便看出那些人是假冒產品。
出身雖然不過只是北九州一個普通漁夫的兒子,但一向極為講究自身儀表的犬養浩二,看著在憲兵督戰之下,正在向那些居然敢身穿皇軍軍裝鬧事的暴徒進攻的偽滿軍,模著鼻子下邊修剪的整整齊齊的鼻涕胡,得意的笑了。
犬養浩二在心中琢磨著以這次關東軍對此次事件的重視來看,只要自己在大部隊趕上來之前解決了這些暴徒,自己的肩膀之上的軍餃,應該到了再升一級的時候了。
以他對抗聯多年的作戰經驗來看,雖然自己在兵力上佔據劣勢,但以自己手下這一百多帝國一手訓練出來的滿洲**、警察,還有幾十名憲兵壓陣,擊潰這三百多名暴徒絕對沒有問題。對于這些他眼中稱得上訓練有素的狗,犬養浩二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武運長久」如此而已。在支那這片領土之上,只要有強大的武力,手中有票子,便有的是效忠的人。大日本皇軍士兵的生命是寶貴的,應該去為征服全世界獻身,而不是在荒涼的滿洲,與那些暴徒作戰中無謂的犧牲。盡管這是來自關東軍憲兵司令部的命令,但在他眼中消滅這些暴徒,用手下的偽滿軍便足夠了。
作為一個軍餃不過區區憲兵大尉的犬養浩二,今日凌晨還是第一次直接接到關東軍憲兵司令部的電報。電報上雖然只是說有一股身穿皇軍軍裝的匪徒流竄至哈爾濱地區,要求各地配合哈爾濱駐軍清剿。但犬養浩二還是依靠多年的從軍生涯鍛煉出的敏感嗅覺,聞出了其中的不對。
阿城憲兵隊一向都是由哈爾濱憲兵隊指揮,從來沒有關東軍司令部直接下命令的時候。而這次的命令居然是關東軍憲兵司令部直接下達的,使得犬養浩二敏感的感覺到,這其中的意思絕對不會是電報上說的那麼簡單。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就算是越級指揮,但堂堂關東軍憲兵司令部也絕對不會越級到他一個小小的大尉身上。在等級森嚴的日軍中,這幾乎是不可想象的。這次得史無前例的例外肯定是發生了什麼相當重要,而又絕對不能外泄的事情了。
到不是說犬養浩二真有那個本事越過幾十公里,在阿城就知道哈爾濱發生的事情。他有這個預感,是因為電報上清楚的寫明,這些暴徒一經捕獲,不必審訊就地處決。
這對于專司鎮壓反滿抗日,一向最重視口供以便獲得更多情報的憲兵隊來說,這樣的電報還是第一次。電報的級別之高,內容之不尋常,都讓犬養浩二感覺到自己只要能在這次鎮壓行動中出彩,就能進入憲兵司令部那些高層的眼中,自己的官運便來了。
本來還以為自己在這次大海撈針的行動中最多不過是一個配角,卻沒有想到自己中了頭彩的犬養浩二那里還有什麼顧忌,上來便將手頭的兵力全部投入進攻。而自己更是親自帶著憲兵在身後督陣。而毫不顧忌自己也在對方的步槍射程之內。
當接到前邊發現大量偽滿軍的報告後,楊震心中不由的咯 一下。前後夾擊,周圍更還不知道有多少正在趕來的日軍?自己當初預想的最壞的結果出現了。
趕到前邊的楊震在簡單的向正在指揮部隊正構築簡單工事,準備抗擊前邊偽滿軍進攻的郭邴勛簡單了解一下情況,又舉起他那具從石井四郎辦公室內搜出的三副德國望遠鏡中的一副仔細觀察了一下局面後,直接對郭邴勛道︰「這里的日偽軍很狂妄啊,上來便集中兵力全線壓上。看來他們是想一鼓作氣,將我們全部殲滅在這里。」
同樣在舉著望遠鏡觀察敵情的郭邴勛聞言卻是搖頭︰「老楊,這里面除了少量的偽警察之外,大部分主要都是偽軍,鬼子很少,只有三十幾個。不過這些偽軍的戰斗力很強啊,就算在**也算中等。你看,他們使用的都是標準的日軍戰斗隊形。剛剛雖只是短暫的交火,但論起射擊技術,甚至比中央軍還強一些。」
「媽的,我怎麼就搞不明白了,這些偽軍怎麼就這麼死心塌地的為鬼子效命?你看他們沖鋒起來,幾乎都不要命。我听說去年淞滬會戰的時候,就有不少偽滿軍參戰,本來還不相信。但今兒看這些偽軍的架勢,我他媽的算是信了。都是中國人,他們難道就真的忘記了自己祖宗是誰?」
「不過,他們將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了正面,他們的壓制火力也只有兩挺機槍。這倒是給了我們一個機會,如果我們從側翼迂回他們一下,在他們主力趕過來,我們應該還有一搏的機會。」
對于郭邴勛的想法,放下望遠鏡的楊震搖搖頭道︰「不行啊老郭,這里都是平原,幾乎一覽無遺,我們根本無法做小範圍迂回作戰,迂回他的側翼,只能減弱我們手頭本就不寬裕的本錢。」
「可若是采取大範圍迂回。可咱們兄弟們的配合作戰能力你也看到了,編制又是臨時編成。一旦采取大範圍迂回作戰,弄不好自己都要跑散了編制。最關鍵的時間不夠了。這里距離阿城與五常都太近了,鬼子主力隨時都可以撲過來。」
「一旦鬼子形成合圍,我們就是連分散突圍的本錢都沒有。我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分散突圍只能是自尋死路。唯今之計,我們只有集中所有兵力、火力從正面打開缺口,沖過去。」
說道這里,楊震指著排成標準的日式散兵線,正向自己一方壓過來的偽滿軍道︰「你看,這些偽滿軍很驕橫,根本就沒有把我們放在眼里。」
「他們沖鋒時雖然排成了散兵線,但這間距卻是很窄。我們有十幾挺輕重機槍,集中火力搞他一下子。同時抽調部分槍法好的老兵,專門壓制他那兩挺機槍。我看應該有一些把握。」
郭邴勛略微沉思了一下,又簡單的分析了一下敵我形勢,也就沒有在爭執︰「好,老楊就按照你說的辦。我們將所有的火力全部集中到正面,壓制住他們,然後發起沖鋒。我就不信了,我們拼刺刀拼不過鬼子,還拼不過這些狗?」
「不行,老郭絕對不能跟他們死打硬拼。在這里,我們的兄弟每一個都是精華,生命都很寶貴,不能都丟在這里。就算傷亡一半,我們即便能沖出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你告訴兄弟們,這些偽滿軍不到五十米得距離,只允許用步槍還擊。所有機槍等到五十米距離內在統一開火。老郭你親自去安排,將所有機槍布置成交叉火力。」
「我剛剛看了一下,這股子日偽軍沒有攜帶重武器。這里的地形又這麼開闊,我就不信這些日偽軍能逃得過我們用十幾挺機槍組成的火網?」
「還有告訴弟兄們,不要吝嗇彈藥。就算彈藥全部打光了,只要人在,我們就有辦法。武器沒有了,還可以在奪取,但是兄弟們得性命要是沒有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等郭邴勛下去安排之後,自從與這些偽滿軍遭遇後,一直跟在楊震身邊的黃大力指著前邊偽滿軍身後站在日軍身邊的一個身穿老百姓衣服,正點頭哈腰的與鬼子一個軍官不知道說什麼的人,咬牙切齒的道︰「楊連長,那個正與鬼子軍官說話的人就是早上我詢問他情況的人。」
「我他媽的沒有想到,這個王八蛋居然會他媽的去告密,居然會向鬼子出賣他的同胞。這里的漢奸怎麼就他媽的這麼多?你給我幾個人,我去把那個告密的王八蛋干掉。」
看著因為被自己同胞出賣而氣得不輕黃大力,楊震語氣有些顯得冷的道︰「你沒有想到?別人要是沒有想到這是正常,但你作為老偵察兵出身,還是經歷過長征的老兵,你沒有想到,這應該嗎?別告訴我你在長征的時候,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你們徐軍團長,我雖然沒有見過,但我也算對他久仰大名,稱得上我軍的一員勇將。我真沒有想到,他的手下居然出你這種兵,還是偵察兵。難道你打仗的時候,不知道用腦子嗎?虧你還是一個老兵。」
「你們徐軍團長,若是像你這般魯莽,還能帶著孤軍從鄂豫皖沖破十幾萬重兵封鎖、堵截,經過千里長征抵達到陝北?還能在那麼險惡的情況之下,為我軍保住一支主力紅軍?你今天的行為真給你們徐軍團長丟臉。」楊震這幾句話說的很重。
作為老兵,將集體榮譽看的比自己生命還重的黃大力听到楊震這番話,臉色不由得漲的通紅道︰「楊連長,今天我做的是不對,決定下的過于草率。你可以批評我,看不起我,這我都能接受。但你不能看不起我們紅二十五軍,不能看不起我們徐軍團長。」
「我們雖然人數上與幾個老大哥方面軍沒有辦法比,裝備也差,但我們從來沒有怕過任何的敵人。在反圍剿、長征的時候沒有怕過國民黨的中央軍、西北軍、陝軍,如今對付日本人,也從來都沒有怕過。我們紅二十五軍的每一個戰士都是好樣的。我的責任我承擔,但楊連長你不能牽扯到我們紅二十五軍身上。」
「楊連長,我知道我沒有做好,給老部隊,老首長丟人了。但我請求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要是我再弄不好,你就槍斃我。」
看著听到自己說出他們老首長,一副憤憤不平樣子的黃大力,楊震心中暗自笑了笑。在後世便對那些身經百戰的開國將帥佩服不已的他那里敢瞧不起一個為共和國建立屢建戰功的開國大將。
他這番話只不過是刺激一下這個小子,省的他總是吊兒郎當的,拿任務當兒戲。要不是這小子大意,雖然也會付出一些代價,畢竟日偽軍已經將自己撤進山的畢竟之路阿什河封鎖起來,但總不會弄得如此被動。
信奉遣將不如激將,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的楊震對于他的要求幾乎想都沒有想的便點頭道︰「好,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看日偽軍的主力幾乎都集中在這里,阿什河沿岸不見得會留下多少人。而他們又將所有主力都壓到了正面,側翼應該有縫隙讓你沖過去。」
「你帶上你那幾個人去搞掉他們留在河岸邊的人,尋找渡船。只要我們沖過去,就可以馬上渡河。記住,這是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在出紕漏,你自己看著辦。」